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遺忘

眉心微微一動,艾維斯凜目看着對面自稱“小蜜莉”的人。他擺出的姿态依舊處于防衛中,可能是這種冷淡和疏離惹得了蜜拉貝爾的不滿,淚眼朦胧的少女向前踏出半步。

反射性的,艾維斯左足一退,腰間的佩劍出鞘一寸,在日陽的照射下閃耀着冷光。

“…公主,”他不太記得她的名字,“也許您是認錯人了,在下不記得在哪裏見過您。”

實際上艾維斯被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這誰啊?

完全沒有印象,這樣貿貿然的問一個陌生人這個問題,難道這是針對殿下的另一個陰謀?按照殿下的日常來看真的十分有可能。

經過前些日子與大王子那邊的交鋒結果斷掉了斯托克的一條重要勢力之後,可能是被威懾了,也可能是在醞釀什麽更大的陰謀,總之殿下身邊出現的危險急劇減少。特別是各個國家的使團都到來的這段時間,各方也不想惹出什麽是非,那些暗湧幾乎都靜止了。

可是,那也是幾乎而已。只要有一點可能傷到殿下,艾維斯也要抽劍斬斷它。誰知道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公主是不是故意接近自己圖謀對殿下不利的呢。

腦中的千回百轉全部被掩蓋在一張肅容之下,可看蜜拉貝爾的表情卻像是崩潰一般,她疾疾地捂住自己的臉,拼命的抽氣,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咽喉那樣難受。

“要是沒什麽事,在下就告退了。”艾維斯說完後都沒有給蜜拉貝爾反應的時間,轉身拔腿便走。這個時候他的思維已經蔓延到是不是對方用這個…公主所造成的小麻煩拖住他,然後再對殿下下手。

想到這裏,他幾乎是健步如飛,幾步就轉過一個牆角,消失在了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眸中。

用勁全力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用讓自己窒息一樣的力氣憋住了即将突破喉嚨的哭泣聲。

你是瓦爾特的公主,不能哭,不能哭,絕對、絕對不能哭。

特別是在那個女人面前,那個,搶走了艾維斯的女人面前。

絕對不能哭!

這是一條比較靜僻的過道,一眼看去宮侍都沒有幾人而且都站得很遠。沒有人會看見這樣明豔的蜜拉貝爾公主會因為一個騎士的冷臉而哭泣,絕對不會的。

掏出口袋裏造價不菲的玻璃鏡子,她自己打量自己的臉上是否還殘留着不該有的淚痕并扯出一個惑人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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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沒關系。艾維斯會認出我來的……

如果他沒有認出我來,我這些年的等待,這些年的傾心,拼盡一切的搜尋他的消息,甚至不惜和自己最讨厭的王叔一起出行的意義何在。

沒有人會看見我的哭泣,這太醜了。

與此同時,亞度尼斯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小紙條,順着領走膩在格洛瑞亞身邊不肯走的洛可可時,塞到她手裏。

強尼默契的将外人的視線封鎖在他高大的身軀之外。格洛瑞亞展開,掃了一眼紙條。

啊,小女孩哭了啊。

艾維斯完全沒有印象麽?

在格洛看來,一國公主無論被保護成什麽樣子總應該有個實際點的頭腦,艾維斯的過去她調查的很清楚,沒什麽可供懷疑和利用的際遇,那麽,這位蜜拉貝爾.懷春.尼爾森到底是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昏了頭對艾維斯一見傾心呢?

是不是有必要讓狄克去查查這件事,還是維吉爾?

正在考慮外派人手的格洛瑞亞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的發生完全就可以套用懷春的少女們在劇院裏看的老套的歌劇的劇情。

一邊趕回會場,蜜拉貝爾一邊回憶那段在深宮裏唯一可以溫暖自己的片段。

那是夕陽晚照的時候,自己為了躲避王叔對自己的橫眉冷對,在跨國出游的時候和侍女在營地裏偷了一匹馬出來,悄悄的體驗什麽叫做自由暢快。

可是從小生活在宮廷中的她所騎過的馬匹無不是最溫順的小牝馬,就這樣,她身下的暴烈的陌生牡馬失了控,她尖叫着和侍女一路狂奔,而且坐在她身前的侍女居然就這麽昏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出現了。逆着夕陽的餘晖,小少年的身影是那麽的高大,卻又很溫暖。

他從對面打馬飛奔而來,風馳電掣般。就在兩匹馬錯身的那一個瞬間,他出手如電一把抓住了她因為恐懼而松開的缰繩。

她記得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淚流的亂七八糟,頭發也肯定不是端莊的模樣。

而那個救了她一名的少年,銀白色頭發,青澀卻沉穩的少年一言不發,調轉馬頭就要走。

她趕緊開口,用尖叫過後沙啞而顫抖的聲音:“我…我叫…蜜莉,你……”叫什麽名字。

她下意識告訴了他只有親昵之人,如父母和哥哥才能稱呼的昵稱。

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未曾啓口,拉馬回頭的那一瞬間,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喚:艾維斯——

艾維斯,麽。

那個銀發的少年,救了她一名的少年,逆着夕陽的光輝對着她放出的溫柔笑容,是她在清寂的宮殿裏熬過一個又一個夜晚的最大安慰。

他的笑容那麽的溫暖,那麽的……

他的笑容是什麽樣子的呢,怎麽會漸漸模糊在消逝的時光中。

他到底,對我笑過了沒有。是什麽樣的,為什麽我連這點回憶都抓不住呢,這點,在孤寂的宮殿裏溫暖自己的回憶。

這麽重要的回憶,你怎麽可以忘掉;而我,又怎麽能忘掉。

艾維斯,你到底,對着我笑過了沒有?

回到了宴會廳,整個下午加上晚上,蜜拉貝爾都是一副恹恹的狀态,惹得和她一同的法蘭西斯不斷皺眉。

“若是累了就回驿館去,不要在這裏礙我的眼。”法蘭西斯皺着眉頭對着蜜拉貝爾。她反射地瑟縮下,又馬上擺出了一副挑釁的嬌豔笑容來。

“叔叔,抱歉。我只是不太習慣艾利克斯的吃食和他們身上的香水味。”

法蘭西斯瞥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

整個尼爾森家族裏,最讨厭的就是王叔了。

另一邊,艾維斯回到格洛瑞亞身邊後,完完整整地告知了瓦爾特國小公主把他攔下的經過。

“嗯,這麽說來,艾維斯你少年時期還有夠招蜂引蝶的嘛。”格洛瑞亞戲谑的看着艾維斯,看得他直接漲紅了一張臉。

“屬下…屬下并沒有,招蜂引蝶什麽的。屬下心儀的只有殿下一人。”他似乎不太習慣在這種場合吐露心中的念想,又不想殿下誤會什麽,說的話聲音越來越小、音調越來越低。

被奇異的取悅了呢,格洛瑞亞有此感覺。便“赦免”了板着一張冷臉卻緋紅不已的艾維斯。

不管是站在另一邊的強尼還是限制着洛可可做出什麽狂放動作的亞度尼斯看見艾維斯的表情都默契的會心一笑。

瓦爾特國的教會尊崇的教義與艾利克斯的并不相同,是以教會的代表未出席這次宴會。費羅的兩個兒子,羅納德和克洛斯都攜女伴前來。

羅納德手裏挽着的女伴是帝都有名的冷豔之花昆娜,而正在肆無忌憚和克洛斯調情的女人大概是他的新情人,叫做穆琳的富商之女。

其實格洛瑞亞很懷疑克洛斯有俄狄浦斯情節,要不然他看上的女人怎麽都跟他母親凱麗一樣風~騷。

大王子在外人面前永遠是溫和如四月春風,彬彬有禮,當他的迷人的眼睛只看着你的時候,你就會有你就是他的全世界的感覺。很明顯,一向矜持有據的昆娜是徹底的陷了下去,面若冰霜卻時不時對着羅納德閃動着柔波。

是他慣用的手段了,格洛瑞亞恨恨的想着。他對付女人最大的利器就是那雙“憂郁多情的大海般的眼睛”。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讓那雙惡心人的眼睛徹底消失。

“殿下,”艾維斯察覺到了格洛瑞亞隐藏的很好的氣怒,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借着她的裙擺上大皺褶的掩護,悄悄的握起了殿下的手。

而格洛瑞亞,緊緊地回握住,打磨的圓潤的指甲都在他的掌心刺出了殷虹的痕跡。

“克洛斯,這些天還好嗎?”羅納德秉承着兄長的慈愛和關切,問候着。

“過的非常開心,我親愛的哥哥。有着我親愛的小穆琳在我的身邊,每一天都愉快的很呢。”克洛斯一邊說着一邊放肆的捏了捏穆琳的腰,惹得懷裏的女伴一陣嬌笑。

“哦,”接過昆娜遞過來的酒杯,報以溫柔一笑之後,羅納德接着說:“這麽說來,這位穆琳小姐不僅僅是你的‘維納斯’,還是克魯你的‘潔西卡’呢。哎,不對。”他狀似無意,“我怎麽記得,‘潔西卡’小姐另有其人呢,是不是啊,親愛的克魯。”

端着喝了一半的酒杯,他輕輕的和克洛斯的新情人穆琳碰了一下。“如果我的言辭引得穆琳小姐産生什麽酸意和不快,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我道歉。”說完幹掉手中的酒,溫潤一笑,向自己的女伴伸出手去,點頭離開。

潔西卡,來自上帝的恩寵。你知道了什麽,可惡的羅納德。

克洛斯的面龐一下子猙獰了起來。

“親愛的,你弄疼我了。”他懷裏的豔麗少女眼中含淚,半嬌半怨的說。

“呵呵,我的‘維納斯’”克洛斯邪邪的一笑,“今天晚上你會被我弄得更疼的。”說完摟着穆琳揚長而去。

一場宴會,各人千面,盡在其中。

格洛瑞亞看着這一切,滿意的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話要說:

更了,有點晚啊,抱歉。

放心好了,艾維斯和小公主完全沒有什麽春山一笑什麽的,全是小公主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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