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耳邊可謂“鬼哭狼嚎”, 衆人魂飛天外……萋萋知道她們害怕。但她內心中的驚恐不亞于她們。

她曾幻想過她服了那“七日斷魂散”後醒來的種種情況, 當然最糟糕的就是這種。

她沒想到自己會是驚醒!更沒想到這麽巧,正正好好是趕在要入殓之時……

若是安安靜靜地醒來最為适宜。但所幸還好,她至少沒被葬掉, 一切都在計劃之內。

萋萋最初在萬般無奈之際想到這假死時,最最擔心的便是自己還沒醒來, 便被埋了。

本就想殺她的太子妃在發現她死了之後, 一定會想盡快為她處理後事,所以她一旦假死, 勢必會被立刻葬掉!

為此她絞盡腦汁,最後, 她想到了蕭側妃。因為這東宮之中能與太子妃對抗之人,就只有蕭側妃。

是以萋萋拿到那“七日斷魂散”, 從紫岩泉回來後便開始有計劃的接近着蕭側妃。

但蕭側妃不喜她, 甚至厭惡她。這些她當然都知道,所以她假裝喜歡桃花。常去北苑, 常去鏡花園,甚至常從蕭側妃的朝華宮門前走。

其實這些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在逼不得已的那天能擾亂太子妃的視線, 讓太子妃忽略她來北苑的目的, 以為她只是像大多數的時候一樣, 随便的來北苑看看桃花而已, 而不是已經發現了太子妃的目的, 有了應對的措施, 動産了後特意來找蕭側妃求救的……

至于找蕭側妃求救。那也只是個幌子,只是這個幌子是做給蕭側妃看的。

萋萋當然知道蕭側妃不會救她。她就是想把太子妃要殺她的信息傳遞給蕭側妃而已。

因為當她真的死了,蕭側妃便抓住了太子妃殺母奪子的把柄,會為了對付太子妃,而阻礙下葬,保留她的屍體給顏紹回來查。

只要顏紹回來,萋萋但覺自己便十有八九能挺上七天了。

一個小侍妾太過卑賤,理應不會停靈七日。但是她誕下了男嬰。誕下了顏紹的長子,此為顏紹會為她停靈七日的第一個理由。

至于第二個……

萋萋只能去賭……

顏紹走後,她每日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頁期盼顏紹回來不斷地數着日期,劃着日期的紙和那四十多個鴛鴦刺繡擺放在桌子上……

此鴛鴦雖不是為顏紹所繡,但鴛鴦代表何意誰人都懂。

她在用最後的方式勾引顏紹,告訴顏紹:我剛剛誕下了我們的孩子就死了;我日日夜夜期盼着你回來;我是真心愛你,這些鴛鴦是我親手為你所繡;我們有着那麽多美好的回憶;你不在的時候,我就是靠着這些回憶過活的……

如此一個對你情深意重的我,你會厚葬了我,為我停靈七日的吧?

萋萋但覺自己做了這麽多,如果顏紹還不能有一絲絲的感動,只要他張口閉口就能做到的區區的停靈七日都不會為她做,那她認了!她沒辦法了,死便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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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這驚醒,雖說是最壞的結果。但無論怎麽醒,萋萋自知死而複活都是難圓其說的,所以無論怎樣複活,她的做法也都是一樣。

她一不做二不休,就是什麽也不知道!

無論別人怎麽看她,無論顏紹怎麽看她,更無論面臨着什麽,反正她沒死,反正她躲過了那關,反正至少她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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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少女聲音弱如游絲,甚至帶着顫抖,整個人柔弱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了般。她小臉兒蒼白,戰戰地看着周圍,吓得眸中仿佛瞬時翻湧出淚來,充斥着驚懼與迷茫,最後目光便停在了遠處的男人身上。

倆人眸光相對,一切仿佛只有一瞬,萋萋正心驚膽寒,懼怕不已,這時只見顏紹霍然奔來!

“唔……”

男人面無表情,萋萋瞬時更是胸口狂跳……驚懼不已。她正身過來,直直地盯着他,下意識地退縮一下,哆嗦的更厲害,心中也更害怕了。

他他,他會把她當成妖怪麽?他他要幹什麽?他他……

然還未待想更多,只見對方已然奔近跟前,三兩步踩着棺木便跳進其中。

萋萋大驚。轉瞬咫尺距離,她更是心驚膽寒,下意識剛要向後退去,卻霍然感到一陣熱氣,而後便覺雙腳淩空,人一下子便被他抱了起來!

“唔……”

意外,意外還是意外……

一時間她胸口狂跳,起伏不定,腦子又暈又蒙。

“傳禦醫!”

男人冷顏更是冷語,但見他開口說出那話的同時,已經抱着懷中的少女跳出棺木,而後便大步離殿。

殿中衆人一時間皆是驚得呆了!那陣“鬼哭狼嚎”與僧人的誦念之聲仿佛同一時候停止!

人人誠惶誠恐,更是人人也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太子人神不懼,無論何種情況皆是泰然自若,不驚不亂,此時不怕詐屍,這原到是沒什麽,可他竟抱着那那……?!!

衆人如何能不驚!

“嗳嗳!是是……!!”

那和順早已和他人一樣魂飛天外,毛骨悚然,身上一層接着一層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卻是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急忙擦了一下個頭汗珠,而後,拔腿就奔出了那青花堂!

萋萋氣弱游絲地縮在男人懷中,所有的力氣好似都在那驚醒的剎那消耗殆盡,現在就是連摟着顏紹脖子的胳膊都沒什麽力氣了。

身體虛弱歸身體虛弱,意識卻異常清醒,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不害怕麽?就算他膽子大,他不忌諱麽?

萋萋戰戰兢兢地擡眸看着他,但見顏紹依舊面無表情,始終直視前方,大步向前,但她伏在他胸口的耳中,清晰地聽見了他“砰砰”有力,一直加速跳動的心。

萋萋被他抱到了他的寝居,他的卧房,他的床上。

“侍候她寬衣。”男人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少女,沉聲冷然吩咐。

“是是。”

宮女自然驚恐萬狀,但怎敢不從。兩個宮女皆是牙齒打顫,互看了一眼,而後硬着頭皮上了前,待感受到了她的微弱的氣息和一絲絲溫溫的體溫才略微鎮靜了一點,但仍是極怕的。

萋萋被褪了外衣,被扶着躺下,蓋了被子,被中安放了湯婆子,暖暖和和的……

不時宮女端來溫水,一勺一勺喂着她,又端來了熱乎乎的粥,小心地喂她吃着。

這期間顏紹負手立在一旁,視線始終盯着她……

萋萋腦袋暈乎乎的疼,感覺虛弱至極,好似一閉上眼睛就要睡過去。

但她沒敢閉眼,一來自己太虛弱了,好怕一閉眼就醒不過來了,二來她有點不敢。顏紹一直看着她,面無表情的,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萋萋也一直戰戰兢兢地看着他。她還是害怕的。

宮女為她安置了一切,退立一旁。但顏紹已然如故。

萋萋越被他盯着越害怕,嘴唇嗫喏,但也沒說出什麽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珠簾之後傳來腳步聲,随後不久和順的聲音響起。

“啓禀殿下,鄭太醫到了。”

“嗯,進來。”

男人沉聲應着。

宮女二人放下了床幔。

萋萋眼前的顏紹立時變得模糊起來。

鄭太醫撥開珠簾,垂首進來。

“臣拜見殿下。”

顏紹應聲,轉眸道:“鄭太醫為蘇侍妾診脈。”

“是!”

鄭太醫立時躬身領命,躬身垂頭來到床邊,跪在了地上,搭在了萋萋隔着手帕的脈上。

那鄭太醫仔細凝神,眉頭蹙起,診了許久許久,緩緩移開了手,起身躬身面向太子,又擡起了頭對上了太子目光。

顏紹什麽也沒說,只轉身踱步出了那房間。

鄭太醫躬身緊跟其後。

顏紹出了卧房,更是出了大殿,卻是直接來到了外面。

秋風拂掃落葉。

男人負手就停在了一顆桃花樹下。

他轉眸瞧向那太醫。

鄭太醫對過太子眼睛,躬了身,“啓禀殿下,蘇侍妾脈搏微弱,脈像極其混亂,又像是起死回生之狀,又像是龜息蟄伏,實在是……”

顏紹打斷道:“何以如此?”

鄭太醫道:“是,眼下有兩種可能,其一是蘇侍妾那日生産之時耗力精竭,由于體力不支而暈厥,故當時身體呈現出了一種氣斷身亡的假象,但是……”

他說着停頓了一下,“但是蘇侍妾并非難産,按理來說不至于如此,況且若是真是由于一時的暈厥,怕是也用不了這般久才蘇醒過來。”

“所以呢?”

“所以,倒是更像是第二種……”

“第二種是什麽?”

“呃……這……”

鄭太醫說着便停頓了。他胸口“砰砰”猛跳,這有些事情,說了怕是要闖禍啊!

然就在他停頓之時,只聽太子道:“第二種便是,她服過‘七日斷魂散’。”

鄭太醫心一激靈,這藥罕見至極,醫書上亦是難尋,世間怕是少有人知道。

太子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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