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聲迅疾,人影穿梭,十多個黑衣人突然自林中突現,他們手握長刀,殺氣凜然。

顧衍與餘浣一驚,迅速起身。黑衣一句話不說,向着目标提刀便砍。

顧衍面色沉冷,将餘浣護在懷裏,因為近身搏鬥,他來不及使用弓箭,只能赤手空拳與之搏鬥。

但對方人數太多且持有兵器,他又要護着餘浣,便漸漸有些吃力。突然,一黑衣人眼見就要将刀落在顧衍身上,餘浣瞳孔一縮:“小心!”她下意識的從他懷中掙脫,欲替他抵擋。

顧衍眸光一冷,來不及扯回餘浣,眼見餘浣要被刀刺中,他只來得及伸出手臂,接着面色一白,手臂上立刻滲出殷紅血跡,但他未收回手,而是順手捏住那人的脖子,向側一歪。

那黑衣人眼睛一瞪,霎時失了力氣,身體歪倒下去。一手捏着那人,他眼睛微眯:“刺殺我?你家主子不怕皇帝知道了嗎?”

黑衣人互看一眼,領頭一人冷笑一聲:“你死了,皇帝就不會知道了。”語落,他們再不停頓,提刀上前,動作愈發狠厲。

顧衍受了傷,越發難抵擋對方如此迅猛的攻勢。在即将落敗,千鈞一發之際,餘浣突然看到近在咫尺的駿馬,她靈光一閃,立即翻身上馬,對顧衍伸手,語氣急促:“快,上馬。”

解決了面前的一個黑衣人後,顧衍快速轉身縱身一躍上了馬。

見他們欲跑,黑衣人一驚,快速追趕阻攔,眼見要被追上。顧衍立刻将缰繩遞給餘浣:“你先撐會兒。”

說完,他立馬側身抽出箭羽,對準、拉弓、發射。箭勢快而淩厲,片刻死傷數人,終于全部解決後,他才收起弓箭。他轉身拿回缰繩,接繩時無意間碰到餘浣的手,觸手冰涼,隐有汗漬。

他一怔,想起她不會騎馬,接着便聽見她略微顫抖的聲音:“公子,我有在盡力控制了,可是它不太聽我使喚,我…我現在也不知道我們到哪兒了。”

顧衍擡頭,四處觀望。發現這是一片陌生的林子,似是已經跑出黎苑的密林,要想原路返回恐怕很難找到路。且他現在的狀況也不容他原路返回,因剛拉弓幅度太大,顧衍手臂已被鮮血浸得一片濕濡,他面色蒼白,額頭沁出細密的汗。

餘浣沒聽到他說話,低頭看見他鮮血淋漓的手臂,瞳孔放大,聲音緊張:“公子,你沒事吧?”

顧衍痛得頭皮發麻,但聲音依舊平靜:“我沒事。”接着,他擡頭看向天邊,遠處,群山環繞,雲霧缭繞,似有煙波浩渺,仙氣浮動。

他緩緩垂下眸子,長舒口氣:“從這一直走,到前方所遇的第一座山,沿山直上,有一道觀。”語氣微頓:“…先繼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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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他的眼前略微有些模糊,他咬咬牙,強撐着神智,繼續馭馬前行。

愈向前,路愈發窄,漸漸已不足以馬行走。見他沒停,餘浣提醒道:“公子,前面太窄了,馬過不去。”

未有回答,突然肩膀一重,餘浣心一沉。連忙下馬并有些吃力的将顧衍扶下來,但力氣不足,下馬時他一下子倒在她身上。餘浣強撐着扶着他,低頭看向他蒼白俊秀的面容,輕閉着的桃花眸,心突然一刺。

來不及多想,她連忙掏出手帕,簡單的為他包紮了下傷口。然後咬咬牙将他扶起來,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的向前走去。

走了許久,終于到了見到了一座山,餘浣擡頭看去,山體很高,煙波浩渺,一眼不見頂。前有一雲梯,梯陡而長,仿無盡頭。

見此,已然扶着顧衍走了許久的餘浣心生絕望。她已累極,見到山本以為終于要到盡頭,結果卻只是半路,不知前路漫漫何時達。

但是偏頭看了看顧衍雪白孱弱的面孔,餘浣眼眸一定,捏了捏拳頭,繼續緩慢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時間已經靜止,雲梯高不知處,前路深不能至。唯有腳還在動,一步一步的攀登,雙腿沉重猶如灌鉛,卻還是麻木而機械的向前,眼皮也越來越沉重,眼神也有些渙散,但還是咬着牙關。

不能倒下,她若倒下,公子怎麽辦?

不能倒下!餘浣強迫自己清醒,繼續一步一步的向前,終于眼前驚現一莊嚴道觀,靜靜立于這絕塵山間。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輕松的笑容,終于到了啊。緩緩敲響門,吱呀一聲一光頭童子剛探出腦袋,就被人握住手。

他驚恐擡頭,見一如美貌似仙娥的姑娘對他燦然一笑,聲音卻微弱:“麻煩你,救救…他。”話音剛落,她便随那公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童子一驚,連忙對着裏面大叫:“師父,師叔快出來,這有人暈倒了。”

……

鼻尖似有檀香缭繞,床榻上的玉面公子長睫輕閃,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眸,眼神帶霧,略微迷茫。

顧衍緩緩坐起身子,眼睛環繞四周,認出了這個地方——道觀。

吱呀一聲,一穿着道袍的老道人走了進來,他白眉長須,面容慈祥,渾身透着幾分仙風道骨的淡然氣質。

“顧公子醒了。”

見到來人,顧衍并不驚訝,他微微點頭口中卻喚道:“師父。”

老道人點頭輕笑,未覺得他的稱呼有什麽不對。

原來,卻是舊識。

意識回籠,似是想起什麽,顧衍突然問道:“師父,不知我是如何到這兒的?還有與我一道的姑娘呢?她在哪兒?”

“那姑娘背着公子上了雲梯,到時已累極,此時正在昏睡中。”

顧衍一怔,深邃的桃花眸緩緩輕垂下:“嗯,我知道了。”

然後擡頭,他道:“不知她在哪兒?我想去看看。”

老道人擡手阻止:“你不必過于着急,女施主無事,且你出血過多,身體虛弱,應先靜養為好。”

顧衍點頭,兩人又閑談了幾句,門突然被人推開,擡眸便見餘浣走進來。

睡了一覺,她已恢複了精神,便立馬趕來看看顧衍。

“公子…”她看見老道人,停在原地:“道長。”

老道人慈祥一笑:“貧道還有事,就不打擾二位施主了。”言畢,他擡腳走了出去,并将門輕輕掩好。

見老道人走了,餘浣轉回頭正欲微笑,卻對上顧衍靜靜看着她的目光。

她一怔,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移開目光走近:“公子,你好點了嗎?手臂還疼嗎?”

顧衍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包紮過的手臂,微笑點頭:“無大礙。”擡眸:“我已請師父讓人通知顧府,大概明日就會有人來接我們。”

“師父?”餘浣疑惑。

他輕笑:“幼時體弱多病,路遇一道長說我疾病纏身,須靜修養身。”

“你剛所見的老道人便是我的師父,我曾在這山雲觀待了六年。”

餘浣點頭:“原來如此。”

顧衍容色已恢複幾分,薄粉嘴唇輕動,聲音溫柔醉人,他招手:“阿浣,過來。”

榻上公子,清貴隽秀,墨發散開,容色微白,幾分病弱之美。但他一雙桃花眸卻十分深邃,此時內含溫柔,如綴漫天柔淡星輝。

餘浣腳步輕動,緩緩走到他榻邊蹲下:“公子?”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帶着幾分涼意,輕觸上餘浣粉白的面頰,卻似有電流,直擊心底。

餘浣微縮,下意識的躲開他的觸碰。

他手指停在半空,而後若無其事的收回,勾唇輕笑:“辛苦阿浣了,一定很累吧。”

餘浣眨了眨眼,還是順心點頭:“是,很累。”

顧衍對她誠實的回答略感意外:“那為何不放棄,雲梯千層,常人難度,況你需負我,更為困難。”

“因為你受傷了,我若放棄,你會死。”她認真的看着他,最輕柔的聲音道出最有重量的話:“能憑努力做到的事為何放棄,我只知道,我的堅持能換回你的命,難又如何,堅持一樣能度過。”

顧衍笑了,燦爛而明媚,不是做戲,不再朦胧虛幻,而是真心實意真真切切的笑了,像是冬日暖陽,驅散一身寒意。

他忍不住輕撫上她烏黑的頭發,餘浣沒再躲開。

……

清晨,晨光熹微,顧府的人就來了。餘浣随顧衍一道回府,回府後,她發現公子變了,變得對她更好更溫柔了。

只除了當她……

以往在宜州時,沒有那麽多規矩,餘府人也沒有刻意壓着餘浣的天性,所以那時的她活潑開朗,膽大愛玩,什麽事都要去試試,讓人操碎了心。

回京後,經歷了許多的事,她的性子慢慢沉寂下來,如今入了顧府,有人寵着,縱着,她那被壓抑的天性便又被釋放了幾分。

一日,餘浣閑得無趣,便找來幾個侍女,與她們一起踢毽子。

院子裏,陽光正好,侍女們的衣裙随着動作輕揚,一道青春靓麗的風景。

沒過多久,那只彩色的毽子突然向着那棵粗壯而茂盛的大榕樹飛去,毽子成抛物線的弧度快速飛過來,然後穩穩的卡在了樹枝裏。

侍女們:……

餘浣:……我不是故意的。

一個娃娃臉的侍女嘟嘴道:“現在怎麽辦啊?”

餘浣看了看毽子的方位,吸口氣:“看我的吧。”

然後,所有人就看着面前那平時秀美文靜的姑娘氣勢豪邁的紮好裙子,然後像只猴子似的蹿到樹上,動作迅速而敏捷,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了。

餘浣身姿輕盈的站在一根樹枝上,伸出手将毽子取下來後靠着樹站直身子,對着下面的人得意一笑:“我厲害吧。”

沒人誇她,甚至沒人回應她,只見那娃娃臉的侍女大大的眼睛跟抽筋了似的瞟向右邊。

餘浣正疑惑時,就聽見從下面傳來一道涼涼的嗓音:“是挺厲害的。”

糟了,是公子的聲音!!餘浣一驚,吓得腳一滑失了重心,手也沒來得及抓住,整個人呈直線的姿态極速下墜。

“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電閃雷鳴之際,卻見那道修長的身影快速動了。

餘浣吓得雙眼緊閉,等待着落地後的劇痛。可是半晌也沒什麽感覺,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然後對上顧衍似笑非笑的桃花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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