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苦念
艾維斯.李騎士獨自坐在營地後面的小山崗上,初秋的飒風順路将營地的號角聲傳入他的耳中。
四面邊聲……這樣聽着它們已經快有三個年頭了。
自從那天格洛瑞亞殿下授予他男爵爵位,一周的時間都沒有富餘出來,他就這樣披上戎裝,騎上駿馬,帶上他的殿下的期盼和臨行前承載的榮耀目光,到達了比塞爾特更加靠近斯托克的北地邊陲。
炎熱的夏日不在,頂多是可供花朵綻放幾日的溫暖時節過去之後,就是漫長漫長的嚴冬。他現在已經習慣了烈酒淌入喉嚨的燒灼感,臉頰也漸漸的被寒風雕刻出一道道痕跡。艾維斯的面龐依舊俊美,但是卻成熟了許多,似乎是從一把閃亮的兵器鍍上了一層啞光的外層,看起來內斂了許多但實際上更加的鋒利。
這樣的他,若是再次回到帝都,恐怕不會有一個人将他與“男寵”、“殿下的情人”等等的字眼聯系在一起。
這是代價,艾維斯很清楚的明白,這是一生一世的代價,對殿下來說,是一個十分劃算的交易。
而對他自己呢,卻是一段長達兩年半的刑求。
他想她,想她到難以自制。
又狠狠地灌下一口酒,艾維斯的腦海中還是清楚的浮現出了他出征前夜與殿下瘋了一樣的纏綿。
那是他第一次完全沒有顧忌殿下的身體,完全将自己的全部理智抛之腦後的歡愛。
從榮光殿的浴室開始,艾維斯将自己如同野獸一樣的情懷打入格洛瑞亞身體裏,僅僅在鋪着羊絨地毯上就不知讓格洛瑞亞發出了多少次情~欲至高的尖叫。等到到了那張雪白的大床上,格洛瑞亞的身體已經完全呈現出了由于受到了太多次欲海颠簸的緋紅,惹得艾維斯的昂揚再次興奮起來……
艾維斯無數次的靠着回憶這段令他血脈噴張的情~事度過一夜夜沒有他的愛人的寒冷。在實在是捱不下去的時候,連想着格洛瑞亞的容顏自渎都沒有辦法平息那種鑽心蝕骨的想念之後,他就會身着薄衫,就這樣獨自坐在這個山崗上,任由冷風平息下他的想念與焦灼。
月亮,在綻放着白亮的光芒,照耀在艾利克斯邊陲的小山崗上,天上明亮的孤星一閃一爍,似乎在看這樣的一個堅毅的男人是如何的為愛所苦。
星星,在這種清澈而又冷冽的夜空中顯得像是被天鵝絨布擦拭過了似的明亮,可對艾維斯而言,百萬星辰,都比不上格洛瑞亞的一個眼神閃亮。
明亮的孤星,在破曉時分消失無蹤,又是一個難捱的不眠之夜。月亮,唯一一個能給予他慰藉的就是那明亮的月光。
因為,在艾利克斯這個國家,月亮都是一樣的,從中天到破曉,月亮一同照着他和他的殿下。他說過,他可以成為照進殿下午夜裏的月光,可以溫暖無盡的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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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看顧這奇異的塵世,混合了邊陲的長風馬蹄和帝都的熙攘市聲。
月亮,照耀着他的佩劍,這個時候的月亮,也一定照耀着格洛瑞亞窗臺上豔麗的玫瑰花。
他就這麽想着,一邊為愛所苦,一邊從難耐的相思中尋獲一絲一縷的與他的愛人的聯系。
白日裏,他遵從殿下的指示,盡忠職守;而黑夜裏,他則留給自己,暗自舔舐傷懷的男兒心。有一次他不小心被敵人在小腿上劃下了一道極淺極淺的血口,安妥的包紮完畢之後,回到自己的營帳。簡直像是個自虐狂一樣,他想起了上一次受傷還是在墓園的那一次……醒來之後,有殿下在旁……他開始不自覺的用指尖勾弄傷口的邊沿,越戳越疼,而越疼痛,就有一種越痛快的感覺,好像是這樣就能暫且忘記了心上的刻骨思念一樣。
最後,他哭了出來。牙關緊緊地咬着自己的衣襟,将嗚咽聲壓到最低,壓到除了他誰都聽不到的音量,眼淚汨汨流出。
你聽見了麽,我痛苦的嗚咽;你聽見了麽,我心狂野的呼號;哭泣,我沉默卻瘋狂的哭泣……你聽到了麽,格洛瑞亞。
而當理智回籠時,艾維斯一直想着格洛瑞亞對他說的理由,一個邊陲非他不可的理由,一個必須以分開幾年時間為代價而達成的目的,一個可能以他的生命和她的愛情為犧牲的契機。
“你是最懂我的人,艾維斯。有你在邊境,幾乎可以等同我就身在前線。”在極致的歡愛過後,格洛瑞亞還撐着席卷而來的睡意,說道。
“三王子需要一場戰争來獲取斯托克國內的軍力,消弱大王子在國內的勢力,同時獲取資本從現任國王手裏分權……而艾利克斯,則是需要一場戰争給和斯托克長達幾個世紀的紛戰畫上一個句點。”她的眼裏閃出灼灼光芒,那一瞬的光芒幾乎能将整個未來點燃。
“我說過吧,艾維斯。”她的聲調轉向火熱和希冀,“海洋将會是比與斯托克或者是從其他國家争奪過來的土地更加重要的東西。從我的父親給我講述洋場上的傳奇的時候,我就有了這種想法了。艾利克斯的,不,将來,幾乎是所有國家的利益和未來倚靠的不是別的,正是那一片蔚藍廣大無邊的大海。”
“大海,那是無盡的資源和財富。”她說,“艾利克斯不需要從斯托克那裏像是禿鹫撕咬下來的腐肉一樣的幾塊破碎的不成樣子的土地,那完全是沒有意義的——完全沒有!”格洛瑞亞近乎是吟詠一般的說着,艾維斯怔怔的聆聽。
他敢肯定,這是格洛瑞亞第一次說出她的野望,她的最大的心聲。此刻的格洛瑞亞近乎是如同一個狂熱的布道者,向她忠實的信徒推銷着她的信仰。
“所以我主持了海洋公約;所以,我這麽迫切的需要一位不想要再挑起戰争的斯托克國王;所以,我需要你來主持戰局,艾維斯。”
艾維斯将目光投照在她那雙滿是睿哲和神采的雙眸上。
“這場戰争,并不需要真正的勝利。最好的結局,就是我方和三王子所代表的斯托克雙方相互讓步,維持安穩。所以,我需要的,也不是一位真正的必勝的将軍。”她的語調帶上了些歉意,“艾維斯,我知道每個男人其實都希望成為戰争的勝利者……”
艾維斯捧起她的菱唇,一吻封緘。
在說那一番話的時候,格洛瑞亞的眼睛裏看到的是紛紛揚帆遠航的大船,是可能被發現的新大陸,是一個艾利克斯的光明無比、強大無匹的未來。而艾維斯的眼睛裏看到的,卻是她眼中的狂熱和向往。
那份燦爛到令太陽都會為之矚目的光芒。
為了她的榮耀與光芒,他還有什麽不願。
這将是他和她一同創造的歷史,她說着這句話,深邃眼神穿過了他的精壯的身軀,投向了星辰大海一般的遠方。
這是這個女人的野望,這是這個王者的目标。而身為她的男人,他責無旁貸。
就這樣,他靠着對她的堅定苦苦撐過了兩年多的春秋,今年春夏之交,他了解到了斯托克三王子基本已經掌握了名利場上的主動權,而昨天收到的從殿下那裏得來的消息,已經透露出了這場拉鋸戰争的烽火已經快要熄滅的意思。
就要快了,就要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可是,思念的種子一旦得到一點水分,萌發的速度就高的可怕,這就是為何今日他坐在山崗上吹着冷風的原因。
風,吹來火與血的味道……大戰在即的預感在艾維斯心中升起。實際上他已經與斯托克的三王子秘密交涉了多次,兩邊已經大致達成了最後一戰的默契。
他作戰的本領在這兩年的磨合中逐漸如同卵石一樣變得光滑,而最後一戰,他已決定盡力為艾利克斯,為了他的殿下獲得最豐厚的利益。
“艾維斯将軍。”一名中尉小跑着從山下上來,站定在他的面前,這是他的近衛官,“這是從帝都傳來的信件。”近衛官擦着頭上被冷風吹得不剩多少的汗滴,将手中折疊的整整齊齊的信箋交給艾維斯。
艾維斯眉頭一凜,今日并不應該是殿下與他通信的日子,接過一看,信封上并沒有熟悉到心底的殿下的紋章封泥,代替的,是一個貴族家族的紋飾。
這個紋飾,十分眼熟,代表的是帝都某個龐然大物一般的貴族之家。
直到撕開封泥,讀到信箋的擡頭處,他才回憶起十分眼熟的紋飾代表了什麽——是亞度尼斯的家族紋飾。
而讀完信之後,艾維斯臉色大變。
“将軍,帝都方面……”他的近衛官看到艾維斯如此少見的失态不由得做出什麽不好的預測。
“并未發生什麽。”好不容易穩下心神的艾維斯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将全身上下緊張的快要抽搐的肌肉放松下來,拿出平常那樣冷靜的面容和語調對他的屬下說:“只是,從帝都方面督促我們盡快的将這場戰争完結,将我的口令傳達下去,正午之前,全體将士必須做好戰鬥準備。”
他的近衛官小跑離去,帶起一溜塵煙。
直到艾維斯的身邊再無旁人,他才松開指節都已經變得僵硬的手。
指尖還沾有他自己的、手心的血滴。
“一定,要快啊。”
“一定……一定。”他的聲音穿越高山低谷,向格洛瑞亞的方向飛升。
能傳達到麽?
作者有話要說:
全體都是小艾青年的苦逼相思。。。。。。話說這已經是完結倒計時的說,所以,留言啊什麽的多一點點嘛,這樣的話我寫肉肉的動力也會多一點點的。
今天去了烏鎮玩,全都是人啊全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