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不知道我媽住院了嗎?”
喬子恒說完這句話就嘀嘀咕咕道:“怪不得這麽多天也沒見你過來看看她。”
他當然不知道所有人包括祝阿姨在內都瞞着溫染,所以溫染聽到他說的話登時就愣住了。
“住院……”
她開口時聲音都像是硬生生擠出來的:“怎麽……
怎麽會住院呢?
祝阿姨……
祝阿姨她怎麽了?
生……
病了嗎?
嚴重嗎?”
越是心慌,她的話越是說不清晰,說到最後喬子恒都快聽不懂了,“行,你慢點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媽高血壓不是一天兩天了,前幾天……
她跟我爸吵架,這不就病發了嗎?
沒事兒,回頭我讓她給你打電話呗,她現在正做檢查呢,也沒什麽大問題,畢竟年齡大了。
你既然不知道就還是不知道吧,省的我媽知道我跟你說了又罵我,我這幾天挨罵挨的也夠多了……”
喬子恒絲毫不知道他這番話對溫染的影響有多大,到後面喬子恒見她不回話就把電話給挂斷了。
但溫染事實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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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祝阿姨是生病了,她在家裏還跟人吵架,說明她不光身體不好,情緒也不好,而且這幾天她肯定都是不開心的。
可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就這麽傻乎乎的呆在家裏,一直都以為祝阿姨回家之後很快樂,所以才沒時間回來,也沒時間給她打電話。
祝阿姨不告訴她,謝雲禮也不告訴她,沒人告訴她這些。
也許等過幾天祝阿姨出院回來了,他們還會依舊瞞着她,而她也一直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為什麽,他們都要瞞着她呢?
連謝雲禮也……
騙了她。
明明他說祝阿姨在家裏好好的跟兒子在一起,只是兒子遇到些麻煩才會比較忙。
這些,應該都是為了讓她放心才這麽說的吧?
是因為怕她一個人在家裏帶驚受怕,所以才瞞着她嗎?
是因為就算告訴了她,她除了緊張和害怕,什麽忙也幫不了,所以告訴她也沒有絲毫用處。
就像以前,她一直都不知道媽媽的病有多嚴重,直到眼睜睜的看着媽媽倒下的那一天。
溫染渾身都像是失去了力氣,慢慢癱倒在了地板上。
卡卡似乎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一直在她腳邊哼哼唧唧的圍着她轉。
“卡卡……”
謝雲禮要來了,她該怎麽辦?
她很擔心祝阿姨,但是也明白,他們不告訴她,瞞着她,也許也是對的……
畢竟他們都是她的家人,而且,他們比她要聰明很多。
她一直知道,自己屬于特殊人群,許多事情她都想不明白,也沒有辦法去做,就算是家人出現了麻煩和困難,她也沒有辦法幫他們。
而且還有可能,會給他們制造更多的麻煩。
……
謝雲禮剛走進院子就發現溫染抱着膝蓋蹲在門口發呆,而卡卡也蹲在她身邊陪着她。
“染染,你怎麽出來了?”
謝雲禮快步走上前,把她從冰涼的地板上扶了起來,“我不是跟你說過,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出門嗎?”
溫染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神茫然的看着他,“可是……
外面,并沒有……
風。”
謝雲禮臉色僵了一下。
說是會有風,是因為想讓她乖乖呆在家裏,因為只要出了家門,就有可能會被有心人看到,甚至是不懷好意的接近。
如果是正常的女孩子,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個有保安巡邏的別墅區內是不可能在家門口遇到危險的。
但溫染不一樣。
因為她一旦遇到哪怕萬分之一可能的危險,都是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
所以寧願她待在家裏,也要降低她遇到危險的可能性。
“我看過……
天氣預報,今天,沒有風。”
溫染看着他的下巴,她的眼眸顫顫巍巍的,似乎想要看他的眼睛,卻又無法做到,“你是在……
在騙我嗎?
謝雲禮?”
謝雲禮剛要開口,溫染又垂下眼眸,說:“不過……
沒有關系,因為你也是……
為了我好,畢竟天氣預報……
有的時候,也是不準的。”
“染染……”
溫染搖搖頭,“我穿這身衣服……
可以嗎?”
她退後一步,張開手臂,讓他看自己的穿着,“會不會……
哪裏不對?
以前出門……
都是祝阿姨幫我,幫我選衣服,我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會不會很奇怪?”
她穿了一身白色連衣裙,外面罩一件淺黃色的毛衣開衫,這種溫暖的顏色将她的面容襯托的更加柔美,身形也顯得更加清瘦。
“不奇怪,很漂亮,不過……”
謝雲禮看了看她,說:“還缺了一樣東西,我去給你找。”
他進屋沒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就多了一條米白色的圍巾。
“雖然今天風不大,但天氣還是有點涼。”
謝雲禮仔仔細細的把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寬大柔軟的圍巾幾乎遮住了她半張小臉。
這個姿勢,溫染只能看到他的胸膛。
因為他比她高出太多了。
“好了。”
“唔……”
溫染擡了擡下巴,圍巾把她的嘴巴擋住了,她本來就口齒不清,這下說話更困難了。
“卡卡留下看家。”
謝雲禮把卡卡領進了房間裏,“放心吧,它已經對這個家很熟悉了,沒事的。”
溫染皺皺眉,“……
它會害怕嗎?”
“如果沒有分離焦慮的話……
它應該只會在家乖乖等你。”
“分離焦慮?
分離……
焦慮?”
溫染重複了兩遍這個詞,想了想問:“是分開就會感覺……
很焦慮的,那種病嗎?”
謝雲禮說:“對,不過我看卡卡的狀态,它應該是沒有的,況且也不會出去太久,放心吧。”
溫染蹲下身,摸了摸卡卡的小腦袋:“要乖乖,在家等我哦,不要因為我不在身邊,就焦慮……
知道嗎?”
謝雲禮看着她溫柔的囑咐卡卡的模樣,心裏忽然自嘲的想,真正患有分離焦慮的人——應該是現在的他。
上車前,謝雲禮從車上拿出一個東西。
“是隔音耳罩,可以過濾到那些你不喜歡的聲音。”
說完之後,他把耳機輕輕戴在了她頭上,“如果不想聽到聲音的時候,就戴上吧。”
溫染摸了摸耳罩,她以前也有這個,但因為很少出門,所以舊的那個也不知道被放在哪裏去了,一直沒再用過。
這一次,謝雲禮給她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因為只有他們兩個人,如果她坐在後面,他可能會照顧不到。
溫染坐在了副駕駛上,正不安的動了動時,謝雲禮忽然欺身過來,伸手幫她扣安全帶。
兩個人的距離有點過于近了,溫染的身體僵住的時候,謝雲禮也頓了一下。
她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透過圍巾的縫隙,若有似無的灑在自己的皮膚上。
也就那麽幾秒鐘的時間,溫染就呼吸有些不順暢,她忍不住側了側頭。
謝雲禮坐回駕駛座,擡手松了松領帶。
“冷不冷?”
溫染搖搖頭,意識到他看不見,她的聲音又從圍巾裏面悶悶的傳出來:“不冷。”
謝雲禮把車開的很穩。
因為怕她害怕,每次遇到紅燈的時候也會停的穩穩當當。
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和形形色色的行人,溫染不知不覺發起了呆。
她真的太久沒有出來了,哪怕只是那麽平常的景象,在她眼裏都仿佛是來到了一個陌生而龐大的世界。
如果是只有她自己的話,也許就會像是一只不知不覺闖入一個陌生森林裏的小動物一樣,彷徨又無助的在裏面迷路吧。
很可能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可對其他人而言,這不過只是他們正常生活的地方,每天都會行走的路而已。
即便遇到很多很多陌生的路人,他們也都已經習以為常,不會感到絲毫的不适。
但是她……
“不舒服嗎?
溫染?”
聽到謝雲禮的聲音,溫染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開車的樣子跟平時一樣,看上去沉穩又冷靜。
而她就連旁邊路過一個大一點的車輛都會忍不住瑟瑟發抖,也多虧了謝雲禮給她的隔音耳罩,不至于讓她聽到車笛聲也會害怕。
他好像真的能把所有事情都處理的很好。
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為什麽,要娶她這個一點都不完美,甚至很多方面還很殘缺的女人當妻子呢?
要花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照顧她,還要要顧慮她的不适應。
溫染一直沒有說話,謝雲禮又看了她一眼。
她沒有戴上降噪耳機,但卻閉上了眼睛,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
謝雲禮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從第一次見到她那一刻起,他對這個女孩兒的心疼從來沒有少過半分,而且随着一次次的見面,這種心疼也越發的沉重。
她也根本不知道,他對她的這種情緒已經持續了多久,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也因為這一點,他的忍耐力和克制力,都已經逐漸強大到了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地步。
……
也許因為路途不遠,也許因為他開車很穩,溫染坐着他的車還沒有感到多不舒服,就已經到了。
定的餐廳就離公司不遠,因為跟老板相熟,所以他直接包下了整個中午的時間段,連服務人員也減少了一半。
雖然餐廳老板也對這位重要人士非常好奇,但該回避的還是會回避,這也是謝雲禮會選擇這裏的原因。
等溫染睜開眼睛的時候,車已經停下了。
“我們到了。”
謝雲禮下車給她拉開車門,溫染先一步解開了安全帶,小心翼翼的下了車。
謝雲禮頓了一下,朝她伸出手。
溫染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怕你走丢。”
謝雲禮看着她,說:“……
可以嗎?”
溫染點點頭,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牽着手,好像……
的确更安心一點。
從安靜的停車場上了電梯,然後就是步行街,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溫染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身邊的謝雲禮把耳機戴在了她的頭上,然後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就好像在告訴她,如果害怕,就把注意力只放在他身上就好,其他所有的人,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從餐廳的門口到寬闊的大廳,只有寥寥數個服務生,每個人見了他們都只微微微笑鞠躬,沒有說話,也沒有詢問什麽。
溫染有些不解的看了謝雲禮一眼。
這個餐廳,真的招待客人嗎?
她拿下耳機,伸手拽了拽謝雲禮的衣服,“謝雲禮……
我們……
是不是走錯了?
為什麽……
沒有……
其他吃飯的,客人呢?”
她生怕自己說話會打擾到別人,所以聲音又小又輕,就連謝雲禮都是彎了彎身湊近了些才聽清。
“因為……
這裏的老板聽說我要來吃飯,特地暫停服務別人了。”
謝雲禮說:“沒關系,我以後會多介紹一些人來這裏吃飯的。”
溫染點點頭,“那他……
可真的是你的,好朋友呢。”
謝雲禮笑了笑,“是啊,我的好朋友很多。”
“所以你不用那麽小心,就算摔了盤子,或是遇到不好吃的東西,也沒有關系。”
只要有錢能解決的事,身邊多的是能對你無比友好的人。
當然這個道理,她也不需要明白。
畢竟當他羅列出一系列要求的時候,餐廳的老板一邊微笑着答應着,一邊默默的又把服務費翻了幾倍。
他們找的是靠窗的包廂,裏面不是很大,但裝飾的非常有韻味,而且除了餐桌之外還有一個茶桌,茶桌上還擺放着粉嫩的鮮花,每一個角落都幹幹淨淨,沒有一絲灰塵。
整個包廂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顯得很寬敞,服務生進來上菜的時候也是輕手輕腳的,只在離開的時候在門口說一句請慢用,然後就把包廂門關上了。
一共十個菜,每一個菜上來的時候溫染都驚訝一次。
不是因為這些菜有多麽稀奇或者她沒吃過沒見過,事實上裏面有一些菜也是她平時愛吃的,讓她驚奇的是,這些菜品無論分量還是形狀擺放,都是按照令她舒服的方式來的。
什麽是另她舒服的方式呢?
小的時候她吃飯,非常非常的挑食,如果遇見不想吃的東西,她會一整天都不吃,或者把那些食物弄得亂七八糟。
就像其他一些患有孤獨症的孩子一樣,她也不懂得去顧慮別人的心情,也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想法。
等長大一點,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幹預治療,她也慢慢知道了一些規矩,但挑食的毛病是沒有辦法改的。
因為她天生就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樣,看待食物的方式和認知也有很大區別,就像她平時吃飯都是用的慣用的餐盤,食物的數量和擺放,都一定是有一定規律的。
有些像普通人也會有的某種嚴重的強迫症狀,但是她感受會更加敏感和強烈一些。
而今天這些菜,無一例外,全都是使用的她最喜歡的方式。
就像眼前的蝦,四四方方的漂亮盤子,整整羅列着三只蝦,其他的菜也是不多不少,剛好是讓她舒适的分量。
外人當然不可能慣着她這些毛病,這一切安排一定都是因為眼前的謝雲禮。
謝雲禮戴上了專用手套,把那盤蝦剝開,放在盤子裏,然後端到她面前。
“嘗嘗看,好不好吃。”
溫染連吃了兩個他剝的蝦,把第三個小心翼翼的夾在他面前,“這個……
很好吃……
你也吃。”
好吃的東西是可以分享的,但這是她第一次,跟別人分享自己覺得好吃的東西。
謝雲禮看了看那顆蝦,慢慢夾起放進了嘴裏。
“……
确實很好吃,還想吃嗎?
可以再點一份。”
溫染搖搖頭。
這些菜的分量,已經足夠他們兩個人吃了,而且還不會浪費,因為每一份分量都很少,也剛好足夠。
吃着吃着,溫染看着窗外發起了呆。
下面的人行道上有很多過路的人,他們有些會在路邊的店鋪停留或進去,有些會一邊看着手機一邊走路,而大多數人都是三兩成群的走在一起。
這些人之中,有情侶,有夫妻,有一家三口,有朋友,有兄弟和姐妹……
她幾乎能想象得到,那些摻雜在一起的,嘈雜的、混亂的聲音。
與在電視上看到的畫面,完全是兩種感覺。
為什麽會覺得可怕呢?
因為那一個個畫面或快或慢的在她眼前閃過,她想要捕捉或是想要停留,但都無法集中注意力,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這些在別人習以為常的畫面,經常會讓她感到心慌和驚恐,甚至感到喘不上氣來……
她沒有辦法跟別人對話,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想法,也沒有辦法放松自己……
小的時候,她只要一被人帶到街上,就感覺自己是無法融入這個世界的怪物。
又或者,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卻來到了這個陌生而完全無法融入的世界。
把自己關閉起來,不去看,不去想,或是驚叫,或是逃離,這些都是她應對這一切的方法。
而比她嚴重的自閉症的孩子,甚至到現在她這個年紀都無法自主生活,她能改變到這種地步,完全都是她家人一起努力的結果。
“染染?”
呼喊聲讓溫染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裏還捏着筷子,卻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
而對面的謝雲禮神色複雜的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在閃爍着。
“你在想什麽呢?”
他輕聲問她:“覺得不适應嗎?”
溫染遲鈍了一下,慢慢點點頭,“其實……
還好,我,比起小時候……
已經能,适應很多。”
她的語言能力,也是在小的時候進行幹預治療的時候,一遍又一遍,日複一日才慢慢訓練成這樣的。
但她也知道,比起正常人來說,她的語言,還是會讓很多人覺得不耐煩,就像今天喬子恒跟她電話的時候,她的一句話都沒有說完整就會被他打斷,到了最後,她還在反應的時候,他已經因為聽不到她遲鈍的回話而挂斷了電話。
能對她有這樣耐心的人,全世界有幾個呢?
眼前的謝雲禮,就是其中一個。
溫染微微垂下眼眸,看着面前被他挑好刺的魚肉,整顆心髒都感覺漲漲的…………
這就是你說的,幸福的感覺嗎?
媽媽?
你說過,有一天我會遇到一個,會帶給我幸福的人,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祝阿姨或者是你,也只有你們。
“染染,你怎麽了?”
謝雲禮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觸感冰涼,“是不是覺得冷?”
溫染搖搖頭,“不冷……
我只是,有點想媽媽,和祝阿姨了。”
謝雲禮頓了一下,慢慢松開了她的手。
“這個也很好吃……
你嘗嘗。”
溫染把一塊南瓜餅夾到他面前,但夾到一半沒夾住掉在了桌子上。
“啊……
對不起!”
她想再夾一塊,但被謝雲禮阻止了。
“沒關系。”
謝雲禮夾起那塊掉在桌上南瓜,面不改色的放進嘴裏吃了。
溫染怔怔的看着他的手。
服務生把最後的甜點端了上來,是一塊很小的蛋糕,也是剛好能吃完的分量。
從頭到尾,謝雲禮都在照顧她。
但就是這份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遷就,讓溫染心裏越發的難過。
她不知道這份難過是來自哪裏,但就是說不出的難過。
就好像她真的無論做錯什麽事情,都能得到他的包容一樣,但是明明,她是那麽殘缺的一個人。
似乎從結婚的那一天開始,除了無盡的麻煩之外,就從來沒有給他帶來過什麽。
蛋糕很甜,也很美味,但吃在嘴裏卻有些苦澀。
但她強忍着這種莫名的情緒,一直強忍着,忍到最後心髒有些發疼的程度。
“吃飽了嗎?”
聽到他的問話,她垂着眼眸,點了點頭,“吃飽了……
你呢?”
“我也吃飽了。”
謝雲禮平靜的聲音說:“想去哪裏走走嗎?
我離上班還有一些時間,或者,有沒有什麽想買的東西?”
溫染搖搖頭,“想……
回家。”
“好,我送你回家。”
謝雲禮起身走到她身邊,先是把圍巾幫她圍好,然後朝她伸出手。
溫染遲疑了一下,把手遞給他,謝雲禮牽住她的手,兩人往外走的時候,溫染看到路過的服務生對他們露出微笑。
她緊緊跟在謝雲禮身邊,微微垂着頭。
門口給他們開門的前臺服務生微笑着說:“歡迎下次再來,謝總,謝太太。”
察覺到溫染的身體似乎微微顫了一下,謝雲禮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走出餐廳外,各種嘈雜的聲音和味道就撲面而來。
謝雲禮低頭看她,“要戴上耳機嗎?”
溫染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她擡起頭看了看四周,也許是因為他牽着她的手,她忽然感覺,這個世界雖然還是那麽陌生,但又似乎……
不是那麽可怕了。
但她仍舊無法承受那麽多的聲音和路人有意無意看向她的目光,她忍不住又朝謝雲禮靠近了一些。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裏已經沁出了冷汗,身體也有些發涼,但謝雲禮似乎絲毫不在意,他的手依然幹燥而溫暖,就這麽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
那種溫度源源不斷的從他的手心傳遞到她的身上,仿佛一種強大而溫暖的力量,支撐着她一步一步跟随者他的腳步。
溫染忽然有點想哭。
但她沒有哭,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因為哭了就會停不下來,也會給他添很大的麻煩。
她就這樣被他牽着手,穿過陌生的人群,一直走到了停車場。
上了車之後,溫染終于松懈下來,車上小小的空間反而讓她覺得更舒服一些。
她吸了吸鼻子,在圍巾裏小小的呼出一口氣。
“坐好了。”
謝雲禮幫她扣好安全帶,“我們回家。”
“嗯。”
溫染把自己半張臉藏在圍巾裏,點了點頭。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溫染依舊呆呆的看着窗外,直到車停下來,她才知道已經到家了。
謝雲禮給她拉開車門,朝她伸出手,“來。”
回家了,也要牽手嗎?
溫染頓了一下,依舊把手遞給了她,直到兩個人走到家裏,卡卡圍着兩個人瘋狂搖尾巴的時候,謝雲禮忽然說:“到家了。”
“如果你想哭,可以不用忍着了,染染。”
他把遮住她大半張臉的圍巾取了下來,然後幫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對她說:“這裏是你的家,我說過,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溫染愣了愣。
“想讓我離開嗎?”
謝雲禮輕輕松開她的手,“如果想一個人待着,就讓卡卡陪你,如果……”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她那雙努力睜的大大的眼睛裏,就刷的一下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