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得選擇

沈寂自卑回避, 他爹就果斷幹脆的将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一?回事?不做兩回三回的麻煩,一?并解決了。

讓沈寂相信他的出身?;讓族人相信沈寂的出身?;向族人表明他謝孝儒有後,過繼之事?就此作罷。

此後所有人在別院用了飯, 謝孝儒領着沈寂同?在場的親族認了親。之後着重商議了沈寂認祖歸宗的種種事?項。飯畢, 天已黑透,謝安又?調配車輛, 将諸位族人一?一?都送了回去。

謝孝儒将沈寂和謝靈空叫到一?起說:“寂兒?, 雖然認祖歸宗是大事?,但切記不可因此亂了心?神, 再過兩個月的春闱才是重中之重。這些日子我知你四處奔波并沒好好讀書, 這樣吧, 你現在就同?靈空一?起先回去。明日由他領着你去見過西席先生,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同?他老人家請教。歐陽先生乃當代大儒, 曾任中書舍人,亦是汝父摯友。你必要敬之愛之。我和你娘還有事?要商議,眼?看就要宵禁了,估計來不及回去,明兒?再回。靈空, 你表哥就交給?你了,他現在還不熟悉這裏,全無頭緒, 你替我好好照顧他。靈空也要參加今春會試,你兄弟二人互相幫助。”

“大伯放心?, 靈空定會照顧好堂兄, ”謝靈空不似先前矜持穩重,很放松的樣子, 沖沈寂眨眨眼?,有些調皮。

沈寂打心?眼?裏不願意和他一?起,他排斥一?切陌生人。況且,他可清楚的很吶,這位是差點成為他爹娘兒?子的人。就算他對他沒有半點敵意,可誰又?能看透他是怎麽個心?思?

他回以謹慎拘謹一?笑,落在旁人眼?中則是害羞腼腆。謝靈空雖是文?士,卻也習刀劍,六藝皆通,比沈寂高出半個頭不止。雖是小了一?歲的弟弟,卻天然一?股保護弱小的豪氣。

大抵謝家人做事?都是比較幹脆,謝靈空拉着沈寂就要上馬車。

沈寂心?裏一?直記挂着白馳,壓在心?裏不敢說出口,以為遲些時候再遲些時候總會相見,眼?見着新鮮出爐的親爹就要将他安排走,終是急了,“國公,國,爹,我,我……”

謝孝儒不喜他吞吞吐吐,“有什麽話,大方說出來。”

沈寂被這氣勢壓的差點脊背又?彎了下去。

謝靈空一?直覺得謝家所有長輩中唯大伯最和善好相處,也更願意放低姿态聽小輩們說話,就算是不相熟的小輩也更願意親近他,因此他非常不解表哥為何對大伯一?副敬畏害怕的模樣。

沈寂:“爹,我想回去看看……小馳。她先前動了胎氣。”

謝孝儒愣了下,“怎麽回事??請了大夫沒?”他并沒有忘記她,只?不過今日來的都是男性長輩,暫且沒有兒?媳出席的必要。

“娘說請了陳醫女,我想……”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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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寂心?內一?陣歡喜,正?經行了一?禮,快步離開。

**

白馳下午的時候确實動了胎氣,疼得不行。那會兒?感覺都要流掉似的。她還挺高興。大概是念頭太?過強烈,被小崽子感覺到了?竟無藥自愈了。

等香如磨磨蹭蹭的請來陳醫女,白馳已虎虎生威的在院子裏耍起了棍棒。陳醫女不敢靠近她,等了片刻,表情古怪的貼着牆根溜了。

大長公主将兒?子送到明心?堂,見都是外男,不便?多待,自行退了回去。之後一?直由小厮來回将明心?堂內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細說與她聽。她心?裏快慰無比,陳醫女來求見,說了白馳的情況。公主聽得差點沒忍住翻白眼?,心?裏認定白馳跟京城裏那些沒什麽見識的小婦人一?般,幺蛾子不少,盡是些上不得臺面的低劣手段。

晚間,國公爺回屋,公主奉了熱茶,對他體貼備至。夫妻二人說起今日之事?,公主問出心?中所想,“我以為你今日是要當着族親的面宣布過繼謝靈空做嗣子,怎地只?為了驗明阿寂身?份?倒叫我大大意外。”

謝孝儒同?樣感到意外:“為何你會認為咱們已經尋回了親生子,我還會過繼兄弟的兒?子當嗣子?”

“因為,”公主遲疑了下,說:“我以為你會更喜歡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繼承人。阿寂是我親生子,我看他哪兒?哪兒?都好。可他身?上有些不好的地方也很明顯。我是他娘,我不會因為這些而?嫌棄他,只?會覺得對不住他,心?裏更憐惜。但是我也知道一?個合格的家族繼承人最不需要的就是被憐惜,唯有才幹智謀才能叫衆人心?服口服。”

謝孝儒看着妻子,“可阿寂終究是不同?的。”

公主仰頭看向他。

謝孝儒:“因為他是你的孩子。”他身?上流着皇家血脈,身?後有高宗皇帝和太?子。若阿寂真的被養廢了,給?一?份榮華供養一?生也就罷了。可他在全無幫扶之下毅然能考取岷州解元。足見聰慧敏銳心?性堅韌。如今他身?上所缺的只?是大家族的氣度與眼?界。而?這些都是可以培養的。

為了謝家繁盛依舊,選他當繼承人最是合适不過。謝孝儒相信這些道理不僅他能想明白,謝家的其他族人也都能想清楚明白。

公主一?心?為了夫家,并不将自己身?份看得多重,也就沒想到這點。只?對丈夫這般看重兒?子心?生歡喜。暗暗下決心?,一?定助丈夫一?起,将寂兒?培養成合格的繼承人。

卻說沈寂回到白馳身?邊,先是細細查看了她一?番,見她無事?,男人的脊梁骨就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照例抱了她許久,等汲取夠了能量,才好好說起了話。

在她面前他全無隐藏,大驚小怪的表示他真的是國公爺和大長公主的兒?子!又?追問她什麽想法?

白馳坐在床上,習慣性走神。他一?翻身?枕在她腿上,一?只?手輕輕撫着她凸起的肚子,很惬意很舒服。他的脊梁骨僵硬了好幾個時辰,總算可以放松下來了。

白馳當然也詫異過,不過相較于?她遭遇的事?,所有的一?切在她眼?裏都變得稀松平常了,就算現在大周覆滅,改朝換代,她也不會有太?大感受。她活的沒有真實感,和這個世?界永遠隔着一?層,所有人的悲喜都與她無關。因為付出終究會成空,她早已沒了真心?。

“阿寂呢?阿寂是什麽感受?”她輕易的将問題抛給?他,懶得去思考任何事?。

“我啊,”各樣的情緒讓沈寂的臉五彩缤紛,最終他一?翻身?,又?坐起,給?她捏腿道:“我做男人的,當然是想給?妻兒?最好的生活。能與小馳結為夫妻乃寂平生最大幸事?。可我又?時常覺得我不如沈錦堂兄,現在能有公主和國公做靠山,我心?裏自是高興的。這樣小馳就不必等我出人頭地才能過上好日子,可以少受很多年的苦。那些平京貴婦擁有的你也會有,什麽錦衣美食,仆從成群。無人敢給?你臉色。無人敢叫你不痛快。還有咱們的孩子,從出生下來就什麽都有了。不會像我小時候……這個孩子可真是個有福氣的,生下來就什麽都有了。”

白馳擊掌一?笑,“好啦!我知道該給?咱們孩子取什麽名字了,就叫有兒?吧。”

“有兒?,有兒?,”沈寂朗聲大笑,“這個名字好,就聽娘子的。”

白馳故意道:“有兒?的祖父母身?份貴重,恐怕他的名字咱們也做不了主。”

沈寂想了想,說:“不怕,他們取他們的,咱們叫咱們的。他們不聽咱們的,咱們就不跟他們姓,叫白有兒?。”

白馳也被他逗樂了,掐着他的臉,視線不經意間對上他的眼?,那雙眸子滿滿的都是她。

她想,她是真心?有幾分喜歡他的。

“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永不分離。”他的甜言蜜語仿佛不要錢,張口就來。

白馳心?裏清楚,至少現在他是一?腔真情作不得假,至于?将來,他飛黃騰達後,見過了環肥燕瘦投懷送抱,是否還保持初心?,那就不得而?知了。沒有未來,她一?直面對的都是對她最真心?的沈寂,就算是冰塊也能捂化了。

她捧起他的臉,親了親。沈寂回吻她,片刻後克制的停了下來,面上通紅。

說到底,沈寂還是新婚,正?是濃情蜜意。年輕的身?體,充沛的感情,最是容易沖動。好在他習慣了忍耐,也最是體貼妻子,只?羞澀的轉過身?,背朝她,兩手搭在腿上,大拇指無措的轉着圈圈。

“阿寂,”白馳從他身?後抱住他,“你還沒有回答我,不是因為我和有兒?,只?你自己,你開心?嗎?”

“我……”他一?時回答不上來,顯出幾分茫然。

驚大于?喜吧。

因為從未想過父母不是親生的,經歷了生離死別,該痛的痛過了,該哭的也哭過了。祈求過上蒼,也悲憤過命運。妥協了,坦然了,不再委屈,不再奢求。學會了自保,也懂得了隐忍算計。經歷了萬般辛苦,終是迎來了曙光,忽地有人告訴他,你本不該承受這些,你應

長在萬丈光芒之下,那些曾害過你欺辱過你的人連舔你的鞋子都不配!

你會怎麽想?

“我順其自然,随遇而?安吧。”沈寂隐去了心?中那一?點點胚芽般的怨怼,心?平氣和道。

人生往前,他亦向前,他心?裏很清楚,從此後,他唯有加倍再加倍的努力?才能站穩腳跟,讓妻兒?過得好。

大長公主與國公爺的意思很明顯,他是他們唯一?的兒?子,身?上的擔子很重,就算再不願再不習慣,他也要适應這個新身?份。

因為,他沒得選擇!

好像,他從來就沒選擇的權力?。除了妻子……是他自己選的,用了些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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