第7章
宋空還沒有死透,口吐鮮血口不能言。恨恨地看着游姝月,仿佛兩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和京欲上前拔劍,被游姝月制止,南門內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游姝月伸手拔了和京的劍。此時宋空倒在地上完全死透了,而游姝月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劍,任誰看了都覺得是游姝月殺了宋空。和京怎麽會不明白游姝月的意思,如果是自己殺了西鳳國的使者,老皇帝會立即賜死自己,他不過是一個侍衛而已,但是換了朝中重臣姚璟,還要緩幾日才能處死他。有時間游姝月就有辦法自救。
游姝月泰然自若氣定神閑,老皇帝和他的兒子們身後跟着朝中大臣和宮中禁軍,這下,游姝月在劫難逃。
“姚璟,這是怎麽回事?”老皇帝怒問到。游姝月一言不發,自然會有人潑髒水,不着急。南門之前待着的太監吓的渾身發抖,匍匐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着:“啓禀皇上,是…是…是姚大人殺了宋使者。”宮中太監衆多,各司其職,不見得每個人都有機會認識宋空,真這麽巧他就認識宋空。
“姚璟!你做何解釋?”老皇帝不假思索道。
“微臣無話可說。”這算是承認了。游姝月把劍上的血用衣擺擦幹淨,遞給和京,趁機在他耳旁吩咐了幾句。
“來人啊,把姚璟抓起來,壓入大牢。”游姝月絲毫不掙紮,任由他人壓着自己。老皇帝等人走了以後,和京把劍收起來駕車回了太傅府。
僅僅一夜的時間,此時事傳遍了京城內外。
夜間,和京偷偷潛入大牢,若是換了游奉來,他是朝廷官員很容易讓人抓住把柄,和京武功高強,行事方便,不小心被發現了,也可以說只是護主心切。
游姝月趴在石榻上,氣若游絲,一動不動,背部有明顯的鞭痕,白皙的皮肉直往外翻,看的和京觸目驚心。而石榻上的女子卻沒有哼一聲。
和京打開牢門走到游姝月的身邊,拿出懷裏的金瘡藥。顧不得男女之別,小心翼翼脫下游姝月的外衣,露出裏面的裹胸。以前受傷給自己上藥的時候都沒有這麽仔細溫柔過。許是藥物辣的有些痛,游姝月緊緊抓住了和京的衣襟,和京坐在石榻上,讓游姝月躺在自己的腿上,細致的給她包紮傷口。游姝月十指纖細白皙飽滿,扶上和京的腰,腦袋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入獄到現在,沒敢閉眼,生怕就這麽死去,好在和京來了,她知道他一定回來。眼皮似鐵千斤重,游姝月沉沉的睡去。和京粗糙的手劃過游姝月的耳廓,低聲道:“以後我就只是你的人了。”
天将亮時游姝月疼的醒來,交代和京幾句讓他離去,然後靠在牆壁上,靜候佳音。
她讓和京修書回上溪,那邊自有孫陽打點。讓和京告訴義父事情的始末,讓義父趁早上奏折,抹去和京殺宋空那一段,懇請皇帝修書去西鳳國,求得西鳳國國君的原諒。衆人都覺得西鳳國國君是一定不會答應的,而夏黃公聯合了衆多朝中重臣群跪于大殿外,今日又是中秋,是喜慶的日子,柳妃伴老皇帝左右求了幾句情,老皇帝也就答應修書去西鳳國,八百裏加急送去,懇請西鳳國國君通融通融。
東龍泱也不知道為什麽宋空會發瘋,這可是天助我也,求之不得。
這個中秋過得蕭瑟極了,誰也不敢大聲說話,老皇帝早早就讓大家散了。若是西鳳國國君動怒就不好辦了,犧牲一個姚璟不要緊,就怕危及他的江山。往日游姝月為老皇帝做的事他此時都抛卻了,眼中只有他的江山。
東龍臨安也在着急,皇帝已經将自己許配給姚璟了,他也應承了。若是他死了,說不好自己以後還要被嫁到別國去和親,姚璟年輕有為,容貌也不差,況且在東龍她可是公主,貴不可言,相比之下,她更願意嫁給姚璟。她去求哥哥,求母後,卻都不願意答應她,只道她是胡鬧。
十日之後仍舊沒有接到西鳳國的來信,老皇帝生怕西鳳國國君動怒,再加上枕邊人的耳邊風,準備把游姝月提交到刑部,即日開審。只要游姝月的罪名定下了,擇日就可處死,殺死西鳳國使者可不是鬧着玩的,以往發生類似的事不用按照程序,可就地正法。
游姝月背後的傷痕本來愈合了一些,這幾日卻更加嚴重了。和京看在眼裏,握緊了手中的劍。
游姝月跪在公堂中間,帶着枷鎖。皇帝顧全她的顏面讓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刑部尚書稱病,所以此事由刑部侍郎來審。根本就不用審,人證物證具在,況且游姝月也是絲毫不狡辯,但她也不畫押。
“姚璟,人證物證具在,你可認罪?”這人證還包括皇帝,可以說是完全不可推翻的證據了。
游姝月一言不發,嘴唇慘白,有脫水的症狀,夏黃公等人看了游姝月不過幾日就消瘦成這樣頗為心痛,但又無濟于事。和京也準備好了,若是那些人真要斬殺她,他就帶着游姝月逃走。
古往今來,不肯畫押的人多了去了,像這樣鐵證如山還是不肯畫押的,可以強行讓他畫押。
“來人啊,讓他畫押。”上前執行的官差不似一般官差,腳步輕盈,武功不弱。“姚大人,得罪了。”說着拿起游姝月的食指準備在紙上畫押,這一雙手可生的真柔,像女子的手。
“滾。”游姝月擺開他的手,輕聲吐字,官差一怔,皇帝可還在這裏。而後強行拉起游姝月的手。游姝月當然不會跟他動手,畢竟老皇帝還在這裏。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候,公堂門外有人大聲喊到:“啓禀皇上,西鳳國修書一封。”
“呈上來。”老皇帝這幾天冷靜了下來,對西鳳國國君有了些期待,像姚璟這樣的人才可遇不可求,要是死了真是折損了一員大将。
衆人都屏氣凝神,等待着老皇帝宣布最後的決定。西鳳國不僅原諒了游姝月,還送來了盟約書。老皇帝看完信後爽朗笑道:“西鳳國果然是風度大國,明事理,朕宣布,宋空酒後失行姚知府逼不得已才出手傷人,無罪。”
東龍泱知道,這個結局再也改變不了了,只怕還有一個人聽到這個決定也會失望。
“微臣,謝主隆恩。”游姝月跪拜。
“愛卿快起來,這些日你受苦了。”老皇帝命人攙扶起游姝月。
在座的官員們忍不住扶額,真是伴君如伴虎,游姝月不過回來短短十幾日,從雲端跌落又回到雲端,旁觀者都覺得膽戰心驚。
宮裏少了一個太監,刑部少了一個官差。可是誰又知道呢,不都是政治鬥争的犧牲品,高官俸祿不都是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嗎,只要是人,就沒有誰活的容易。
游姝月回到太傅府昏迷了整整三日,在牢裏很難入眠,也不敢入眠,實在是太過疲憊了。醒來之後身體也如疏花不禁風。
游奉不日便要啓程,游姝月得老皇帝恩準可以養好傷再回上溪。這個仇,她是一定要報的。
幾人在太傅府為游奉踐行。
“夏叔叔,還煩請你多照顧姝月。”
“這自是不消你說,姝月的傷不是白受的,五皇子也不會安寧太久。”
“義父,此事交給我,打蛇打七寸,牽牛牽牛鼻。我有辦法一擊命中。”游姝月夾着菜送養嘴裏,随意說到。
既然她這麽說了,一定是有十分的把握,衆人不再多問。
“聽說沒,皇帝又多了一個寵妃,聽說那姿色是魚見之而深入,鳥見之而高飛。”花鈴在院子裏對游姝月和梅娘八卦道。
“姝月,你怎麽看?”
“怎麽看?想看只能進宮看咯,不過皇帝的女人我可不敢觊觎。”游姝月一通亂答。
和京揶揄道:“也對,姚大人已經有個正牌夫人了。”說的是東龍臨安。梅娘和花鈴都掩面偷笑。
這和京,自從上次的事過後,倒變的多話了,還都是調侃她的話。這不是好事。
“怎麽?和侍衛難道也想本官給你找個嬌妻?”游姝月知道,官威是壓不住他的,況且也一點官架子都沒有。
“唉,不過說起來,這皇上認識這寵妃的過程也真是巧合,簡直就是天賜良緣。”這段佳話也到現在還被人津津樂道。
“是如何認識的?”梅娘納悶道。
“聽說是皇上路過儲秀宮的時候,宮中的畫師莽撞,撞到了禦前,手中的畫卷都散落了,這寵妃的畫像滾開了,皇上光是看畫像便一見傾心。後來去了儲秀宮看真人,聽說比起畫像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果真是難得緣分。”梅娘道,梅娘在京城也有十幾年了,什麽事沒聽說過,宮中的妃子沒有哪個是省油的燈。想必這次“緣分”也是人為的。
“不知道那妃子比起小姐的容貌如何?”花鈴道。
游姝月也是個美人胚子,只不過一番喬裝打扮完全看不出女子的姿态。和京跟着游姝月這麽久,她一直是男子裝扮,就算在上溪不需要那麽戒備的時候也是着男裝,模樣稍微整改下。
“我的容貌自然比不得她的。”游姝月道。
“小姐又沒見過那寵妃怎麽知道比不得。”
游姝月不語。
過了半月,游姝月的傷已好了大半,宮中禦醫還是有些能耐的。九公主東龍寧平十二歲生辰,老皇帝指名讓姚璟參加,游姝月不得不參加了,宮中是非多,她本是不願去的。
場面也是相當熱鬧。
寧平公主年且十二,母妃是慧真娘娘,慧真娘娘家世一般,但是非常孝順端康太後,因為連帶的皇帝對她也多了一分喜愛,再加上寧平公主天真活潑也很得太後歡心,母女兩人在宮中的日子也很好過。加之先前遭遇那麽多事,皇帝也想借此沖喜。因此大辦了一場,皇宮內四處張燈結彩。
龍椅上的老皇帝神采奕奕,顯得年輕了幾歲。看來,這人的心情好身體也跟着好了。皇後居鳳座上,但皇帝的旁邊卻加了一張椅子,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新進的寵妃,關荷。
關荷裏面着一件煙羅紫抹胸長錦裙,腰間垂着一條玲珑钿的絲帶,外面罩一件晚霞紅的輕紗,肩上紮了兩朵蝴蝶結,芙蓉歸雲髻上除了簪了許多軟金打造的金飾,還簪了一朵荷花,這個時節荷花可是都凋零光了。膚若凝脂,五官絕色,眉間三點紅,淩風出塵,大有仙女下凡之姿。
關荷璀璨的眸子帶着笑意縱觀全場,在游姝月處停頓了下又轉到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