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婆發燒了你都不知道的?

即便梁起鶴不曾見過林稚虞,但林稚虞總是出入他家,甚至還睡他的房間,怎麽着都不可能沒見過他的。而且趙曼也說跟林稚虞打過招呼,自己會來接的。這種情況下林稚虞還是這樣的反應,梁起鶴頓時明白他想的應該跟自己是一樣的了。

看着女學生們好奇望向自己的視線,梁起鶴有點尴尬了,立刻轉身回到了車上。

十幾分鐘後,林稚虞才收拾好東西出來。

那些女生已經走光了,只剩一個跟林稚虞一起出來,幫他鎖上大門,把鑰匙交給他後又說了幾句才離開。

梁起鶴眯着眼睛,看林稚虞走到車旁邊,仿佛想說什麽,手機卻先響了。

林稚虞的右手不方便,他把左手拿的一疊教案放在了引擎蓋上,拿出手機來看。

來電的是趙曼,他走開兩步接了起來。

他聲音不大,梁起鶴還是聽清了。

“是的媽,我看到他了。”

“嗯,我知道,您放心。”

“好,那晚點見。”

那聲音比起剛才上課時的更加溫和了,一個男人有這麽動聽的嗓音是不常見的,不過倒是很襯林稚虞給人的感覺。

挂了電話,林稚虞回過身來,忽視掉車裏那道不陰不晴的目光,平靜地道:“剛才抱歉了,因為在學校裏不方便,所以才那樣說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戴着口罩的緣故,即便他是在道歉,梁起鶴也感覺不出來他有歉意。

不過這只是小事,梁起鶴不爽歸不爽,卻不會真的跟他計較。只道:“上車。”

林稚虞點了點頭,然後梁起鶴就看他走到了後座,打開車門,用方便的那只手扶着座椅坐上來了。

他坐下的時候低着頭,許是角度跟剛才教室裏的不同了,梁起鶴覺得眼熟,仿佛在哪裏看到過。直到目光落在了他露出袖子的一截白繃帶後才反應了過來。

這一身白襯衫黑西褲,還有手腕的彈力繃帶,以及低頭時候擋住了眼睛的劉海。

這不是昨天下午做人工呼吸救人的那個?

梁起鶴剛想到這裏,就見林稚虞頓了頓,目光越過前座去看車頭,然後就又開門下去,把放在引擎蓋上的教案拿回來。

等他終于坐穩了才對梁起鶴道:“不好意思,可以開車了。”說完就轉頭去拉安全帶。但是因為右手用不了,扣安全帶的動作有些吃力。

這又讓梁起鶴想起昨天他站在路上,拿着水瓶卻打不開的窘況。想着他之前為了救人,居然對着人家一嘴的白沫也能做人工呼吸,當時以為他是醫生,現在看來并不是,可能是學過急救知識吧。

在梁起鶴想這些的時候,林稚虞已經把安全帶扣好了,見梁起鶴一直沒有發動車子,便擡頭看過來。

梁起鶴與他在後視鏡中對視了一眼,因為救人那件事的緣故,這會兒再看他就沒那麽反感了。

梁起鶴錯開目光,踩下油門調頭了。

方舟美院的紫金湖校區是園林式的校園,訪客的車雖然可以開進來,但是有嚴格限流的。剛才來的路上梁起鶴觀察過,校園裏的汽車稀稀拉拉的,沒有出租車,倒是有不少單車。不過林稚虞的手傷了,如果自己不來,估計只能走出去。

這段路的風景雖美,可蜿蜿蜒蜒的,徒步的話沒個四五十分鐘估計走不到。

梁起鶴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開到校門口的時候,林稚虞按下了車窗,門衛看到他的臉便放行了。但他沒把窗戶關上,而是望着街對面的一排店面,對梁起鶴道:“能不能先開到前面的巷子口停一下?我定了個東西要去拿,耽誤不了幾分鐘的。”

梁起鶴是不趕時間的,于是将車開到了他說的那個地方,拉了手剎後就看他下去了。

林稚虞沒有走遠,他拐進了巷子口第三家面包屋。

這家面包屋的裝修是簡歐風的,梁起鶴去看招牌,是本地比較出名的面包連鎖店,趙曼就經常買這家的蛋糕當點心。

梁起鶴習慣性地又拿出煙點上,在播放列表裏找了一首鋼琴曲來聽。他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最後視線又停在了面包屋的方向。

因為是全透明的設計,所以他很容易就看到了站在收銀臺邊上的林稚虞。

那人跟收銀員說着什麽,很快就有店員拎着一個紅色盒子走到他面前,打開給他看。

由于背對着的緣故,梁起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盯着店員把東西包裝好,小心地提出來。

他左手提着盒子,受傷的右手是沒辦法推門的,只能用整條手臂的力氣去推,出來後就直接回到了車裏。

即便梁起鶴沒有看到盒子裏面,也明白那是一個生日蛋糕。

在等他的時候,梁起鶴已經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兩天家裏沒人過生日,難道是林稚虞的生日?

想到這裏,他便想到了剛才趙曼叮囑他一定要買花時的語氣,所以是因為生日才讓他買的?

可是哪有人生日自己去定蛋糕的?

以前梁家人過生日,都是打電話讓蛋糕店做好了送上門來的。不過梁起鶴很快就給自己解惑了,可能林稚虞不喜歡別人挑的蛋糕吧。

他也沒有繼續想,等林稚虞把安全帶系好後就放下手剎,往家的方向開去。

路上他們彼此都沒說過話,只有舒緩的鋼琴曲在車內響着。林稚虞将蛋糕盒放在身旁,用手擋住不讓它滑動,目光則望着窗外的風景。可不知是不是秋風吹多了的緣故,他又咳了幾次。

梁起鶴從後視鏡裏看他一眼,幫他把窗戶關上了。

林稚虞反應過來,道:“還是開着窗吧,我有點感冒了,關上了容易傳染。”

梁起鶴淡淡地說了句沒事,林稚虞也沒再堅持了,還說了句“謝謝。”現在雖是初秋,但方州地處北方,已經有涼意了。見他還在咳,梁起鶴幹脆把暖氣也打開了。

他們的年紀相仿,在體格方面卻有明顯的懸殊。梁起鶴常年運動,身高體健,襯衫袖子挽在胳膊肘上,一點也不覺得冷。林稚虞卻屬于那種清瘦的身形,白襯衫雖不貼身,但明顯能看出身上沒多少肉。而且這個人穿衣服還很規矩,襯衫扣到了最上面的位置,皮帶扣也是老古板的款,從頭到腳沒有一點亮眼的地方。

除了那雙眼睛。

梁起鶴自小就是個愛玩的性子,到了意大利後更是放飛自我,經常活躍于各種酒吧和party夜場,也算是見過不少美人了。林稚虞的五官怎麽樣他不清楚,但只論這雙眼睛的話倒是很不俗的。即便被鏡片擋住了,依然是那種一眼就讓人難忘的類型。

而且可能是戴着口罩的緣故,眼睛給人的印象更深刻了。

梁起鶴又從後視鏡裏看去,突然冒出了想看他被口罩擋住部分的想法了。

車子一路駛出老城區,往近年開發的天鵝湖畔開去。梁家的房子買在天鵝湖畔南邊的住宅區裏,本來梁起鶴的爸爸梁偉耀是要買獨棟別墅的,可趙曼覺得就算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也要有隐私空間,就選擇了聯排別墅。

虧得她這個明智的決定,在大兒子梁起昇結婚後,和兒媳婦文杏搬到了隔壁。這樣既做到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又不至于會産生矛盾。

不過當初買的時候沒有更合适的戶型選擇了,也就沒預留小兒子梁起鶴的,只好在附近的廈門灣買了一套頂樓的複式給林稚虞住着。

林稚虞平時都在廈門灣那邊,只有周末會回梁家住一個晚上,做飯給梁偉耀和趙曼吃,陪他們聊聊天。

車子在又一個紅燈路口停下時,梁起鶴發現林稚虞睡着了。

估計是累了,林稚虞歪着頭靠在車窗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後視鏡中照出的人與他媽平時給他形容的感覺相差無幾,但這樣一個溫柔懂事,妥帖又克制的人,怎麽可能是林家那種家庭能養出來的兒子?

而且林稚虞的态度更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林家也是富了三代的,按理說林稚虞就算再不受寵,畢竟也是那位厲害的正房太太所生,怎麽都得有富家少爺該有的脾氣和尊嚴。如何能在這樣一段丢盡臉面的婚姻中做到心平氣和地讨好公婆?甚至對自己一年不回家的做法也能忍?

這些想法在梁起鶴的腦子裏來回過着,直到車子停在了家門口,他才轉頭叫醒了林稚虞。

趙曼聽到車聲就出來了,她沒理會剛回家的寶貝兒子,倒是親切地挽住林稚虞的胳膊,還把他手裏的蛋糕遞給黎叔。見他戴着口罩,趙曼開口就是關切的語氣:“怎麽了這是?感冒了?是不是穿少了啊?還是貪涼又喝冷水了?”

說罷就把手貼到了林稚虞的額頭上,片刻後驚訝道:“真的有點發燒了!”然後轉過來瞪梁起鶴:“你怎麽回事!老婆發燒了你都不知道的?”

黎叔和家裏的園丁都在,梁起鶴就這麽被親媽下了面子,自然是要回嘴的:“他把臉擋成這樣,我怎麽知道他發燒了?”

趙曼最不待見的就是他用這種态度說林稚虞,要是私底下也就罷了,偏偏林稚虞就在場。

他倆的婚姻本就名存實亡,全靠林稚虞懂事,平時基本不提梁起鶴,只做好自己的分內事,還陪着梁偉耀和趙曼出席過幾次重要應酬。相處得久了,趙曼就被林稚虞的心胸和性情折服了。以至于在她眼中,林稚虞甚至比給梁家添了孫子的大兒媳文杏更優秀。

但還不待她繼續怪梁起鶴,林稚虞就出聲道:“媽,不能怪他,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外頭冷,您也沒多穿,還是先進屋去吧。”

趙曼趕緊點頭,拉着他沒受傷的那只手就走:“對對,先進去,我叫劉醫生來給你看。”

黎叔對梁起鶴點頭致意,拎着蛋糕盒進去了,那園丁也不敢多看他,轉身繼續翻土,留下梁起鶴一個人站在車邊上,看着他媽比對待他的時候更用心,邊走邊問林稚虞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問他有沒有去複診,讓他今晚不要回去了,就睡在這裏。

直到這一刻,梁起鶴才真正發現他媽是真的看上林稚虞了,而不只是因為林家和面子。

畢竟他媽不是一個好相處的性子,當初大嫂進門的時候他媽可是百般挑剔,哪哪都看不順眼的。後來要不是大嫂給家裏生了個孫子,指不定還要刁難到什麽時候。

梁起鶴進了門,剛換完鞋就看到趙曼從樓梯那邊轉出來,朝他招手:“趕緊過來,陪稚虞上去換衣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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