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頭到尾落地的時間不超過兩分鐘。

周景被安排與向南乘坐同一架飛機,故而向南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在飛回n市進行會診之前,病情并沒有進一步的惡化。

這次營救行動,殷家直接出動了三臺直升機。

先前一步來到縣城的周宜與聞信也随之搭乘直升機回到n市,将來時的轎車交與保镖處理。

兩個小時後,直升機直接停在了n市某頂級醫院樓頂。

等待着他們的是本地所有能集合的各科醫療專家們,一下飛機,就将向南的擔架團團圍住進行初步處理。

向南被這個陣仗給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去抓周景的手臂,但他又不能動,所以只能幹着急,周景立刻主動牽着他的手道:“這裏是醫院,乖乖聽醫生的話你才能好起來。”

向南從鼻子裏發出一聲悶哼,眨了眨濕潤的眼睛算是答應周景。

見到這種情形,原本想要将周景安排至其他地方的殷六合只好放棄了自己最初的想法,默認周景可以留在向南的身邊。

經過一系列的全身檢查與專家會診,最終确定了向南發病的病因。

正如周景所猜測,這次向南陡然發病的主要原因便是那場一個半月前發生在山路的慘烈車禍。

車禍現場周景從未親臨,但根據聞信的調查顯示,殷向北的車被毀的面目全非,車裏的駕駛員活着爬出來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

毫無疑問殷向北擁有常人所不能比拟的意志力與生命力。

他不僅活着爬了出來,甚至還步行了很遠的一段距離,最後在岚岳山上被村民發現。

周景遇到殷向北的時候,距離車禍發生已經有三天。

這三天裏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硬是在無人幫忙的情況下扛了過來。

但他終究是人類,要遵循人類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三天後傷口惡化,血流不停,如果不是周景認出了他,并且幫他找了醫生,可能也就悄無聲息的死在了山裏。

在醫院召開的緊急會議中,主治教授為包括周景在內的衆人解釋了殷向北失憶的原因:“雖然外傷已經全部痊愈,但腦部淤血事實上是一直存在的,淤血壓迫神經,這才導致病人出現暫時性失憶的病征。”

“暫時性……”周景愣了愣,心情複雜的攥緊了拳。

也是,一旦淤血被排出,殷向北身體康複後,找回記憶肯定也是遲早的事情。

可向南呢?他怎麽辦?

若是殷向北找回了自己原本的記憶,那麽他的向南,會變成什麽樣……

主治教授沒有發現周景的不對勁,繼續說明:“淤血成塊兒壓迫的神經主管記憶,雖然危險,但是只要不去動那個血塊兒,病人的日常行動不會受到影響,但若是一旦淤血散開,流竄到其他部位,便會像現在這樣失去行動能力與語言能力。”

“醫生,專業知識我們相信您,但能否請您透露一下治療成功的可能性。”周宜冷靜地直奔主題而去。

他的問題也同樣是在場衆人最擔心的問題,畢竟了解病因也是為了更好的治療病情,只是其他人礙于各種原因問不出口,周宜便當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勇士。

主治教授謹慎地擡了擡眼鏡:“開顱手術,誰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的安全率。”

“最高能有多少?”聞信微微皺起眉道。

“百分之七十。”主治教授見聞信面露不喜,又連忙補充,“這已經是考慮到各種突發情形後的成功率,如果單論手術水平,這次的手術的主刀醫生絕對是世界一流,我敢說,現在去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這樣的條件。”

聞信擡高了聲音,神情嚴肅道:“這不用你提醒——”

“聞信,不要着急。”眼看着氛圍緊張起來,周宜立刻從中調停,“我相信醫生一定會竭盡全力。”

聞信輕哼了一聲不再開口,主治教授則是朝周宜抱以一個善意的微笑。

其實不用聞信多說,醫院對自己面臨的情形很是了解。

殷向北的身份注定這場手術會非同一般,醫院方所承受的壓力也很大,甚至找來了退休已久的老院長老教授一起商量手術方案。确定要進行手術後,更是加班加點的進行準備工作,為的就是提高手術成功率。

無論是對于殷向北還是對于醫院,這場手術都是至關重要的一場豪賭。

賭贏了,一切好說,賭輸了,便是萬劫不複之深淵。

主治教授輕咳了一聲,然後宣布:“手術方案已經初步确定,因為情況緊急,再拖下去就會有生命危險,經過我與衆位專家的讨論研究,手術将于兩天後舉行。”

對于這個決定,在場衆人均無異議。

“等等教授,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周宜擡起頭看向殷向北的ct片,“之前向北雖然失憶,可身體狀況良好,怎麽會突然就發病,而且還如此嚴重?”

主治教授點了點頭道:“根據檢查結果,病人頭部受到過撞擊,還有情緒太過激動也可能是導致腦部淤血擴散的原因。”

“這樣啊……”問完問題,周宜忍不住轉頭看向周景,“小景,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周景身子猛然一顫,從自己的世界中清醒了過來:“醫生,等治療結束,失憶期間的記憶他還會記得嗎?”

“關于這個問題目前的醫學水平是無法回答的,只有等手術結束,再對病人的狀況進行觀察分析。”主治教授頓了頓,又補充道,“本次手術的目的主要還是挽救生命,幫病人恢複健康。”

周景垂下眼睫,輕輕的嗯了一聲回應。

醫生說的對,現在不是糾結記憶問題的時候,向南還痛苦的躺在病床上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每天都煎熬不已。

他不可能阻止醫生進行手術,更不可能為了保護向南的記憶傷害他的生命。周景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陪在向南身邊照顧他,陪着他平安度過手術。

至于其他事情,一切等手術結束後,再說吧。

醒來的那個人是殷向北還是向南,也就只有等手術後才能說的清。

主治教授又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人回答,會議開到這裏便等于是結束,主治教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匆匆忙忙的跟助手回去研究手術細節。

頃刻之間,偌大的會議室內就只剩下聞信周宜與周景。

聞信神情複雜的看向周景,忍不住開口:“他居然真的回去找你了。”

“跟你無關。”周景冷漠地瞥了聞信一眼。

聞信嘆了口氣:“我沒有惡意,只是等總裁手術結束後若問起失憶時的事情,我好歹得知道些東西。”

在周景住處找到殷向北的那一瞬,聞信心中的震驚已經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這兩人間的羁絆到底要深到何種程度,才會讓殷向北在那種情況下還要奮不顧身的逃跑回去。

再然後,看到周景一同上了直升飛機,心中的驚訝便愈演愈烈。

關于殷向北在消失的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就好像貓爪子一樣撓着聞信的心,恨不得立刻就找周景打聽清楚。

可周景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沉默寡言,幹什麽事都是悄無聲息。

當年他不吭不響的就成了殷向北的枕邊情人,就連聞信也是過了半年才得知了這個消息。

要知道在這之前殷向北在一幹助理心目中一直是沒有感情沒有欲望的機器,除了平時跟周宜關系好些,根本看不出他有什麽跟誰在一起的傾向。

可周景卻打破了這個慣例,也讓殷向北成迷的性取向浮出了水面。

後來周景走了,聞信同樣是後知後覺。

殷向北表現的跟尋常無異,還是照樣工作生活休閑,聞信心裏還曾為周景感到過惋惜。

聞信曾旁敲側擊問過殷向北要不要找回周景,殷向北冷着臉說不必。但現在,殷向北出了危及生命的車禍,居然又陰差陽錯的到了周景的身邊,這就很讓人覺得不對勁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想向北手術成功後恢複健康,記憶肯定還在。”周宜充滿信心的道。

聞信苦笑了一聲:“那自然最好,我也是以防……”

話尚未說完,就見周景突然站起身來準備離去,會議室的板凳被挪開發出刺耳的聲音,聞信與周景不約而同的望着周景離去的瘦削背影,沉默了許多說不出話來。

“你說,他是想讓總裁留着失憶時的記憶,還是不想呢?”聞信輕聲問道。

周宜神情嚴肅的搖了搖頭,眼神裏盡是擔憂:“大概連他自己也無法分得清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