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線天上安靜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衆人都瞪大了眼睛, 對眼前發生的事情趕到十分吃驚。
雷凱掙紮着爬起來, 顫着手臂指着段離道：“你, 你不是柳成蹊，他不會有這麽強的修為，你是誰？”
楚岚臉色一變, 他想要上前, 剛走了兩步就聽魏平道：“你身上帶了什麽？拿出來。”
楚岚腳步一頓, 就見段離從身後摸出一把長劍, 正是極淵。
段離似是才想起來, 道：“啊，不好意思, 我忘了身上還帶着這個東西了。”
戚和松了口氣, 極淵劍是神器，抑靈石承受不住那麽霸道的力量也是正常的。他問段離：“蹊兒，極淵劍為何會在你的手中？”
楚岚忙上了演武臺, 站到段離身邊道：“回師公的話, 極淵劍是我交給師尊，讓他替我保管的。”
這确實是實話。楚岚現在用不到這把劍, 又擔心自己會将劍弄丢了, 就交給段離了。只是他沒想到段離會将這把劍貼身帶着。
戚和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看着被人攙扶過來的雷凱，道：“雷師弟, 今日這一場比試，蹊兒借神器之力，勝之不武。他年紀小，也不懂事，我在這裏代他向你賠罪，你別跟一個孩子計較。”
雷凱心中本就不爽，現在又在門下弟子面前丢了這麽大一個人，臉色漲的通紅，他憤憤地一甩手，轉身走了。
魏平看着雷凱的背影，輕聲道：“林師妹，一會兒你去看看他。”
林素然點點頭，轉頭對臺上的段離道：“蹊兒，你呀，真是太胡來了。待會兒，跟我一道去給你師叔賠罪。”
段離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發生這樣的事，峰上的氣氛有些尴尬，魏平道：“好了，楚岚既是柳成蹊的徒弟，就待在清秀峰吧。至于由誰教導，戚師弟，你自己決定。”
戚和道：“是。”
衆人很快散了，演武臺上就剩下楚岚，段離，戚和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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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間的氣氛有些尴尬，楚岚擔心戚和在意方才的事，便道：“師公，師尊他并不是不想做您的徒弟，只是方才雷師叔祖那麽一提，師尊心裏好奇，就問了一句……”
他說着，悄悄拉了一下段離的袖子，看着小徒弟擔憂的樣子，段離點頭道：“嗯，他說的對。”
楚岚還想說什麽，就見戚和擺手笑道：“好了，你們不用解釋，我知道的。”
他轉向段離，“蹊兒，你跟為師說實話，你心裏是不是怪你雷師叔一直針對你？”
段離眨眨眼，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他輕輕搖頭。
戚和道：“這裏沒有外人，跟為師還不能說實話？”
段離想了想，道：“雷……他欺負不了我，只是楚岚……”
這還是師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楚岚的心跳不由快了一點。
戚和哈哈笑道：“原來是這樣。你呀，護短，像我。”頓了頓，又道：“不過，今日你這事做的不對，先不論雷師弟是你的長輩，就說他将岚兒教的這麽好，你也該好好謝謝他才是。”
段離低頭看了楚岚一眼，楚岚清楚的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句話。
——“分明就是我教的好，跟姓雷的可沒半分關系。”
楚岚生怕段離将這話說出來，忙道：“師公，師尊知道錯了。等明天，雷師叔祖心情好一點了，我跟師尊一起去向雷師叔祖賠罪。”
戚和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今日你們都累了吧？先回清秀峰休息去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說完他就離開了。
待戚和離開後，段離走到演武臺邊的木樁上坐了下來。
楚岚跟了過去，他打量着段離的臉色，問：“師尊，雷師叔祖傷的嚴重嗎？”
段離道：“傷了點皮毛而已。”
楚岚剛松了口氣，就聽段離道：“躺上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楚岚：“……”這能叫小傷？
他輕咳一聲，“師尊，您……為什麽要跟雷師叔祖動手？”他總覺得不會是因為出師那麽簡單的原因。
段離道：“為師早就想揍他一頓了。暢快。”
楚岚：“……”
見楚岚滿臉糾結的神色，段離摸摸他的頭，“好了，其實我本也不想太為難他，誰讓他今日又使壞。”
使壞？楚岚一愣，雷凱今日又做了什麽嗎？
不等他想清楚，就聽段離道：“不說他了，你今日做的很好，沒讓為師失望。為了獎勵你，我決定帶你下山去逛逛。”
段離是個閑不住的，這半年時間裏，他們已經下山玩過很多次了。當然，每次都是偷偷的。
聽段離這麽說，楚岚就知道他是悶了，想出去走走，便點頭道：“好 ，那師尊，咱們走吧。”
“等等。”段離叫住他，“今日我們禦劍下去。”說着将極淵劍遞給楚岚。
楚岚接過極淵劍，問：“師尊，劍給我了，您怎麽辦？”
段離嗯了一聲，“什麽怎麽辦？你載我去。”
楚岚一怔，他禦劍術雖學的不錯，但還從未載過人。不過既然師尊這麽說了，他也不能拒絕。
楚岚輕呼一口氣，召出極淵劍，他轉頭沖段離道：“師尊，您上來吧。”
段離起身，躍到了楚岚身後。
楚岚不由回頭看了段離一眼，段離道：“怎麽？”
楚岚搖頭，他本以為憑他現在的能力載人會很難，卻不想段離出乎意料地輕。若非知道他站在身後，楚岚會以為劍上只有他一個人。
楚岚禦劍從一線天上離開，當飛到半路的時候，忽覺劍上的重量加重了。
詫異回頭，就見段離沖他笑的一臉燦爛，一點沒有做壞事被人抓住的自覺。
楚岚抿了抿唇，集中精神，原本沉下去的極淵劍再次升了上去。段離一挑眉，面上笑意更深。
劍上的重量再次加重，且有越來越重的趨勢，楚岚一開始還能控制，到後面整個劍身都搖晃起來。終于他控制不住，同極淵劍一起從高空向地面墜去。
狂風拂過耳畔，楚岚的一顆心揪了起來，就在此時，一條手臂環住他的腰，阻止了他的下墜。
随後只見段離擡手一召，急墜向地面的極淵劍自下方飛了過來。當楚岚的腳再次踩在極淵劍上的時候，他輕輕呼了口氣。
段離一手按在楚岚肩上，道：“回去之後，你要多加練習。”
楚岚穩了穩心神，道：“是。”
他重新接過極淵劍的控制權，帶着段離向附近的小鎮飛去。
今日運氣不錯，恰好鎮上有集。楚岚收了劍後，跟在段離身邊走在熱鬧的長街上。
半年的時間，段離對人間的生活已經很了解了，不過興致依然不減。師徒二人尋了鎮上一家有名的酒館，要了一個包廂。
包廂在三樓，靠海的位置，一推開窗，就能看見蔚藍的大海。微涼的海風拂面而來，楚岚不由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難得地放松下來。
他眺望遠處，就見一座山峰高聳入雲，巍峨雄奇，楚岚回身道：“那是一線天？”
段離點頭，在桌邊坐了下來。
楚岚趴在窗邊，目光落在一線天旁邊的一處山峰上，他記得那裏是龍騰峰，天昭門掌門住的地方。
楚岚道：“師尊，都大半年了，掌門師伯祖怎麽還沒出關？”
段離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道：“這個急不得，要看他的領悟力。若是順利可能一天就出來了，不順利，閉關個千八百年，也是有可能的。”
楚岚有些詫異，竟然要這麽久。
正說着，小二端了飯菜上來，除此之外，還準備了一壺酒。
段離沖楚岚招招手，楚岚就走了過去，剛落座，就見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端着一個盛滿酒的杯子放到他面前。
楚岚詫異擡頭，就見段離另給自己也斟了一杯。楚岚不确定地問道：“師尊，這杯酒是給我的？”
段離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呀，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你陪我喝。”他好像完全沒意識到，坐在他對面的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
楚岚看了一眼面前的杯子，只覺酒味撲鼻，那味道他不是很喜歡。楚岚為難道：“師尊，可我……不會喝酒。”
段離笑道：“這有什麽會不會的，你只管喝就是了，就跟喝水一樣簡單。”
楚岚：“……”他說的不會喝顯然不是段離理解的那個意思。
正想解釋，就聽段離道：“我問過了，這是他們店裏最好的酒，在十裏八鄉都堪稱一絕。來，徒弟，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楚岚見他興致這麽好，也不想掃他的興，便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只喝了一口，他就忍不住咳嗽起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他苦着臉說：“辣的。”
段離哈哈笑道：“習慣了就好了。”
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楚岚還是第一次見段離喝酒。
他看的出段離不是嗜酒之人，只是今日興致頗佳，再加上第一次接觸人界的酒，就喝的多了一些。
楚岚忍不住勸道：“師尊，您別喝太多，若是醉了，晚上回去被師公看到就不好了。”
段離道：“放心，為師千杯不醉。來，你也別幹坐着，陪我喝。”見他堅持，楚岚無法，只好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等到天黑兩人從酒館離開的時候，自稱千杯不醉的段離，走路已經有些不穩了，不過頭腦還是清醒的。
楚岚牽着段離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召出極淵劍，他有些不放心地問：“師尊，您能站穩嗎？要不我們乘車回去？”
段離搖頭：“不用。”
一路提心吊膽地禦劍飛回去，當清秀峰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楚岚終于松了口氣。
落地後他拉住段離的手，道：“師尊，我送你回房。”段離點點頭。
沒走多遠，楚岚就聽到前方有腳步聲傳來。天昭門不許弟子飲酒，楚岚忙拉着段離躲到一棵大樹後。
過了一會兒，就見戚和跟魏平走了過來。
戚和的聲音依然十分溫和，話音裏帶着一絲笑意：“那就這樣，讓蹊兒教導岚兒，若是有什麽不妥之處，我在一旁指點便是。等明日，我就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魏平點點頭，與戚和又說了幾句話就要離開了，戚和道：“我送師兄。”
看着兩人離開，楚岚松了口氣，他小聲道：“師尊，我們回去吧。”
段離嗯了一聲，只是離開的時候腳步不穩，不小心踩到了什麽東西，還沒走遠的魏平與戚和登時轉過頭來。
魏平喝道：“什麽人在那裏，出來！”
當看到從樹後現身的段離跟楚岚的時候，戚和詫異道：“蹊兒，岚兒，你們怎會……”
魏平則嗅到了他們身上沖天的酒氣，神色當即冷了下來，他一怒之下将二人關進了禁閉室。
看着熟悉的六十六號禁閉室，楚岚沉默了。
禁閉室看守的老人笑道：“別看了，快進去吧。”扭頭看一眼外面，小聲道：“戚長老吩咐，讓我給你們準備了涼席和褥子，夜裏別凍着。”
楚岚低聲道：“多謝。”
老人笑着搖頭，将六十六號禁閉室的門鎖上了。
楚岚進去的時候，就見段離已經十分自覺地躺在其中一個涼席上睡着了，他走過去輕輕替他蓋上了被子。
許是喝了酒，又許是太累的緣故，楚岚一覺到天明。一睜開眼睛，就見段離盤膝坐在對面，一臉嚴肅地看着他。
楚岚吓了一跳，坐起身道：“師尊？”
段離應了一聲，道：“我依稀記得，昨天戚和說你交由我教導，外面的弟子今日開始正式上課了，我們也不能落下。”
楚岚一怔，環視了一眼面積窄小的禁閉室，不确定道：“在這裏？”
段離下巴一擡，“只要你肯學，在哪裏都一樣。你先洗漱。”
師尊都發話了，作為徒弟的楚岚自然沒有異議。
于是，段離的第一次正式教學，就是在六十六號禁閉室裏進行的。
對此，楚岚表示，師尊如此不拘小節，這場授課，他将銘記終生。
幸福的日子總是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間，五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這天，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海面上，一艘商船正緩慢地駛向港口，當看到陸地上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的時候，船上的人都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船很快靠港，船員們忙碌地搬運着船上的貨物，管事看着眼前熱火朝天的景象，籲了口氣。
恰在此時，他聽到一陣充滿朝氣的笑聲從身後傳來，轉過頭就見艙內走出幾名白衣少年。
為首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容貌卻生的極為俊美，笑起來的時候，笑容幹淨明亮。
少年身材修長，背負一柄通體瑩藍的長劍，雖帶着少年人獨有的單薄，但并不顯得瘦弱。
雖是小小少年郎，往人群中一站，卻是最顯眼的那個，莫名給人一種安心之感。
管事笑了笑，上前沖那為首的少年道：“多謝小仙君一路護送，我們才免遭魔盜的侵襲，這是我讓人準備的一點小禮物，還請你們收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