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奴想要

旌寰揚起頭,神色征愣。

窗柩外那只死掉的烏鴉, 鮮血淋漓,模樣凄慘。

他順着她蔥白的指尖向外看,只來得及看見滿目血紅。

柳長寧出現在門口的時候, 他其實便察覺到她的存在。

原本只是想逼着裴元紹親口承認愛上了師傅, 以師傅的個性,倘若知道有男子觊觎她, 她定是會煩不勝煩。

卻沒想到長帝卿竟是沒有發覺自己的心思,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然說了一番義正言辭的言論。

相比之下,自己便顯得過于咄咄逼人。

旌寰收回視線, 淺藍色的眸子潤着絲委屈, 低頭,失落道:“我……方才說話不妥當, 越了本分, 望女君大人與公子恕罪。”

前方的女子背着光, 她直直的立在竈房中央, 淺淡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卻并沒有接話的意思。

旌寰熟悉師傅所有的面部表情,知道她此刻應是對自己極為不耐。

心頭生出陣陣失落,好在這種感覺他經歷過太多次,臉上不見絲毫異樣。

他指着屋外那死去烏鴉,滿面倔強,顫聲道:“可……倘若不是公子射死那只烏鴉, 以此警告,我……也不會出言嘲諷公子冷血無情……”

他溫潤的眸中布滿隐忍,委屈道:“倘若女君覺得光景有錯,那……那我離開便是。光景三歲喪母,爾後一直借助在姑母家,原以為寄人籬下,便須得勤快幹活。卻原來,不管做什麽,左右也是受人嫌棄。罷……我走便是。”

旌寰別開臉,一滴淚順着他那藍色的眼眶,靜靜的淌下。

滑過他的豐唇,砸在地上。

他沒有嚎啕大哭,只是安靜的默默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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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在眼眶打轉很久,隐忍到了極限,方奪眶而出。

不顯柔弱,卻更多了絲堅韌的美感。

柳長寧第一世是仙靈域老祖的時候,無疑最為欣賞這類人。

出生貧寒,卻依舊挺直脊背,憑着對生活的渴望,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生活,修煉。

她喜歡努力、堅韌的人。

這會兒眼前的哥兒身上,她看見了那種難能可貴的東西。

她側頭看了一眼窗柩外的烏鴉,烏鴉是被石子擊落于地。

它的腹部有一個血淋淋的洞,致命傷顯是那石頭造成。

普通人用石頭投射動物,倘若沒有力道,絕對不可能令石子洞穿動物的軀體。

除非身負武功。

便宜夫郎恰好便會武功,且內力深厚。

柳長寧眯着眼,她不動聲色的轉頭,看着眼前的哥兒。

她這輩子沒見過多少男子落淚,眼前之人,卻将流淚诠釋很是美觀。

丹鳳眼隐忍而倔強,眼淚垂落無聲無息。身板筆直,如棵松柏一般不屈不饒。

柳長寧審視的打量了他一眼:“那烏鴉是夫郎射落的?”

對面的男子并沒有接話,他別開眼,豐唇張了張,似乎想到什麽,又閉上了嘴。

可那副委屈神态倒一眼便能看出答案。

倘若眼前的男子不是裝的,依了便宜夫郎的性子,倒是有可能做出此等事兒來。

只是……

柳長寧不是個傻子,眼前的哥兒小心思不斷,說出的話自是不能全信。

更何況方才兩人争執,她雖隔得遠,內容倒是聽得七七八八。

即使便宜夫郎有錯,這人亦有故意挑釁之嫌。

不管是哪種可能,她也不願在這等瑣事上浪費時間,左右她也不是居委會大媽。

問得太清楚,不一定好,反引來更多的麻煩。

而她,讨厭麻煩。

柳長寧神色稍霁,淡聲道:“你若想留下來,便擦幹眼淚,去正堂用膳吧。夫郎他雖性格混不吝了些,倘若你不招惹他,他必不會無事生非。收起心中的小聰明,我便容你一月。可若一直吵着家宅不寧,到時候,也只能親自請你離開。”

柳長寧說完背着身,走出竈房。

旌寰愣在原地,他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他不需要她相信,他只需要她對自己升出一絲一毫的欣賞。

而後,他有很多方法讓她習慣他的存在。他不急……

――

自打那日與光景發争執後,裴元紹便仿佛刻意避開此地一般,早出晚歸。

有時候夜裏很晚才回屋。

柳長寧雖與他同住一間房,也已将将很多日沒有與他說上一句話。

新來的哥兒,很是懂事。

會做飯食兒,會将家中打掃的幹幹淨淨,甚至會些簡單的縫補……

倘若不是喜歡偶爾偷偷打量自己,幾乎堪稱完美。

只可惜柳長寧無暇欣賞這人的優秀,她最近忙着掙銀子。

入了三次後山,采摘了不少珍貴的草藥

賣給回春堂,陸陸續續積攢了一百兩銀子。

雖不多卻也湊夠她離開西樵村的盤纏。

她打算去南方轉轉,因了對這個世界了解的并不多,出去開闊眼界,總比書本上學來的更直觀。往後若真的想出入朝堂,此番雲游便勢在必行。

柳長寧忙碌的檔口兒,卻不知家中的兩個哥兒,正在暗中較量。

假“旌寰”領着五萬增援大軍到了廊嬛邊境,卻不料在将要與漠北軍彙合的前一晚,于通北要塞,遭遇“北戎”軍埋伏。

五萬大軍全軍慘敗,鎮南王“旌寰”下落不明。

有謠言說,鎮南王死在前線。

此番消息傳出,莫将軍大怒,領兵二十萬,将北戎軍打出邊境線,并乘勝追擊,占領北戎軍兩個城池。

北戎朝廷終是發來投降戰敗書,願向朝廷割地求和。

此番戰事才算徹底平息。

西樵村,村西老宅

旌寰撕碎手中密函,滿臉震怒,他将手中的碎紙片抛灑在空中。

眼中啐了毒。

北戎一月前突然攻打北方要塞,原本就是他與北戎大皇女一并計劃好的陰謀。

北戎本是友軍,如何會對他的人動手!

除非……

呵!莫行方那老家夥做了手腳!

聯想到最近一月他的計劃連連出錯,而所有的變故,全是裴元紹被貶入漠北後。

罪魁禍首是誰,不言而喻。

請君入甕,端的是好計謀!

旌寰咬牙切齒的從齒縫內迸出三個字“裴子淵!”

倘若他此番沒有金蟬脫殼,漠北之行,便是他的死期。

“旌主!”蒙面侍衛垂首,目露焦急:“京中謠傳您兇多吉少,昨日朝中便有中立派谏言,懇請女皇将你麾下的兵權,分配給宣平侯。您……”

旌寰一把捏碎手中的珠串,好半響,方恨聲道:“明日……回京!”

魔道老祖旌寰第一次在一個凡人身前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

迫的他此番不得不放棄與師傅培養感情的盤算,回京處理他給他設下的陷阱。

只不過……

旌寰唇邊勾出一抹嗜血的笑,看着不遠處破舊的土胚房,笑容愈發深了些。

――

柳長寧在淨房泡藥浴,因了不是第一次泡藥浴,便沒有那麽大的效果,身上出了層薄薄的細汗。

剛準備從澡桶中起身,門外便傳來腳步聲。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木門口隐隐綽綽的影子,目露不悅。

之前交代過他,不便打擾……

好在他倒守禮,敲了敲木門,喚道:“女君,您在沐浴嗎?可要光景進來伺候?”

柳長寧差點氣笑出聲,她肅聲道:“不用,你且去竈房做飯。”

“哦……”門外的人顯是有些失落,走了兩步又回頭,懷裏似乎抱着一只雞道:“我方才去村內,用些刺繡換了一只雞回來,晚膳**湯給女君滋補身子可好?”

“好!”柳長寧不耐的應道,這哥兒往日極為識人眼色,可今日卻不知怎麽回事兒,話特別多。

旌寰眼角餘光瞟到門外那一抹紅色的衣角時,勾唇,臉上堆滿溫柔小意,端的是一男子慕愛的神色。

他擡手掐了一把懷中的雞,大公雞受到驚吓“鴿鴿鴿”尖叫出聲,從旌寰的懷中掙紮着跳開。

撞開前方的木門,他故作驚慌失措的跌入門內,向柳長寧撲去。

于是将将從木桶起身,套上長衫的柳長寧便被撲了個滿懷。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此人摔倒撲過來的時候,她明明錯步讓開,可依舊被他準确無誤的撲來。

柳長寧眸中滑過一抹詫異之色,反應迅速的将身上的男子推開。

門口便傳來一道冰冷蝕骨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

房內的兩人,女子衣冠不整,抱着一位郎君,郎君與她同高,此刻眼中濕意連連。

那模樣端的是方被寵愛的模樣。

盡管在他出現後,他們極快的分開……

裴元紹疲憊的扶着額角,懷中揣着托賈太傅親筆書寫的育德書院推薦信,此刻竟覺的它冰冷又刮肉。

他定定的看了眼那農女,她沒有解釋,也無半分慌亂的情緒。

裴元紹忽然自己如個小醜一般,明明打算遠離,卻在突然見了她将別的男子擁入懷中行那等事兒後,心口酸酸澀澀,沉沉甸甸。甚至逃避,不願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場景。

他想等她對自己解釋,等她眼底有一絲慌亂,留住自己。

可是卻沒有……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外,她茶色的眸子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亦沒有半分悔意。

裴元紹勾唇,自嘲的笑了笑。

轉身,回了房。

――

柳長寧側頭,她眼中迸射出一抹厲色,不留情面道:“我說過,你若惹事兒,我這家中便留不住你……”

旌寰這次倒沒有繼續裝乖,他一邊褪下自己的外衫,一邊定定的迎着她冰冷的視線,上前兩步,将她堵在澡桶邊,低頭,渴求道:“妻主大人,我不行嗎?我喜歡你呢!第一次見就喜歡!喜歡到聞見你身上的味道,便忍不住想要,你給我,奴想要。”

他扯着自己的長衫,動作看似胡亂,實則極有章法的将裏衣褪去了一小半,白皙的肩膀裸露在空氣中,紅暈蔓延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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