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劍士

當然,艾維斯的工作遠遠不止是給公主端茶倒水的小妹級服務那麽簡單。

首先,他承接下了所有有關格洛瑞亞的貼身事務,吳姑姑雖說親切,但總歸是上了年紀,一些侍女做的活計就落到了艾維斯身上。

是的,令艾維斯十分詫異的是公主殿下并沒有一般的貴族小姐“随身攜帶”的貼身侍女,另外宮殿裏的侍從按一名高貴公主的規格來說也是少得可憐。而且他們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就自行下去,見到公主也只是小聲的問好和行禮,态度算不上懼怕,但也充滿了敬畏。

艾維斯見過不少所謂的貴族小姐,不管是在宴會還是巡防時,他看見的她們永遠前呼後擁,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總是散播一些風言風語或是自以為很小心地和哪個風流男人眉目傳情。

公主殿下很顯然不屬于她們的圈子,她話并不多,總是将下颌擡起一個微妙的弧度,有時也會笑,但不管是将嘴角彎成什麽角度總是大方得體卻疏離有禮。是了,貴族官員們常常召開的聚會也甚少出現她的身影,當虛與委蛇的人群在銀燭臺的明亮火光下露出陰暗面的時候,格洛瑞亞殿下大概享受完了自己的晚餐,在靜谧的小花園嗅聞玫瑰的芬芳。

格洛瑞亞殿下是個了不起的人,在她身邊待了快半個月,艾維斯這麽覺得。

現任國王,殿下的王叔并不十分稱職,整天流連于酒會和各種比武之中,甚至一度提議要恢複角鬥場奴隸制度。據說當時制止了國王這一荒唐提議的是公主殿下一聲毫不掩飾的冷哼。

殿下每天要處理大量的事務。公主殿下擁有自己的一片廣袤的領地,但由于王室第一繼承人的身份不能輕易離開,現在她的領地,也就是位于與斯托克國緊挨着的邊陲之地,正在由帝都騎士團前任團長巴克利主管。

“殿下,巴克利伯爵來信。”艾維斯躬身微行一禮,格洛瑞亞将信封夾在指間,另一手手指在邊沿摩挲着。

“艾維斯,猜猜巴克利來信說了些什麽?”殿下帶了些笑摸樣,也只有親近的人消息來臨她才會打開些心房。

結合這段日子格洛瑞亞有意讓他接觸的消息,艾維斯想了想說:“屬下猜測,是您的北方領地屬軍軍官的調職事務,應該是讓殿下最後定奪。”

“呵呵,”這回格洛瑞亞面容上帶了滿意之色,“不錯,能從近日邊陲之地一個貴族家族的敗落考慮到軍隊事務,你果然不是只會耍耍花劍的武夫。”

公主殿下又露出這種與年齡明顯不符合的氣質了,艾維斯腹诽。明明還不到二十周歲,卻是一副老牌政客的姿态……

又開始了,心裏有點堵堵的感覺,是不悅還是什麽,他不知道,也忘了如何表達出這種類似不悅的情緒。他面癱慣了,連皺起眉頭都覺得陌生。

“殿下,”他只是遞上裁紙刀,等待着吩咐。一下午的時間就很快在逐漸培養起來的默契中度過。這半個月的跟随讓他已經熟悉了殿下的各種生活習慣和他所要履行的職責。

殿下習慣于在晚飯後在花園小小散步消食,為保證她的安全,艾維斯貼身跟随;殿下習慣于在散步後沐浴在玫瑰花瓣澡中,為保證她的安全,艾維斯在浴室門外等候;殿下習慣于在睡前閱讀當代詩人的最新詩作,為保證她的安全和舒适,艾維斯被準許坐在床邊的扶手椅上以便于随時遞上羊皮紙;最後,當殿下就寝時,騎士艾維斯要首先安排好窗臺下和門口的衛士,而他自己,歇息在自己的小房間裏,順帶一提,他的小房間其實和公主寝室僅有一牆之隔,且有暗門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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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早了,公主殿下請安歇。明早您可以多睡三十分鐘,屬下會叫醒您。”格洛瑞亞公主殿下醒的時候是全天最放松的時刻,慵懶得像只嬌養的貓咪,而前幾天吳姑姑的一場感冒使公主堅決要求她放下全部照顧工作,全由艾維斯代勞。

這算是初步得到殿下信任了麽?他覺得公主的心防已經對他逐漸卸下了,得到了上司的信賴,是成功的第一步吧。

格洛瑞亞點頭,食指在唇瓣上來回摩擦,這是她思考事情的習慣,艾維斯默默的等了一會兒,當手指有節奏的輕觸下唇時,他知道殿下已經拿定了主意。

“今晚你也早休息,明天……”考慮了下,她沒說下去,揮揮手讓他回去了。艾維斯也是個挺想得開的人,沒多想也回房進入了睡夢中。

而這種狀态,持續到第二天的早飯後,維克多.J的拜訪。

根本無需介紹,來人的大名使艾維斯的眼神中透露出無比的狂熱,格洛瑞亞瞥了一眼,似乎是驚訝于一個整日以面癱為己任的人竟然會有這麽熱血的時候。

也難怪,維克多.J是擁有帝國榮譽騎士稱號的大劍客,劍技之精湛可以說是達到了舉世無雙的程度,被稱為帝國第一劍士應該也沒錯,為人算是淡泊名利,并不在軍隊上擔任職務。但是,多年前曾傳出他秘密接受刺鳥玫瑰紋章的消息,民衆不知是真是假。

想到這裏,艾維斯立刻将混雜期待和興奮的目光投向格洛瑞亞,公主殿下點點頭。

看來傳言是真的,艾維斯大膽的猜測起維克多的來意,并得到了一個令他十分向往的結果。

維克多.J是個十分魁梧的中年男人,一舉一動中帶着一股子難以掩飾的厚重感,像一把放在匣子裏的劍,只等着被人打開好閃出淩厲的劍光。一頭黑發整齊的向後梳去,左臉頰上還有一道從太陽穴劃至下巴的猙獰傷疤,維克多走上前來彎腰行了一個應該對騎士才會行的騎士禮節,艾維斯不解,卻沒問出來。

格洛瑞亞起身,提起特意換上的宮廷長裙的裙擺屈膝回禮。

等到維克多的目光終于轉向他時,艾維斯恭恭敬敬的行了騎士禮。

“就是這個孩子麽,格洛瑞亞?”維克多上下打量了下他。

“是的維克多。”公主指着艾維斯,微笑着回答,“這次也要麻煩你了。”無聲的商量在面對面的兩人眼中流轉,維克多像是得到了什麽答案似的輕點下頭。

兩人沒再多說話,維克多轉身出去。

“換上你的騎士裝,艾維斯,去演武場。”格洛瑞亞說罷轉身離開,艾維斯目送背影離開,輕躬身退下。

等他到達演武場時,格洛瑞亞并不在,艾維斯不由得失落。這時維克多铿锵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失落:“告訴我你的名字,年輕人。”

“艾維斯,艾維斯.李,閣下。”

“哦,是騎士團的那個小子?”維克多一手持劍,左手摸摸下巴。

“那是過去的事了,閣下。”

“不錯,小丫頭看中的人都有那麽點意思,”維克多笑完嚴肅起來,氣勢一下子暴漲,“拔出你的劍,讓我看看現在年輕人的實力。”

艾維斯咽了口口水,深吸口氣,铮的一聲将劍拔出,氣息也穩了下來。

雙方準備好後,維克多一眨眼閃身向前,不按常理搶先攻擊,右手的重劍輕若無物,劍尖一挑就直奔對方胸前要害攻去,艾維斯反應不慢,忙側身閃過同時運起手中劍抵住維克多的攻擊。

沒料想維克多的手法如此輕巧,一擊不成立刻将本該笨拙的劍身向下劃去同時身體猛然下沉,艾維斯防備不及只覺得自己的劍都被對方吸引過去,只憑着本能堪堪躲過了對手從右下方的進攻,腳步蹬地快速向後躍去,脫離了維克多的纏鬥。

維克多豪邁一笑,立即揮劍上前,劍尖以一個極偏的角度攻向艾維斯,艾維斯揮劍不及,當機立斷左手握拳,尋了個時機就全力轟上劍身,維克多劍力強大,艾維斯幾乎用盡全力的一拳只将劍身錯開不到一尺距離。但這一尺距離就盡夠他将右手中的劍揮起指向維克多。

維克多卻果然是經驗豐富,順着艾維斯的力量向上漂亮的挽了個劍花就換了方向自上而下猛地劈刺下去,艾維斯只得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劍不受控制的脫手,下意識地擡手格擋。

“艾維斯是吧,不錯的反應能力,但你聽好了,騎士的劍一旦離手,就等于丢了半條命去。我們繼續!”

艾維斯大口吸着氣,剛才的空氣都好像被纏鬥不知壓縮到了哪裏去,小跑兩步趕緊拾起自己的佩劍,眼神卻更顯狂熱了。

演武場的天空之上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不知被打掉了多少次佩劍的艾維斯早就沒有了開始時的失落感,取而代之的是對強大對手的戰意和一絲慶幸,要是被公主看到這麽狼狽的情況,會增強上司的不信任度吧。

最後一次的時候,維克多已經是用激賞的眼神在觀察眼前這名年輕的騎士了,在剛才幾次的交鋒中,他已經能夠巧妙的破解一些自己的劍招,雖然力量不足,但也能做出一些有效的反擊,不過想起公主特意交代過的事,維克多轉了轉眼珠,收起重劍。

艾維斯不解,維克多接着從腰後抽出一把短匕首,詭秘一笑。真的,艾維斯十分震驚于他所崇拜的大劍士竟然能夠完美的演繹詭秘的笑容,這個時候,維克多出其不意竄上來,艾維斯想也沒想就縮身揮劍,铿锵一聲,火花四濺,大劍士的猛力一擊被完全擋下。

接下來維克多又攻擊了幾下,艾維斯把防線硬是擋的滴水不漏,幾次交手後,維克多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格洛丫頭果然沒看錯人啊,你是個好樣的。”維克多眼珠一轉,“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到我那裏專門學習劍術啊,我保證不出十年你一定能成為當世大劍客,考慮下?”

作者有話要說:

艾維斯少年其實就是內心活動豐富卻硬是面癱表現不出來的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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