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的夢想

入夜,窗外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房間裏沒有開空調,而是讓微冷的風徐徐地吹進來,連那厚厚疊疊的窗簾都不禁打起哆嗦。

鹿枝枝坐在床邊的地板上,穿着短袖短褲的寬松睡衣。有風吹過來,替她将手中的文件翻過幾頁,但她仿佛一座蠟像,杵在哪兒也沒感覺到冷,也沒将錯過的幾頁翻回來。

這段時間,鹿枝枝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被仙女教母施過魔法的夢。在夢裏,她變成了公主遇上了心儀的王子,見識了豪華的皇宮,逆襲了美麗的姐姐,也得到了王子的溫柔。

五年前,她也曾做過這樣的一個夢。

她清晰地記得與言晔和好之後的快樂日子,沒有于夢露夾在他們中間,沒有無事生非和流言蜚語,偌大的教室裏,就只有她和他。

雖然言晔沒有說于夢露的孩子是誰的,但是他說不是他的,那她便相信不是他的。

言晔除了學校的課程,還要上許多別的課,但他還是會常常抽出時間陪她去泡圖書館。

有言晔在的圖書館,變得不再枯燥清冷,從此鹿枝枝也就再也無法專心學習了。只要一感受到身邊那熟悉又令人喜悅的氣息,她就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如果面對面坐,她便會患上頸椎病;如果是挨在一起坐,那她又會患上斜眼病;如果許久不坐在一起,那她又會患上相思病。

總之,遇見了言晔,她便一病不起。

不過她卻樂在其中。

那時候的言晔曾和鹿枝枝談論夢想,這是言晔問她的。

結果她想了想就不禁咧開了嘴,笑着說:“我有兩個夢想。”

“兩個夢想?”

“第一個嘛不告訴你,第二個……我希望可以睡遍全世界!”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身旁的少年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默默地開始看自己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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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沒騙你,我拿我渾身的肉發誓,要是我鹿枝枝騙言晔就再掉二兩肉!”

也許是看到鹿枝枝那枝幹般幹癟的身材,害怕她再掉二兩肉就沒了,言晔才重新開始搭理她。

“什麽叫睡遍全世界?”

“就是去各個國家最豪華最頂級的酒店睡覺!”

少年的眼裏倒映着她,她眼裏似乎冒着星星,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

“那第一個夢想呢?”

言晔追問的時候,她卻變得支支吾吾了,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搪塞過去了。

她怎麽可能告訴言晔,她的第一個夢想是住進言晔的心裏,哪怕一個小角落也好。

漸漸地又快到放假了,言晔變得忙了起來,也不常常和她去圖書館了,但是她已經很滿足了,這後半學期,将會是她一生難忘的記憶。

她還和言晔約好了假期的時候要去市圖書館看有關世界各大酒店介紹的書籍。

她跟言晔提的時候,言晔雖然答應得淡淡,但好歹也是答應了。既然他答應了,那她便相信了。

但世事就是如此,當你過得順豐如意的時候,就會有人來提醒你,這些最終不過一場夢罷了。

市圖書館的門口,從清晨太陽升起到傍晚夕陽西下,從成群結伴的人群到寥寥無幾的路人,從“open”到“closed”,從假期開始到假期結束。

言晔始終是沒有來,連電話號碼也變成了空號。

鹿枝枝這個人沒什麽大的優點,唯一能拿得出來的就是執着。但事實證明,有時候太執着,只能換回失望,更失望。

她想了整整五年也沒有想明白,那時候言晔為什麽會失約?明明放假前兩人還親密無間,為什麽一放假,他就像變了個人,不聯系她就算了,幹脆還消失了。

但是現在她似乎明白了,她本就是和言晔處于不同世界的兩個人。言晔要走的路,要過的生活,都是她不敢想也過不起的。

以前他和于夢露好歹還産生過情愫,而他們呢?勾肩搭背了大半個學期,也還只是兄弟。

她想起那些情感博主常說的話,如果一個男人喜歡你,便會主動來接近你;如果他有意與你發展,又怎麽會一直與你做兄弟?

言夫人的話倒是給了她很好的提示,言晔身邊不缺女人,現在是,以前是,将來也是。

那個時候他選擇和她做兄弟,大概是覺得她不會像別的女人要圖個名分,不會讓他在繁忙的學業中像上一段感情那樣感到心煩。

而這個時候他回來找她,也許是念及五年前的兄弟之情,回來續一段情緣。又或者是看得美女太多了,想嘗試一點不一樣的新鮮感。

但最終能和他走進婚姻殿堂的,她鹿枝枝始終是那個排不上隊的人。

可是……

可是他說他愛她啊……

想到那日在酒店裏言晔的一字一句,說的真心誠意的樣子,她就感到心痛。

以前他說什麽,她都是信的,可結果他卻失約了。

這一次,他說他愛她,她竟不敢輕易相信了。

有些東西,一旦選擇了相信,便是整顆心地給了那人。

而她鹿枝枝的心已經被擊得支離破碎,再也不能完整地交給誰了。

窗外的雨還在下着,從剛才的淅淅瀝瀝變得有些狂暴,像是銀河泛濫地瀉了下來,帶着涼意的風也越來越大,吹得玻璃窗都有些咔咔作響,淹沒了鹿枝枝的哭聲。

她蹲坐在地板上,身子靠着牆,穿着單薄的衣衫卻沒有感覺到冷。唯一覺得冷的地方,大概就是她左心房的位置。

冷得讓她淚水不斷、渾身顫栗,冷得讓她感覺到疼。

既然不愛,為何能演得如此深情。

最終,她從渾渾噩噩的淚河裏擡起頭來,掃了一眼手中的合同,随手将那合同扔進抽屜裏封鎖了起來。然後她拿起手機點開了最近聯系人裏,躺在第一頁第一行的那個名字。

兩個字的人名,十一位的數字,一看便是久久。

忽地她吸了吸鼻子,将那個號碼拉黑了。

接着她又撥通另外一個號碼,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她清了清嗓子說:“房東嗎,我是鹿枝枝,這房子我不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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