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禍水(一更)

容晞的雙頰漸變得漲紅, 此時此刻,慕淮的心跳似是比平日快了許多,那清淺的呼吸亦是深重, 且微帶着灼意。

寝殿內燭火幽微,他寝衣微敞,隐約可見緊實健魄的肌理。

他虬勁的身子有些僵硬, 似是極力在忍耐和克制。

明明繼續擁着她, 只會加劇這種痛苦,但男人薄唇輕抿, 墨黑的鋒眉微蹙着,卻仍是不肯将懷中的她松開。

慕淮的下巴幾乎抵在容晞的發頂上, 她覺得那處有些熨燙。

不經想起之前二人敦倫時, 他便是強勢且熾|烈的。

那雙清冷涼薄的眼深陷于情、欲時, 她望着他的眼,也曾深深地沉淪和着迷過。

慕淮是她的主子, 也是她孩子的父親, 她不想讓他這麽難受。

容晞靠在慕淮的懷中, 紅着小臉,聲如蚊讷道:“奴婢幫殿下……”

語罷,慕淮倏地睜開了雙目,女人纖白的柔荑亦探了過來。

慕淮一時語滞。

只見身前美人的那雙眼如麋鹿般溫馴, 淺棕的瞳孔彌漫着薄薄的一層水霧, 看上去既清純又無害。

如此作态, 是世間男子最喜歡的那種氣質。

容晞私下對他展露的媚态從不是妖嬈的,而是讓人心生垂憐的柔媚。

慕淮本是想制止和拒絕的, 但眼前女子的一切, 俱都讓他的理智瀕臨瓦解。

他暗道容晞是禍水, 是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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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讓他喪理智,他早晚要栽在這小禍水的手裏。

微粝的大掌卻倏地緊攥住了女人纖細的腕部。

容晞的胳膊被攥痛,微微颦了眉目。

她皮膚過于細嫩,像凝水豆腐一樣,今日這般後,次日她那可憐的腕部定會留下青紅瑞紫的痕跡。

但好在這寝殿裏常備了化瘀的膏脂。

慕淮習武,身上蠻力大,有時并不是不克制,而是下手不知輕重。

次日起身後,每每見她滿身都綻着紅梅,他亦是一怔。

他也沒想到會留下這麽多。

燭火微曳。

慕淮眸色漸變得深晦,這女人做什麽事都極為認真,做這種事亦是。

明明生了雙純情的眼,卻是個什麽都懂的。

他知道,此時此刻的容晞,是将他當主子伺候,而不是将他當成自己的男人來伺候。

現下,他明明是應該感到愉悅和纾解的,但心情卻屬實低落,甚至可謂是郁悶。

慕淮眉宇又緊了幾分,大手倏地捧住了女人的後腦勺,閉目吻了下去。

這吻于容晞而言,可以說是洩憤般的咬。

不知過了多久,容晞的腕部止不住得泛酸,甚至還寸了筋脈,上面還生了個筋疙瘩。

一切終畢,慕淮的表情卻絲毫未顯餍足,他沉目尋了濕帛為女人淨手後,嗓音透着沙啞,語帶威脅地對容晞斥道:“日後沒孤允許,不準擅自做這種事。”

容晞每每被慕淮親過後,都是副懵懵的無辜神情。

縱是松開了她,她那巴掌大的小臉仍是呈現着微揚之态,盈盈的美目也眯了幾分,似是仍在餘韻中,還未回過神來。

這番作态,總是害得他想再欺負她一次。

但看她已然變腫的柔唇,慕淮終是放過了她。

等她肚子裏的肉落地後,看他怎麽收拾她。

思及,慕淮的面色又沉了幾分。

折騰完後,慕淮替她揉着腕部的寸筋。

他手勁很大,動作也不溫柔。

容晞不禁吃痛,卻不敢發出多大的動靜,嘤嘤輕嘆的動靜就如莺鳥般。

啾、啾、啾。

慕淮聽到這動靜,眼底終于溫和了些許,不再似之前那般兇惡,為她揉着手腕的動作也輕了些許。

這女人到底是他的小嬌莺,淋不了風雨也捱不了痛。

容晞打量着慕淮的神色,見他面色稍霁,态度也有所好轉,終于将心中的疑問和盤托出。

她輕聲問他:“殿下…怎麽知道奴婢弟弟現在的身份?”

慕淮面色未變,他今夜因着怒意,确實有些失态。

重生後他有好幾次差點自稱為朕,他屬實應該深深地告誡自己,自己并非今世人,而是再世人。

慕淮原是動過想将拓跋虞囚禁在齊的念頭,但大齊幾月前剛剛伐缙,又調了好些兵力去了欽州。

而那羅鷺可汗在鹘國很有勢力,十分優寵拓跋虞這個養子。

若他在齊境暗殺拓跋虞,鹘國來尋的人很難找到真兇,最終那狼崽子便能被算做意外而亡。

若他暴露身份,公然将拓跋虞囚禁,那便是對鹘國明晃晃的挑釁。

以齊國現在的國力,還不宜同鹘國開戰。

慕淮輕咳了一聲,對容晞道:“孤是大齊太子,自是認得幾個人物。”

容晞聽罷,心中疑慮絲毫未消,卻不敢再多問。

她總感覺慕淮這回将她抓回來後,同之前有些不一樣。

但眼前的男人卻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慕淮。

容晞覺得或許是自己多想了,便溫軟地道了聲:“嗯。”

提到拓跋虞,慕淮卻倏地想起适才容晞同那狼崽子摟抱在一處的畫面,他眸色不由得一觑。

随後捏住了女人的精巧的鼻子,低聲問道:“那人雖是你的親生弟弟,卻也是個身長七尺的男兒,你怎能随意同他摟抱在一處?”

容晞垂目,看向了自己可憐的鼻子,嗡聲嗡氣地答道:“奴婢…奴婢小時候就總這麽抱他來着。”

這番局促的模樣瞧着十分可愛。

慕淮強抑住笑意,卻故意沉着聲音命道:“若你肚子裏的崽子是個小子,待他八歲後,你便不許再抱他。”

容晞無奈,只得又道了聲嗯。

慕淮方才松開了她。

容晞暗嘆慕淮這人也忒霸道了些,竟連自己的孩子都不容。

想起弟弟,容晞心中略有些擔憂。

在會仙酒樓時,她未能立即認出容晖。

雖說覺他面善,但他的目光卻有些兇獰,似豺狼環伺。

直到他在深巷中,露出了溫馴純良的眼神時,她才确定,這便是她的弟弟。

物是人非,容晖換了姓名,變成了有些陌生的模樣,在鹘國一定吃了不少苦。

慕淮已然摟着她的腰肢,安沉地睡下。

她總覺,他這幾日就好像多年未睡一般,入夜後便十分疲倦。

男人平素強勢冷峻的面容現下看着有些溫和,甚至是毫無防備,卻仍用一種保護的姿态擁她入懷。

容晞蜷在男人寬闊的懷抱中,将手輕放在小腹處,困意漸漸上湧,她阖上雙目,很快也入了夢。

******

次日起身時,暖煦的冬日已照了她滿身,容晞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起遲了。

慕淮已然不在她的身側,容晞有些懊悔,明明昨夜她還想着,一定要比慕淮起得早,好伺候他梳洗。

可孕期的她實在太過嗜睡。

她隐約想起,慕淮離開衢雲宮後,好像親了下她的額頭,卻沒喚醒她。

容晞還記得,慕淮還對她說了三個字:懶女人。

她好像哼唧了一聲,帶着抱怨地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懶呢。

思及,容晞吓得打了個寒噤。

适才的一切,應該是她在做夢。

若她真這麽說了,這又自稱我,語氣又未帶任何敬意的,慕淮肯定會做怒,早就掀開衾被斥她一頓了。

容晞搖了搖頭,待自己全然清醒起身後,有四個小宮女怯生生地進了寝殿中。

表情卻像是進了陰曹地府般,滿是怖畏。

惟為首的宮女表情還算鎮定。

容晞認得這些宮女,她們原也是衢雲宮的宮女,只是不近身伺候慕淮而已。

那些宮女見到容晞時,眸中皆閃過一瞬驚豔。

眼前美人濃睡未消,雙頰泛着霞粉,神情略有些慵懶。

濃密的烏發墨般黑,柔順地垂于腰際,襯得巴掌大的小臉愈尖。

明明是極艷麗的相貌,氣質卻是極為柔美的。

如此美貌,她們縱是女人,見了容晞這樣的美人,都要吞幾下口水。

為首的宮女名喚丹香,她隐約瞧着,眼前的美人有些像被攆出宮去的容姑姑。

可二人的相貌差得大相徑庭,她複又打消了這個猜想。

雍熙宮的人只知,太子昨夜從民間擇了個美人,攜她進了東宮。

至于這美人姓甚名甚,無人知曉。

容晞現下無名無份,見這些丫鬟應是慕淮派來伺候她梳洗的,她目前的身份頂多算個侍婢。

丹香這時道:“姑娘既已起身,那奴婢現下就伺候姑娘梳洗?”

容晞颔首後,丹香便動作沉穩又不失迅速地為她绾髻梳妝。

不經時,她更換好了衣物,丹香這時恭敬道:“待姑娘用完早食後,會有太醫為姑娘診脈,這些都是殿下安排的。”

容晞聽後回道:“嗯,知道了。”

這幾日她受了不少颠簸和驚吓,今日也着實應該讓太醫來瞧瞧身子,看看肚裏的孩子可還安好。

待她用了些早食後,來的太醫卻是位面生且極為年輕的男子,容晞坐在繡有梅花的紗質屏風後,懸出了手腕。

慕淮這次擇的太醫明顯是個新人,并未選宮中的老人。

容晞暗覺,慕淮似是并不大信任宮裏的老太醫。

而這位年輕太醫,應是他新培植的人。

那太醫在屏風另一側後為容晞把完脈後,恭敬道:“姑娘體質雖虛寒些,但胎孩還算康健,多飲些滋補的湯藥便能無虞。”

容晞聽到孩子沒事,心中安沉,待謝過那太醫後,卻還是想讓這胎坐得更穩妥些。

放眼整個宮內,她最信任的醫官便是葉雲岚,只有她為她診過脈後,她才能徹底安心。

自己的容貌一直是被遮掩的,這事她瞞了葉雲岚好幾年,而葉雲岚這個單純的姑娘卻将什麽事都同她講。

容晞心中對此過意不去,想着這番再見到葉雲岚後,便好好同她解釋。

若葉雲岚真的生了她的氣,她亦會好好向其賠罪,她一直很珍惜同葉雲岚的友情。

思及,容晞對丹香道:“丹香,你一會随我去趟尚藥局。”

丹香聽罷,言語卻是一頓。

半晌,她方回道:“姑娘…太子殿下有令,您是不能擅自離開這東宮的。”

容晞微微颦眉,慕淮不讓她離開東宮也有道理,畢竟她無名無份,這突然被帶回了宮,若在宮道沖撞上了什麽人,生出是非便不好了。

便又對丹香道:“嗯,那拜托你跑一趟腿,去尚藥局尋下葉司醫,讓她來東宮一趟。”

丹香應是。

容晞坐在羅漢床處,看暖日斜灑入庭廊,卻在心中思考着該如何同葉雲岚道出她掩貌的緣由。

這時,名喚丹香的宮女已然歸來。

見丹香面色稍有沉重,容晞心感不妙。

她略有些急切地問向丹香:“葉司醫怎的沒過來,是尚藥局差事重,沒騰出空子嗎?”

丹香啓唇,猶豫了下,終是回道:“回姑娘,葉司醫于前日……自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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