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張叁話音一落, 最先怔住的是蘇認。
這才想起記憶裏，似乎确實有這麽一個人。
律師張叁，在三年多以前, 短暫地租住過蘇家老宅的房子。
當時，蘇識已經去國外就讀語言班, 讀完了再考大學，正是需要大量用錢的時候, 而蘇認也搬到學校附近的公寓, 于是把閑置的老宅出租出去，這名“張叁律師”，就是第一個租客。
蘇認只見過他一面, 印象不深，因為這人只租了兩個月，就不租了，據說是到德國長期出差去了，但蘇認印象深刻是，僅僅兩個月，老宅就被嚴重損壞了下水道, 因此這人賠了很大一筆押金。
“沒想到在這個世界, 還能重逢, ”張叁話音一頓，停了一會兒, 溫雅的聲音才繼續說道，“蘇老師, 抱歉啊, 當年弄壞你家房子, 實在是個意外。”
蘇認：……
蘇認有些無語。
因為蘇認明顯感到, 握住自己腰杆兒的大手，握得更緊了。
蘇認喉管縮進，面色淡淡，極其不想回應這個話題：“沒事，都過去了。”
可偏偏，張叁站在走廊外面的陰影裏，溫和地笑着：“哦，對了，當年我走得實在太匆忙，你家鑰匙還有一把放在我那裏，忘記還給你。”
蘇認：“沒關系。”
嬌小可愛的Omega金晚更，視線游弋在兩人之間，笑眯眯道：“哇，原來你們兩個現實世界就認識呀？好有緣分的呀！”
Omega的話音一落，便聽一個刻意壓低了的磁性男聲：“是麽？他們的緣分沒我們深吧？”，謝酬秋向着張叁問道，“——你幾歲認識的他呢？”
張叁一愣，想了想：“25歲吧。”
“哦，我5歲”謝酬秋高傲道：“——你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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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叁：“192？”
謝酬秋下巴微揚，“我195。”
張叁面露尴尬和疑惑，笑道：“那……還挺高的。”
謝酬秋語調淡淡地說：“還可以。”
張叁：？
蘇認眉頭緊蹙着，雪白的皮膚微微羞紅，一把拍開謝酬秋的手掌，低聲怒道：“差不多行了。”
蘇認話音一落，便轉身走進房間。
蘇認在考慮，要不要找機會，把他和張叁的關系，和謝酬秋坦白算了。
然而蘇認這才一進門，就差點被眼前的景象給”創”懵。
但見謝酬秋的612，幾乎被淡粉色給布滿，Omega專用的各種軟萌小玩意兒，充斥着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于是蘇認這才想起，謝酬秋的這間房子，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租給了劉夕。
蘇認看着滿屋的粉色，只覺心中殘存不多的那點兒缱绻，都被這滿屋的嬌粉色，如冷水般澆空。
蘇認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他和謝酬秋的歷史遺留問題似乎太多，他并不完全了解謝酬秋，就像謝酬秋會輕易地相信，自己拙略的謊言。
蘇認那張清俊漂亮的臉，登時繃緊，黑沉的目光，像一潭流不動的死水，冷冷地看向謝酬秋，說道：
“張律師。”
張叁：“嗯？”
蘇認特意放軟了語氣：“進來聊，外面冷。”
張叁：“好嘞！”
謝酬秋：？
餐桌上。
場面一時詭異而尴尬。
金晚更和易千章坐在一邊，對面是蘇認和張叁。
謝酬秋一個人坐在主人位上，陰沉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蘇張二人。
然而無論怎樣，終于得到了正式談判機會的金晚更，抓緊了時機道：“謝大哥，是這樣子的，系統現存的物資呢，已經在我們資源管理局的賬簿上了，您的這批50公斤的肉類呢，是數目最大的一筆物資，其他的物資比較散碎，都散落在各人的手裏，我只能從您這兒開始回收。”
謝酬秋嗤笑一聲，長腿一伸，站起身，端了盆熱乎乎的麻辣小龍蝦，和一個幹淨的粉碟子，往自己的眼前一放，開始剝：“嗯？說哪兒了？繼續說。”
衆人皆是一梗，不太适應謝酬秋的我行我素。
只有蘇認瞥了瞥眼，鐵青的臉上，似乎寫了三個大字：沒眼看。
于是，醉心廚藝的謝酬秋，英朗鋒利的面部繃緊，神色嚴肅地像是在擦一杆槍，然而實則一邊剝着麻小，一邊漫不經心地聽着金晚更的唠叨。
“系統在接下來的每個周，都會生産出固定數額的物資，發放到我們的資源管理局，到時候大家就都能過上平均分配、豐衣足食的生活，但是在新一批物資派發之前，我們還是需要一段時期的等待，這就需要把您手上的這批肉，發給一些現在沒飯吃的系統住民了。”
Omega一段話說完，便見粉碟裏的小龍蝦，已經剝出了十來只——他的速度相當快，拆小龍蝦的殼子的手法，像是拆卸槍支彈藥一樣專業。
蘇認也聽懂了大概怎麽回事，眉頭郁郁地蹙起，正要說話。
就聽易千章怒道：“——多麽合理的要求！還不交出來？偏要自己一個人過皇帝生活？”
謝酬秋深邃的眉眼，似乎是帶着笑，垂眼将第20只小龍蝦，放到面前的碟子裏，又将碟子放到蘇認的跟前，瓷碟碰擊桌面，發出“噠”的一聲脆響。
謝酬秋的聲音卻更動聽：“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了，大部分的物資可以給你們，但是我要留下3公斤，作為我們家這周的預備糧，這很過分麽？”
金晚更抿抿唇，“這當然可以答應你，但是你要求用47公斤肉，換系統住民手裏的煙花爆竹，這我上哪去給你弄去啊？——而且您要這個有什麽用，擺明了就是刁難人嘛！”
蘇認一聽煙花，目光猶疑地落在面前被剝淨的小龍蝦上，心情複雜。
就見謝酬秋的笑容，慵懶而迷人，具有極強的蠱惑性：“今天臘月廿二，也快過年了，仔細找，在城裏肯定能找到，但你一個資源管理局的大局長，連這點兒資源都管不明白，我的肉憑什麽給你啊？嗯？”
金晚更：“我……！”
金晚更話說一半，卡住了，求助似的看向張叁，而張叁定定地看着那碟蘇認面前的小龍蝦，溫文爾雅道：“這很容易，謝先生，交給我來——在五日內，我必然能收集到您需要的煙花數量，如此一來，您可以今天……嗯，今天就先把生肉上繳了麽？”
謝酬秋唇角下撇，看了眼垂着眼不說話的蘇認，沉沉一笑，眉宇間凝着幾分痞氣：
“肉我可以今天就給，但是張三兒，在我們軍隊，許下這種承諾，都是要立軍令狀的。”
張叁不急不徐，散發出成熟而從容的氣質：“可以，謝先生想怎麽立？”
“兩天，”謝酬秋帶着麻湯汁水的手掌，下意識地攥緊，小臂肌肉微微鼓起，“我只給你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內，你要是找不到我要的，你就……”
謝酬秋話頭一頓。
張叁長眉一挑：“嗯？”
便見謝酬秋眉頭微擰，下巴微擡，俊朗鋒利的面容上，表情幾近戲谑：“你就，再也別和蘇認說話了，怎麽樣？”
張叁本能地看向蘇認，眨眨眼：“啊？”
蘇認冷厭的眉頭垂着，一言不發，似乎是嫌丢人，也似乎翻了個白眼。
張叁挺直了腰板，将手中的鋼筆一蓋，鄭重答應道：“無所謂，反正我不會失約。”
謝酬秋笑容玩味，“——那我們拭目以待。”
“該輪到我了吧？”易千章的面色很不好，濃眉緊擰着，“關于故意傷害陳鵬飛一案，盡管事出有因，但由于當時陳鵬飛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無法再進行反抗，你卻蓄意、惡意地利用個人的性別優勢，繼續毆打受害人，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這放在我們現實世界法治社會，是要被強行羁押扣留的。”
“——行了，”謝酬秋眉頭一蹙，不耐煩地打斷道，“既然沒有這個強制執行的本事，不如直接說，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只見這位人事安全局的局長，擺着一個上位者的姿态，卻色厲內荏道：“現在，你有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蘇認抿直了唇，餘光掃過神情嚴肅的易千章，心中有一點不好的預感，于是登時坐直了身體，擋在謝酬秋的話前，率先開口：“也要看是什麽機會——太過分的要求，不可以。”
易千章細眼一眯，将二人間表面上不和，實則一條心的行徑收入眼中，态度卻變得更加強硬：“來我們人事安全局上班吧，我們人事安全局需要你的力量——咳，萬一有遇到鬧事的，需要強制執行的，是吧，你懂吧？”
金晚更：“嗐，我以為什麽呢，求賢還要拿人家的把柄來激，好好說話不行嗎？真無語。”
張叁搖搖頭，臉上挂着笑：“金小姐有所不知，這大概是個辛苦活兒，又沒有薪水，很可能長時間不能回家，長時間不能見到……蘇老師。”
蘇認站起身，面色淡淡的，一副要散會的姿态：“他去。”
謝酬秋：？
一場臨時會議，以金晚更和易千章的目的達成而告終，而“受傷”的……似乎只有謝酬秋一個人。
“叮——！”
家裏的Wifi響了一下，表示寬帶已經恢複正常，有了網絡信號。
然而無人在意。
謝酬秋眼尾微挑着，看向被自己擠兌走的張叁的背影。
他的聲音涼涼的，語氣有點硬，“小龍蝦都涼了，為什麽不吃。”
蘇認嫌棄地看了那盤子一眼，淡淡道：“不愛吃。”
謝酬秋本能地将軀體靠近蘇認，油乎乎的手，蓄意地點在蘇認瘦削又雪白的手腕上，“哦？口味又變了？張三兒給你養的?”
蘇認像是被燙了下似的，抽回手腕，面色冰冷：“滾。”
謝酬秋的氣息，完全将蘇認罩了起來，直截了當地問：“你今天，到底在氣什麽？”
蘇認冷淡道：“沒有生氣，就是不愛吃，你可以給喜歡粉盤子的人吃去。”
謝酬秋眸光一閃，垂眸看向蘇認，“可是，我不會給喜歡粉盤子的人剝蝦。”
蘇認一梗，本能地看向謝酬秋。
就見謝酬秋……眼裏充滿了掙紮的神色，那雙霧藍色的眼睛，深邃而憂郁，深沉又溫柔：“蝦這種麻煩的東西，我只給一個人剝過，将來，也是一樣。”
蘇認偏過頭，唇角抿成一條毫無情緒的直線，睫毛輕顫，看向那小粉碟。
他很想問謝酬秋是真是假，也很想問謝酬秋，是不是說得比唱得好聽。
謝酬秋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但是，吃不吃的選擇權在你，你永遠是自由的，蘇認。”
謝酬秋話音一落，蘇認的肩膀塌下來，似乎在抖動着。
過了許久，蘇認仰臉，挑眉，這個角度适合接吻，“哦，我是自由的？”
“嗯。”
蘇認眼一眯，面無表情道：“那我談過張三和李四，未來還要談一個王二，你還會逼人家不要跟我說話麽？”
謝酬秋：？
蘇認：反情話達人。
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