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雁山到南明基地, 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飛到，林滿是掐準時間出門的, 她到的時候, 林铖那邊應該也恰好到了。
事實也确實如此, 遠遠就看到一列列飛機自北方飛來，飛向南明基地，排列有序地進行降落。
林滿跟駕駛員說：“我們就跟在他們後面吧。”
“好的。”駕駛員聽話地操控飛機從側邊繞過去，企圖綴在對方的隊伍尾巴上, 然後才後吃後覺地想起來問，“老大，你跟林隊長打好招呼了吧？”
“沒有呀！”
駕駛員：“……”
“我們會被打下去的吧？”
“哎？會這樣嗎？”
此時, 對面一列列放低速度，準備按次序降落的飛機裏的駕駛員們——
“哎，前面那艘戰機是怎麽回事？哪裏冒出來的？不是我們隊伍裏的吧？”
“看機型是我們團圓基地的，上面還有标志。”
“啊, 它沖過來了！”
“要不要攔截它？”
“報告林隊長, 有一艘有着基地标志的X系列戰機正向我們飛來，機內情況不明！”
林滿這邊忙和駕駛員一起手忙腳亂地打開頻道內通話，向對方機群發出了通報，才讓對方那一口口大炮收回去。
吓人, 差點被當成敵人給轟了！
林铖是落地之後才接到林中戎的通知, 看着天上那艘孤零零地被排擠在隊伍之外的運輸機，仿佛看出了幾分可憐兮兮的樣子，有些好像地搖了搖頭, 在頻道內說：“是自己人。”
又接線到林滿這艘運輸機，要求駕駛人員歸入隊伍。
駕駛員松了口氣，林滿也松了口氣，回到機艙，見那九人還在哀哀戚戚，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誰也沒發現自己的失誤，暗呼慶幸。
林滿這艘運輸機是最後一個下的。南明基地的停機坪原本就挺大的，為了今天又特意擴了擴，可以算作一個比較大的停機場了，但今天一口氣來了這麽多運輸機、偵察機、直升機、戰鬥機，除了空出來一條跑道，簡直是停得滿滿當當。
幸好林滿這邊的駕駛員技術過硬，還是停得非常漂亮。
林滿從飛機上下來，聽着此起彼伏的號子聲、口哨聲，看着一隊隊排列整齊、動作劃一的大小隊伍，忙亂又齊整，有種置身軍中的感覺。
就是走過她面前的人們，為什麽都要扭頭打量她。雖然她帶着九個……嗯，眼眶通紅，神情哀怨，精神萎靡的二世祖，和這裏氛圍格格不入，是挺像亂入的。
她站着等啊等，終于等到了一個熟人，連忙揮揮手，林铖越過幾個隊伍走過來，站到林滿跟前：“飛機上收不到基地的通信，我剛知道你過來了，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把那三百人交給你吧。”
林滿點點頭，指指二世祖們：“他們現在就跟你走，還是等一會兒？”
林铖看去，二世祖們瘋狂搖着頭，縮到林滿身後，做着最後的倔強，一會兒林滿不是要帶三百人回去嗎？說不定他們可以渾水摸魚一下，重新跟回去。
林铖：“……”
林铖說：“先讓他們留在你這吧。”然後招招手，叫排列在不遠處，沒有和其他隊伍一樣退出停機場的一支隊伍過來。
那是一個三百人方陣，過來的時候分成兩列，從跑道上走過來，非常地整齊。
林滿想到前一個三百人剛到大雁山的時候也是這麽動作整齊到好像機器，嚴肅冷峻，風範十足，但沒過多久……做農民工的做農民工去了，做建築工的做建築工去了，到現在，已經一個個都沒了正形，吃飯搶起來毫無形象，休息的時候三五成群坐在地頭扯淡，從上到下地惦記着那麽幾個蘋果，為了吃頓面能十天如一日地跟她磨。
最近為了票選做哪種樣式的靴子，可以天天開會吵架，這個要保暖，那個要帥氣，簡直是毀形象！
林滿差點以為他們一開始就是那樣的。
現在她終于記起來了，他們剛來的時候就是眼前這個隊列的樣子啊！
林滿滿懷感慨，跟這三百人的臨時隊長互相敬了禮，然後握了握手。
林铖見林滿毫不怯場落落大方的樣子，微微一笑，對臨時隊長說：“邱同，以後你們三百人就跟着林小姐了，從這一刻起，你們只需要聽她的命令。”
林滿對他擺擺手：“你就放心去忙吧，一會兒有事情給你說。”她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長刀，刀被布料包裹着，又被一個大包擋着，只有一截冒了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一根棍子。
林铖多看了一眼：“刀？”
林滿笑着點頭。
林铖笑道：“我和這邊人打過招呼，如果想到處走走也可以，他們不會攔着你，就在這裏等我也行。”叮囑了幾句，他終于走了。
“林滿，花！”管管感覺到林铖走遠，立即叫了起來，它的花還沒拿到呢！自林铖出現，它就在期待了。
“乖，現在不是時候，一會兒給你要。”
“嗚……”那只大白鳥在空間裏攤成了一個餅。
林滿帶着三百人，找了個空地圍了好幾圈坐下來，讓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她這次除了二世祖們，還另外帶了包括駕駛員在內的三個人出來，都是最厲害的小隊長，來鎮場子的。
他們此刻拿着本子和筆，一本正經地做着記錄，還問：“名字？你的特長是什麽？會種地還是蓋房子？”
新三百人：“？？？”
好吧，這是過去之後要勞作的意思嗎？這也沒什麽，早有心理準備了。
經過簡單的交流，林滿對這三百人很滿意，一個個都是鐵血漢子，應該不會和他們的前輩們一樣，莫名其妙就變形成不認識的樣子吧？
過了半個小時，林铖也沒見要回來的樣子，林滿就有點想用這個機會去看看杜春他們現在過得怎麽樣了。和大家說了一聲，她獨自離開了。
新三百人有些擔憂，那位臨時隊長——現在已經不是了——邱同問：“不用跟上去嗎？”
三個小隊長前輩擺擺手：“不用不用，老大很厲害的，以後你就知道了。”
反正除了一個周吉，目前還沒人能在力氣上贏過她。至于打鬥？雖然沒見過她露一手，但人家可是師從林铖，至少槍法是準得一比，能在黑夜中一口氣打死三頭喪屍鳥的猛人呢！
新人們聽着老隊長說着新領導的威風事跡，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一開始看到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還有些疑慮的，但現在基本都被打消了。
就在此時，老隊長們又把小本本拿出來了。
“還要做什麽記錄？”
“沒事沒事，就是再問幾個問題，那個，你們喜歡吃蘋果還是棗啊？”
喜歡吃蘋果？愛好相同怎麽能做好哥倆？打叉叉！
“喜歡好看的鞋子還是保暖的鞋子？”
鞋子還是要保暖實用？呵呵，沒有審美不懂得享受的家夥，志向截然相反怎麽做生死兄弟？打叉叉！
新三百人：“？？？”
這是什麽新型的人格或者心理測試嗎？以前從沒聽過啊。還有那些二世祖在聽到這些問題的時候，為什麽眼神那麽哀怨，不，從一開始他們的眼神就那麽哀怨了。
不管了，他們問話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還是認真配合吧。
……
因為林铖打過招呼，南明基地還專門派了個人為林滿服務，這讓林滿想起上次在這裏的經歷，做什麽事都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
林滿讓這人帶自己去了杜春他們現在居住的區域，結果還沒走到，先碰到了杜春杜秋，他們沒送水，反而推車到處送木柴了。
而且兩人看起來，似乎比從前更顯蒼老了。
林滿慢慢敲着手臂，轉頭離開，問身邊那人：“你們這裏冬天不好過吧？”
“哎，當然不好過了，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柴火都是從很遠的山頭運來的……不過年年都這樣，也習慣了，今年有團圓基地支應，已經比往年好了。”這人以為林滿是團圓基地來的，言語中對團圓基地就很推崇感激。
忽然迎面有十幾個衣衫褴褛的人過來，手裏拎着各種包袱的樣子，不像基地裏的人。那人解釋：“那場雷雨過後，難民突然多了起來，之前十幾天也沒一個，現在一天十幾個，來了又不能往外趕，哎。”
林滿讓到一邊讓他們過去，目光忽然盯在其中一個女人身上，那女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幹瘦慘白，身上套了好幾件衣服，都是寬寬大大的，跟套了麻袋似的，頭發蓬亂，遮蓋了臉頰，低着頭扶着一個老婆婆走得很慢，十分沉默無語的樣子。
她這形象也是挺常見的，但林滿不知為何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特別。
旁邊的人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哎呀，那個女人！”
“怎麽了？”林滿一愣。
這人發現自己太激動了，不太好意思地說：“就是那個頭發又長又亂的那個，我印象太深了，前天進來的時候是這樣，今天還這樣，叫她把自己好好打理打理了，頭發該剪剪掉，怎麽還沒剪啊，真是，太邋遢了！”
林滿有些意外：“原來是兩天前就進來的啊？”
“就是啊，她一家三口，男人倒是比較幹淨的，她跟她孩子都是這種鬼樣子，說是受過刺激，腦子不太正常了，話也不會說，我們還給她男人派了工作呢，真是破壞我們基地形象！”
“腦子不太正常還讓她出來？”
“說是就反應遲鈍，也沒有別的毛病，她自己喜歡往難民這裏湊，也沒人去管她。”
林滿聽着也沒哪裏不對的，一直看那女人遠去了，那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消失了，也就沒再放在心上。
但她沒發現，被她一直盯着的那個女人身形特別僵硬，一種源自野獸天性般的危機感，讓那女人原本就不夠靈活的身體越發僵硬沉重，走路都似乎有些不會走了。
“哎，你別這麽用力，你是扶我還是扯我啊。”被她扶着的老婆婆用方言說，聽起來特別兇和埋怨。
她身體本就很弱很弱，走路都是咬着牙在撐，喘氣都費力，這女人還一直把她胳膊往下扯。
女人擡頭看了她一眼，老人家頓時不敢說話了，這個女人……看起來好奇怪，眼神直勾勾的，臉這麽白，不會是個神經病吧？
等這批難民到了地方，女人放開了老婆婆，卻在放開的剎那，瞳孔縮成了針尖樣，指甲竄長了一截，由正常的蒼白變成了紫黑色，在老婆婆手臂上劃了一道。
“哎呦喂！”老人家痛得直喊，沖她背影罵道，“什麽人呀！”
但因為她聲音太低弱，旁邊人又無比麻木，連多看她一眼的人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