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啦,真好
有一絲僵硬。
他們倆同時将目光放在與他們距離近的一只蜘蛛身上,蜘蛛通身呈墨黑色,約有一孩童掌心之大,此刻在牆上不停的走動着,說實話,當真很吓人!
鄧筠溪打小便怕這多肢動物,此刻近距離視之,雞皮疙瘩起一地,其害怕之心更是不減反增。她真怕它突然跳下來,落到她肩頭上。
跟着隋君清小心翼翼的避開路過,終于走過去之時,她覺得心裏一松,好像活過來一樣。
“你不是不懼怕蜘蛛的嗎?”隋君清眸色凝起,忽然發問道。
聽到他的話,鄧筠溪飛速搖起頭,驚魂未定道,“我他媽現在慌得一批!”
似乎意識到自己爆粗口,于是她補救似的又接了一句,“隋公子不怕嗎?”
此話一出,隋君清唇角翹起一抹冷笑,他看着她,其語氣意味不明:
“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城鎮,城鎮中有那麽多的酒館,她卻走進了我的。
——《卡薩布蘭卡》
......
看到這裏的小可愛們天冷了要記得多加衣服,不要感冒了。然後,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看我的文的,我就繼續為愛發電吧~
☆、一枕眠濃情意切
這夜。隋君清做了一個夢。
霧霭沉沉秋來寒,正是料峭。有個粉雕玉琢的少年與幼女,一前一後踏入一閣金碧輝煌的宮殿。
少年約莫十一歲齡,正是鮮衣怒馬的年紀,可他神色淡漠,目光無塵,活似沒有感情般。一襲微碧色錦衣,清冷如斯,腰懸有青碧蓮花玉佩,此花雕精致,其玉色通透。
他剛跨過門檻,忽然發現少了什麽,回過頭,見一七歲女童正吃力的加快自己腳步,往他所在的地方撲哧撲哧跑過來,臉頰紅撲撲的。這女童面容生得美,卻還未長開,此番模樣,當真可愛的緊。
可那少年淡漠的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側回身子,往裏內徑直走去。
“君清哥哥等等阿離,阿離走不動了——”
才邁開一步路,身後就傳來那女童嬌氣的聲音,帶着一絲抱怨。于是他頓了步伐,重新轉過身,卻看到了她身後正有人悄悄靠近。
他剛想出聲,然而女童身後的那人對他擠眉弄眼一番,示意他別出聲。少年似乎妥協了,就幹脆這樣靜默的看着。
然後他就看到那人十分惡劣的提起女童的後衣領,女童發現自己向前的行動受到阻撓,最後還有點勒頸,于是就不停的撲動着自己的雙手,一邊掙紮說道:
“四殿下!快…咳…快松手,你…想,你想勒死阿離啊…咳……”
被稱為“四殿下”的少年哎喲一聲輕挑出口,單手一勾,勾着她的脖子往後一帶,女童嬌軟的身子就撞入他懷裏。
四殿下促狹一笑,“阿離兒怎知是本殿下。”
她雙手抓着他環住自己脖子的手腕,氣鼓鼓道,“除了你還會有誰這麽任性放肆,快放開我,我要跟我哥哥一起。”
四殿下咧嘴一笑,眉目邪氣至極,“不行哦~你哥哥要幫我整理書籍,你先陪我過去用早膳吧~”
說罷,也不等她拒絕,立馬半拖半拽的帶走她。站在門內的少年看着此情此景,也是面無表情,心如止水,好像這個畫面他看了無數次。
等人走遠了,他便轉過身,進入內閣一個書房裏。剛推開門,灰塵撲面而來,他捂着鼻子,揚起手揮了揮,其實書房還算整潔,只是有一個小角落卻堆滿了亂糟糟的書籍。
他眉頭一皺,想先去疊好他,再整理出四殿下需要備讀的書籍。念想一出,他便擡步走了過去,然後這一步路過去發生的事情,成了他的心魔,他的噩夢。
撩開衣擺蹲下身,剛拿起一本《資治通鑒》,忽然這堆成小山般的書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緊接着就是書籍全部推開的聲音。少年呆了一瞬,擡起頭怔怔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少女。
他還沒有看清什麽,忽然視線一黑,鼻子被什麽東西輕壓了一下,癢癢的,刺刺的。
他模糊的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身體,細長的幾條腳,長有密密麻麻的毛刺,那眼睛烏黑,上面有條白線橫過去。它此時正盯着他看。
就這麽一瞬間,他似是知道了這是什麽東西,但又不敢碰,當即吓得往後一摔,把嘴巴抿緊而不叫出聲,以防那東西掉進嘴巴。
此時的他,那番漠然冷淡之色全無。
他忍着懼意與惡心,一直使勁搖頭,想把它甩掉。
則那東西沒有被甩掉,而是自己從他鼻子上跑了下來,八條腿尖細無比,紮在他臉上。結果像是受到了驚吓,它咬了他脖子一口。
刺,痛。
少年覺得自己精神要崩潰!
暈眩過去時,他恍然聽到那突然出現的少女的聲音,“叫你老是找太傅家的兄妹玩耍,一直冷落我,看我不給一個小驚喜哈哈哈……呃,完了!這是哪位!”
于是是慌亂的腳步聲……
後來畫面一轉。
少年搖身一變,變成了翩翩玉公子,正是柳城游春行,不巧路逢大雨,他無奈在一個破廟裏躲雨。
哪知,看到一妙齡女子一手執傘,一手提裙經過,匆匆一眼,少年便知道她是故人。見她神色慌張,少年不禁被勾起了好奇,于是自己帶着鬥篷跟了過去。
少女在破廟附近的一個死胡同停住,箱子昏暗,他依稀能看到少女在一塊破箱子面前蹲下,忽然雷光一閃,與此同時,少女掀開了箱子。
然後他看到了可怖的一面——
裏面是密密麻麻的小蜘蛛。
少年渾身一顫,後退半步,突然覺得自己頸側的那一小塊肌膚奇癢無比,隐隐作祟。他臉色大變,捂住自己的脖子就飛快走人。
再後來……他見到這女子就自動繞路。可是這女子追求四殿下當真執着,有幾次跑來自己家門前,有時候不可避免的撞上一面。
忽然畫面一轉,少年已是青年,少女也長開了。他們經過一個昏暗長廊,少女見到那只蜘蛛,是一臉驚魂未定,吓得臉色蒼白。
青年見她如此可怖樣,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自尊。
……
現實中。
隋君清眉目舒展,像是放松。衣襟絲絲淩亂,脖子側面的一小塊疤痕如同暗夜裏的白花,跳閃有微弱的光芒。
噩夢變成了好夢,隋君清是一覺到天亮。則鄧筠溪也是心大,根本沒把那蜘蛛放心上,自然也是一覺睡到……隋君清快要起床時~
她和沉姜在他房門外守着。
她一臉明媚笑花,而沉姜一臉無奈的在她身後端着一個并蒂蓮金銀盤,上面擺有兩份碧粳粥。
等見到裴絕端着洗臉水出來後,她就從沉姜那裏接過托盤,示意她先離開,別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沉姜心裏極為無奈的嘆息,随後便轉身離開了。
鄧筠溪端着并蒂蓮金銀盤進來時,正看到隋君清在支颚發神,神色冷淡,依是清雅難拓墨。
似乎聞到香味,他便把自己飄遠的思緒收回來,垂下手,擡眸間,他看到一韶顏姑娘款步走進來,眼角帶笑眉梢間,其笑猶勝驕陽,恍能攝心魄。
“晨安啊隋公子,今日我請公子用早膳,公子能賞個臉?”她唇畔還挂着笑意。
隋君清目光閃了一瞬,抿起唇,也沒說拒絕的話,而是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碧粳粥,養胃。”她一邊說着,一邊從盤上将它們端出來。
“你嘗一口?”
隋君清的目光在那清淡無比的碧粳粥上游弋了須臾,最後,在鄧筠溪期待的眼神下,他舀了一小勺子,送進自己嘴裏。
“味道如何?”她問。
隋君清沉默了一瞬,才淡然回答道,“尚可。”
鄧筠溪立馬回以他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低下頭認真吃起碧粳粥,隋君清見她難得食不語,也安心吃起自己的粥,不過這過程,他心裏有種異樣,好像是有什麽不太适應。
吃完最後一口,他就聽到了屬于鄧筠溪那清脆的聲音,音色含笑,如春拂柳。
“這次請了隋公子用早膳,我也希望隋公子回請我一次。”
隋君清眼簾一擡,其目若漆墨,他極淡聲的問道,“請什麽?”
鄧筠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撐起了腮幫子,對着隋君清狡黠一笑後,才拖着聲音回答道,“自然是……請公子務必喜歡我。”
聲色三分慵懶七分清淩,少女笑容含陽,盯看着隋君清不放。
乍聽到這句話,隋君清呼吸不由得放慢幾分,于是他不自覺的抿起唇瓣,心裏也有一種他說不出的異樣。
調整回自己的情緒,他語氣毫無平仄,“已有未婚妻。”
鄧筠溪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假的,這你也信。”
“你想讓我娶你?”他看着她,其目光平靜。
鄧筠溪不禁失笑,像是半開玩笑的搖搖頭道,“……我更想讓你護我一生無憂。”
隋君清指尖一撚,幾度想要回些什麽,可話語在腹胃千轉,甚至湧上喉間,他卻都沒說出什麽。
“今天你不是要到街上一趟嗎?帶我也去好不好。”鄧筠溪扯着他的袖子,撒嬌道。
見她轉移了話題,隋君清也幹脆不糾結上一個話題了。他似乎心裏有點煩躁,不願多想,而且自由是她的,于是他揉了揉額角,道,“注意安全。”
緊接着又加上一句,“有事可以喊你的影衛。”
鄧筠溪驚訝一咦,“你怎麽知道我有影衛!”
“……”
“哦,也對,這沒有什麽好驚訝的。……馬德!太過分了,那前天我掉牆頭他們為什麽不救我?昨天我迷路了他們為什麽也不救我?将軍府養了假的影衛吧,還是他們是一群沒有感情的殺…影衛!”鄧筠溪忽然咬牙切齒道,有點憤憤不平的感覺。
隋君清淡淡回,“興許就是吧。”
鄧筠溪心灰意冷。
用完早膳,又大大小小的收拾一番,鄧筠溪就跟隋君清出門了。
期間,他在一旁看着張衫手下的人在分發種子以及其他東西,而鄧筠溪早已經是不知去向。
靈西縣土地貧瘠,莊稼收成不好。既然不能像別的南方地域一樣種稻種麥,那便種樹養畜,種豆種耐旱性作物。除去這個,最緊要的還是稅收問題,官員貪污,官官相護,是一禍端。
現在查着賬本,順着線一路往上循,發現官員之間因着貪污扯上太多,不過目前還在查着,但進展緩慢,至少還沒有糾出一個關鍵。
東西分發完,日頭也下來了。隋君清揚眉看去,瞳映華光霞色,宛若生花。南方的天氣當真變幻莫測,時而來雨時而晴。
沒有見到鄧筠溪有回來的跡象,也不知道她又去哪玩了。
“大人,是要去找大小姐嗎?”裴絕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瞧準機會上來一問。
隋君清想找鄧筠溪的念頭只有一瞬,聽他提了後,一瞬也沒有了。他擺擺手,“同我一齊步行回知縣府罷。”
裴絕恭敬回了聲“是”。其實內心一直在腹诽:大人什麽時候才能開竅,才能別了表親擇明玉。
路上,隋君清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要是她恢複了記憶,又喜歡閑王怎麽辦?”
裴絕語噎似呃了一聲,這個問題就有點觸及到他的邏輯盲區了。
“但是我又……唉,算了。”他欲言又止,最後了了。
裴絕心裏一哽,你又怎麽了!怎麽不說了!
走沒幾步,忽然隋君清停住步伐,裴絕正猜測着,忽然他停下不走,疑惑間,他擡頭,看到了一個荒敗的巷口裏——
一個衣裝素雅的少女正在與一群小孩子在跳皮筋,小孩子極瘦,膚色黝黑,與少女是雲泥之別。可他們玩的很開心,笑得很童真。
忽然少女對他們揚一揚手,她逆光而立,目光含笑:
“隋公子,再等我一下。”
隋君清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這樣子,會覺得心中有中飽滿感,像被塞了糖。
他看着那與孩子們一一作別的少女,心中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字,好。
作者有話要說: 沈将離:是誰扼住了我命運的後頸!
隋君清:你的出軌對象
沈将離:……
——
鄧筠溪:突然出來吓死你!
隋君清:吓得昏古七quq(我不要面子嗎!)
——
鄧筠溪:你退後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隋君清:……我不是退後半步,我是腿長得無處無放。
☆、風雨欲來歸程路
回到知縣府,用了晚膳後,由于鄧筠溪玩了一天早已經身心俱疲,所以她沒有去打擾隋君清。而隋君清也樂得清閑,一直在自己屋裏批着公務。
這一夜就很祥和的過去了。直到翌日晨,他們要啓程回京了。
坐在馬車裏,鄧筠溪一直是坐立不安的狀态,心裏惴惴不安着。按照劇情發展,返途時……危機四伏啊。雖然她代替了沈将離陪他去,也帶足了幫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安。
馬車趕到碧扶小鎮時,天色已變得烏沉沉的。他們下了馬車,鄧筠溪發現這個碧扶鎮人煙稀少,無比冷清,比靈西縣還涼。
碧扶小鎮依山傍水,缥缈一些薄霧,鄰與鄰之間的相隔也有點距離。說是小鎮,卻更像個人煙罕至的荒村。
跟着隋君清進入一家客棧,客棧地方寬,而且幹淨整潔,可惜裏面的布局十分簡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外面天陰沉的緣故,導致這家客棧看起來不僅暗,而且還有些陰森森。
鄧筠溪嘴角一撇,黑店!一定是黑店!
不過…她怎麽不記得有這個情節?難道是劇情因為她這個變故而出現了差錯?
壓下疑問,她心中警惕起來。
可是這一頓飯下來,也沒有發生什麽事情,而鄧筠溪因為想着其他,所以也沒怎麽吃。直到——
一把劍,忽然從樓上飛下來,桌子抖動,碟子破碎,飯菜濺出,那把寒光凜凜的長劍就直挺挺的插/在桌中間。
鄧筠溪本來就精神緊繃,遭這異變,她吓得一抽氣,身子不自覺往後仰了幾分。反觀隋君清一臉淡漠,而裴絕和沉姜卻目光淩厲,抽出腰間佩劍,作出備戰的狀态自身。
“別來無恙呀,幾位。”
疏懶的嗓音緩緩落下,帶着幾分似笑非笑。
樓下四人循聲而望,只見二樓上面——一個長相邪魅的青年正坐在樓梯上,一攏玄衣,長發如流水春麗般柔軟披在肩後。他臉頰旁,有着一血蓮花紋,蓮花嬌豔欲滴,配上這臉,是妖冶無比。
對上他們的目光,青年揚唇一笑,話語耐人尋味,“我可是……注意你們,很久了。”
鄧筠溪看到他那蓮花紋時,就已經震驚了,五大三粗的土匪頭頭?馬德!這可是一絕世美男啊!小說是不是對五大三粗有什麽誤解!
不對,不是殺手先出來的嗎?怎麽會是土匪先來了?哎?
“這位匪首想要打劫我們什麽?”在四人沒有答話的時候,鄧筠溪斂下心緒,最先開口詢問。
玄衣青年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你怎知我是匪首?”
此話一出,她可以感知到身旁三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莫名一虛,掩飾似的輕咳了一聲,“你可知道我們什麽身份。”
玄衣青年自是點點下颚,挺自然道,“為何不知?”
“既然知曉,何故生非?”鄧筠溪問道。他也很奇怪,這個匪首為什麽要盯着他們,書裏說他看上了沈将離的容顏,莫非現在……
不消那玄衣青年卻是放聲大笑,其夾帶着嘲諷,笑罷,他定定的看着他們,桃花眼潋滟多情,多了一絲暗味。他道,“我只殺隋君清即罷。”
!!!
鄧筠溪心裏驚詫,劇情亂套了吧。沈将離沒來,省去了看中她的情節,然後卻看不順眼了隋君清!?
就算心裏諸多疑惑,可眼下的情況也不容她多想。那玄衣青年話聲一落,樓上就出現了好幾個布衣人,他們個個長得兇神惡煞,眼神陰鸷。
與此同時,鄧筠溪的影衛以及隋君清的暗衛也都出面,是一場混戰。沉姜與裴絕護送着鄧筠溪以及隋君清離開客棧。
玄衣青年看到他們離開,唇角意味深長的一翹,布衣人武功不敵訓練有素的暗衛們,頃刻間就被奪走生命。緊接着,客棧裏包圍了三十來黑衣人,他們的武功似乎與暗衛不相上下。
客棧內的黑衣人正打得難舍難分,玄衣青年看着那一幕,唇角笑意不斷擴大。
終于來人了,那位殿下也真是心急,這麽快想除掉隋君清,似乎不太妥當哦。在心裏想罷,随即從窗口跳了下去,運起輕功,追逐那人。
而他要追的人,已經在馬車裏端坐,馬車駕得快,路不平坦,颠颠簸簸的,後面還跟着十來個還有人。
在經過青間竹嶺時,天色開始變了,這回烏雲滾滾,乍起大風,馬車簾子被那狂躁的風給吹起,進入車內,撲面而來。
外邊天光黯淡,正是風雨欲來之勢。
忽然馬車一頓,随即響起了刀劍交彙的聲音,聲音清脆,帶着殺意。
忽然面前的簾子被掀開,鄧筠溪就看到那面有蓮花紋的玄衣青年,他正對着自己揚起一抹友善的笑。
“小筠溪,我不是匪首哦~”
鄧筠溪:“……”
“要跟我走一趟嗎?”
鄧筠溪:“……”
媽的智障?這不是匪首?那是誰?
沒等她想下去,玄衣青年忽然伸手過去,似乎想要抓住她的手腕,鄧筠溪吓得擡手一躲,目光警惕起來。
而外面還在打鬥不休,期間鄧筠溪還聽到沉姜喊她的聲音。玄衣青年見她躲開,也不惱,而是笑得越發詭谲,“小筠溪這镯子質地不錯。”
鄧筠溪眉心一跳,自從她從牆頭摔落下來後,已經隐約覺得這個手镯不對勁,甚至說是大有用處。
那人的話,太過于直白,可是…他怎麽知道?還沒等兩人有什麽動作,忽然迎面一道劍風過來,玄衣青年放下簾子一躲。
鄧筠溪依稀看到,隋君清那冰冷沉靜的臉,他眼神凜冽,手執一把長劍,刺去玄衣青年那撩簾的手,則後者躲得快,随即又是赤手空拳與他交鬥一番,不幸被刺着一肩。
玄衣青年一笑,“殺不死你,也能折損你的勢力。”于是他撫着肩頭,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在旁看戲的鄧筠溪,随即踏着輕功慢慢隐去。
黑衣人越來越多,偶爾有幾個近身鄧筠溪的馬車,都被裴絕與沉姜、隋君清阻隔掉,以少不敵多,三人在這攻勢下已紛紛挂彩。
“大人,先帶我家小姐離開,我與裴絕在這裏替你們拖延拖延。”沉姜揚聲說道,帶着緊張。
她剛一劍刺穿黑衣人的腹胃,熱血迸濺,死一個補一個,她面對衆多黑衣人,不敢掉以輕心。
裴絕亦是如此,為了兩位安危,他與沉姜想法一樣。
隋君清沒有猶豫,撩開簾子,将鄧筠溪拉出來。鄧筠溪出來後就看到令人心驚的畫面,胃裏犯着惡心,她看到隋君清衣衫帶血,好不狼狽,表情冷凝,殺意波動。
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沉姜配合着裴絕,幫他們殺開一條生路。一陣陣悶雷響起,像是困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歇斯底裏。雨珠如網籠罩下來,豆子般大小砸在人間,急切,勢猛,像這纏鬥。
紫電閃爍,雷聲轟動,雨越下越大了。山路泥濘,兩人在漫長竹林裏逃命,葉薄割人,水窪髒衣,後面還跟着黑衣人。
肅殺。
不知跑了多久才跑出青間竹嶺,雷雨不歇,其勢未減。鄧筠溪早已經精疲力盡,此時心裏也在焦急,祈禱之前與沈将離交代過的救兵早點到!
天色昏暗下來了,周圍環境變得模糊,兩人跑了很久,才甩掉了後面的一些黑衣人。但不敢完全松懈下來,可這夜路難行,山嶺多野獸,而且鄧筠溪已經沒有力氣了,她不願多走。
“在這停留一分,危險便多一分。”隋君清依舊冷着一張臉,語氣不容置喙。
鄧筠溪真的提不上力氣,她渾身都已經發軟了,面色蒼白得更像一張白紙,但隋君清知道自己不能心軟,因為黑衣人會追上來。
于是他轉了個身,背對她,微微低下身子,“我背你,再行一段路便到紫蘇城邊界,屆時倒可以停下來。”
鄧筠溪沒聽後面那句話,只聽到隋君清要背她,于是她有氣無力攀在他背上了,主動環住他的脖子,慢語輕聲道,“我們走吧。”
專注于逃亡的隋君清自然沒心思注意那些有的沒的,他只想快點到紫蘇城。
鄧筠溪在他背上安分的趴着,不知道是不是安全感作祟,她這心裏一松懈,忽然什麽疲累都湧了上來,眼皮漸漸沉重,大腦也有了點昏意。
等隋君清來到紫蘇城的附近地界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借宿了一好人家的屋時,他才發現背上的少女已經熟睡過去了。
不僅如此,他還能清晰的感覺到,少女曼妙的曲線……
耳根子一紅,即刻甩掉不好的思想,他便與那家婦人說了話,婦人便從他手中接過了那昏睡得神志不清的鄧筠溪。
夜深了,雨依舊不停,啪嗒啪嗒打落在外面的芭蕉葉,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聲音。隋君清枕着腦袋,不敢熟睡。
微微側過頭,可以看到那張姣美的睡顏。白淨的臉如巴掌大小,柳眉微挑,張揚一絲傲然,睫毛濃郁,投落眼睑有半弧陰影,瓊鼻翹唇,絕美不俗。
正打量間,忽然餘光捕捉到一抹閃爍的藍光,視線一垂,發現她腕上的镯子正潋滟柔和星光。
他看了一眼,忽然間神色古怪起來。
而此時,也可以發現鄧筠溪她被一張被子卷成了粽子一樣,只露出頭與雙手。
作者有話要說: 四人隊返途歸京那夜下了一場雨……雨好大,比依萍去找陸家要錢那天的雨還大,比道明寺約會等杉菜時還大……
——
玄衣青年到底是誰?他與阿清有什麽愛恨情仇?他與小筠溪有什麽不得不說的陳年往事?他為什麽不是書中臉生紅蓮的匪首?他到底是誰?!請關注《他是我的裙下臣》,沙雕作者佛系解答!
☆、山海難平重漪漪
雨夜。
在隋君清與鄧筠溪擠在一張床上睡下的時候,在黑衣人還在提劍緊緊跟随的時候,在沉姜與裴絕負傷尋主的時候,一波勢力,正悄悄靠近着……
……
鄧筠溪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再而環顧一圈下去,極為陌生的環境,簡陋,貧寒,而且不見隋君清這個人。
不由得心裏警惕起來,她騰的一下就坐了起身,結果用勢過猛,腦袋好一陣眩暈。摁了摁太陽穴,她皺緊眉頭,餘光掃到自己那粗布衣袖時,不禁臉色一變。
迅速打量起自己,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衣物,早已不是她原來那套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藕粉色的及腰襦裙,款式樸素,布料粗糙,咯着皮膚真是難受得緊。
這是哪裏?誰幫她換的衣服?隋君清在哪?
她腦子閃過三個問題。
剛想掀開被子下床,忽然她聽到了珠簾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嘩啦啦的無比清脆,她側過頭,循聲而望去——
見一素衣公子款步近來,眉目清冷,寫意從容。雙手端着一木盤,盤上端正的擺放有一杏色瓷碗,熱霧袅娜彌散,難以捕捉。
見到來人是他,鄧筠溪的心裏也松了一口氣。随即她調整情緒對他笑了笑,“早啊。”
隋君清擡眼看了她一下,發現她精神恢複得挺快。他本以為女子來了葵水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淋雨的,定會感染上風寒,結果這厮像沒事人一樣,天天笑得燦爛無比。
将木盤擱在床頭的高腳桌上,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目光波瀾不驚,其語氣薄涼入骨,如同外邊那未歇的雨線:
“出門右轉的四角凳上,自己去洗臉。”
鄧筠溪的笑容瞬間一塌。
“哎呀我頭有點暈,哎呀好疼好疼啊…嘶…”鄧筠溪揉起額角,小臉苦皺着,倒真像是被什麽疼痛折磨到。
隋君清目光一哂,“頭暈還是頭疼?”
鄧筠溪哎呀哎呀的痛嗷,“…是沒人疼。”
說完話後,還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嘴唇嘟囔,水眸惹憐。
隋君清站在她床前,神色不變的看着她裝模作樣,像是看到什麽笑話一樣,他輕呵出聲。
“洗完臉吃完粥就要前往紫蘇城,你若再如此耽擱下去……”他忽然意味不明的挑了挑唇,“到時候有的是人疼你。”
他看向她,其眸間寒光凝着叫她心驚。
說罷,他便拂袖出了去,清風徐來,卷帶他身上清冽的茶香味。鄧筠溪惆悵的拖起了腮幫子,看來這隋君清真是不好攻略啊,難怪他會單身那麽久。
脾氣刁鑽古怪,讓人猜不透。
掀開被子,穿了鞋她便出門去了,找到隋君清所說的臉盆,她淨了淨臉,繼而回房吃起那還熱氣騰騰的白粥。
期間,這家屋子的女主人進來找過她。
婦人年紀不大,約莫四十來,身穿粗布麻衣,打扮樸素。膚色蠟黃,眼角下垂,視物時總習慣眯起眼睛。
她坐在她床邊,目光和藹的含笑道,“小姑娘恢複得挺不錯啊。”
鄧筠溪點點頭,心卻在暗說道:是她幫她換的衣服了嗎?
婦人再說,語氣夾帶關切,“你們兄妹倆這是要去哪呀,不過以後天黑了還是不要過嶺了,不然又被山嶺的野獸追。”
鄧筠溪聽她這麽一說,也懂了一些三三七七,她乖順點點頭,後而難為情一笑,“其實……那個并不是我哥哥,是我未婚夫。”
婦人一愣,随即無奈一笑,“我就說你們兩個長得不像,怎會是兄妹。”
“他這個人臉皮薄,素日與我一同上街都要別扭幾分。我這會是要帶他去見我爹娘的,昨兒本算了時候會找到個地方歇腳,不巧逢了大雨,便落這一身狼狽了。”鄧筠溪攤攤手,像是感慨不幸。
婦人拍了拍她手背,目光落在她清麗素淨的臉上,像是隔着她看什麽人,“我家女兒若還在,也像你這般大了。”
忽然搖了搖頭,失笑的轉了話題道,“小兩口回去見爹娘總好,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鄧筠溪面露苦澀,“他性子別扭,我若不逼他,他也不會提出娶我。”
婦人見她這般模樣,不由心疼,于是她對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莫急,嬸子幫你。”
鄧筠溪雙眼一亮,“當真?那筠溪謝謝嬸子!”
驟雨初歇,天光黯淡未轉晴。隋君清與鄧筠溪在草木屋門口,與婦人作別。
此地荒涼不見人煙,婦人一人在這獨居,未免寂寞。鄧筠溪問過她為何不搬出去,她搖頭笑了笑,等一人。
路上,鄧筠溪很好奇一件事,就是婦人跟她說完話後,就去找隋君清了,不知道給隋君清灌輸了什麽知識,雖然他面上依舊清冷寡寒,可面對她時,似乎多了一分她看不懂的意味。
隋君清走的太快了,她在後面咬緊牙齒,額上蒙了一遍密汗,但還是追、不、上!
她氣鼓鼓的瞪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卯足力氣跑上前,隋君清察覺到她的動作,但只是單純以為她要追上自己。
心思剛放下沒幾會兒,忽然脖子一緊,有一道力量锢得他頭一仰,兩條白皙的手臂挂在他脖子間,環起來。還沒反應過來,腰身也是一緊。
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撲得他身形一晃,下意識反手放在夾住自己腰的兩條大腿上。
一切的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反應過來時,隋君清眸色一黯,沉如墨染。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道,“鄧、筠、溪!”
“你還不快下來!”
鄧筠溪哼哼一聲,手腳并用的锢緊他,無賴道,“我不——”
“你下不下來。”他話聲冷峻。
這會意識清明無比,随着她力道的收緊,他能深切感受她那旖旎的身姿曲線。兩團柔軟貼着他的背,纖細的腿纏着他的腰。他面上一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或許兩種都有。
“我不下來,我頭暈我不行了我虛了,感覺身體被掏空,難受的鄧筠溪需要公子背背才能好。”鄧筠溪繼續耍着賴皮,纏着他不放。
隋君清簡直要被她氣笑,可她不下來,他對她是無可奈何,遂只好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怒火。
背着她走了幾步路,鄧筠溪靠着他肩頭上,慢聲細語說了句,“隋公子覺得我跑的快嗎?”
隋君清不理她。
“隋公子你要是不回答,那我就一直重複這個問題,鬧死你!”她陰恻恻的笑道。
隋君清眉峰一壓,明顯不悅,但還真的怕她會鬧得沒完沒了,于是他抿了抿唇,才冷冷道,“尚可。”
“那……我可以把你追到手嗎?公子~”
尾音勾點笑,絲絲嬌媚,酥人心骨。又如同輕羽般落在某人的心海上,一圈一圈,極為輕易的蕩起了層層漣漪。
隋君清面色複雜,內心深處存在的悸動,既陌生又熟悉。他在心裏深深的吸了口氣,繼而開口道,“你這麽想,不然回去我向國君提個親。”
話聲淡淡,分不清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鄧筠溪沒認真去探究,而是眉目一彎,巧笑答應道,“好啊。”
兩人快到紫蘇城時,這方天色愈漸昏黑,烏雲夜聚在一團。隋君清不禁眉頭一皺,看來快要下雨了。
他背着熟睡的鄧筠溪進入城門,繼而找了一家客棧落腳,不巧的是,紫蘇城明日要舉辦一場爾胡雅族的民族節日,所以城內大大小小的宿居被訂得差不多了。可又巧的是,這家客棧剛剛好有一間空房。
外面已經下起雨了,隋君清就算再不想住,也由不得他不住。進入室內,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鄧筠溪給丢到床上。
某個一路上像個八爪魚一樣纏着他的鄧筠溪,到現在可是被他丢的幹淨利落,然而她睡的熟了,不僅沒醒,反而翻個身,尋了個舒服的地方,咂巴咂巴嘴,睡個惬意。
隋君清見狀,不由一笑。
出了房門,花了些銀兩叫店小二幫忙置辦一些衣物,順便前臺叫了飯菜,端了進來。
隋君清坐在圓椅上,神情微凝,屈起手指敲着桌面,發出“叩叩”的聲響。自從青間竹嶺将黑衣人甩下後,他就沒遇上什麽追殺隊伍。
他到靈西縣調查是由國君私下吩咐的,雖然不知道鄧筠溪她是怎麽一下就知曉的,但那些黑衣人的主子又是如何知道?
他早幾日便被國君批了假,不上朝也沒人懷疑。黑衣人此行如此急切阻攔他,顯然剛知道他前往靈西縣不久,他這麽急切,急切得…像要毀掉什麽。
何故後面無人追殺來?他可不相信是他的暗衛與她的影衛武功精湛,全力将其擊退。約莫是國君得到了消息吧,可是,又是誰去禀報的?
再有那面有紅蓮花紋的青年,他話雖沖自己,但他知道他的目的不如他口中所言,那麽他所圖的……
忽然,隋君清将目光緩緩移到那睡相出奇優雅的鄧筠溪身上,神色若有所思起來。
“叩叩——”
“公子,您叫小的幫買回來的衣服,小的已經幫你買來了。”外面從來店小二的聲音。
隋君清瞬間收起思緒,他起身去開門了,從店小二手中接過衣物,賞了他一些銀兩,說道,“叫人準備一下洗澡水。”
“好嘞!”店小二拿了錢,笑得跟朵花似的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 “頭暈還是頭疼?”
“是沒人疼。”
“……”阿清默默拿起雞毛撣子。
——
“隋公子覺得我跑得快嗎?”
“尚可。”
“那我能把你追到手嗎?”
“……”你先從我身上下來再說。
☆、明月何時照我還
昨夜,沈将離按照鄧筠溪的指示,進京禀告國君尚書在靈西縣遇刺一事,國君聽聞,神色微斂,多了幾分凝重之意。
“隋尚書在何處遇害?”國君沉聲問道。
沈将離行了行虛禮,按照鄧筠溪給的信條,如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