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我的婚禮,期待過洞房花燭夜,卻從沒想到,我是這樣度過的。
天還黑着,雞也尚未打鳴。朦朦胧胧中我就被玉樹蘭芝叫起床了。下人們很快搬來浴桶,玉樹蘭芝脫掉我的衣服,把我塞進了桶裏面。玫瑰花的香氣充溢着我的鼻尖,溫暖的水流舒緩了我的神經,我慢慢從混沌中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今天我要成親了。我仔細洗着我的身體,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給她看。玉樹蘭芝大概是覺得我洗的不幹淨,用力的擦着我的肩背。我覺得有些疼,但是想到他們也是為我好,只好強忍住,任由他們侍弄。
我一共洗了三次,皮膚幾乎都要起皺了才讓我起身。玉樹蘭芝取來鳳冠霞帔,喜爹細細地為我梳了長發,描了妝容,玉樹蘭芝贊道“公子今天可真美。”我不語,嘴角卻彎起來,只要那個人喜歡便足以。母親姐姐推門進來時都愣住了,我難為情地低下頭,她們似乎還沒這麽看過我。
母親先回過神來,低咳了一聲,“落兒真是越來越像你爹了。”姐姐也忙勸慰道,“想必爹看到落兒出嫁也會很開心的。”
“是啊,沒想到落兒都長這麽大了,可以嫁人了。”母親望着我,滿臉欣慰,“娘一直希望你嫁個好人家,你只要過得開心,她對你好,娘就知足了。”我滿臉淚水,撲到母親的懷裏,“落兒舍不得您,舍不得姐姐。”
母親摸摸我的頭,“正所謂在家從母,出嫁從妻。你既已嫁人了,以後凡事都要以妻為天,不可再任性了。”
“落兒知道……”
“今日你和泱兒一同出嫁,共事一妻,雖說你為正,他為側,但是,你們是兄弟,以後更要互相扶持,知道嗎?”
“恩,落兒明白的。”
母親擦幹我的淚,親手為我戴上蓋頭,牽着我的手,一直送我到大門口。我拜別了父母,由喜爹背上了花轎。花轎半天都沒動,人群一陣哄鬧,我有點納悶,忙小聲地問窗外的蘭芝是怎麽回事兒。
“公子……”蘭芝的話裏有些猶豫,“聽說将軍去了側門迎接側夫。”
我的心裏頓時“咚”的一聲,我忘了這事兒了。當日聖上下旨賜婚,說是兄弟同時進門,不能亂了輩分,于是我成了正夫,詹泱則成了側夫。今天我倆同時出嫁,她不先來迎我,反倒去側門迎詹泱,當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裏麽!我心痛難忍,傷心無比,她心裏難道只顧着詹泱麽?還沒過門就迫不及待地為他正名,當着左相府打我的臉,給我難堪。我也是今日嫁給她啊,她難道一點也不顧及我的感受麽?盡管喜爹千叮咛萬囑咐,除了哭嫁以外,今日絕不能掉眼淚,我的淚水卻依舊難以控制地沾滿臉頰。
好一會兒,人群又傳來一陣哄鬧,我知道是他們回來了。耳邊隐隐約約傳來母親的一聲“胡鬧”,我忙又問蘭芝怎麽樣了,蘭芝嘆了口氣,“将軍她,她背着側夫上了花轎。”我的心又一陣絞痛,眼前一陣虛黑,我撐住額頭,低垂着眼,再不作聲了。
随着喜爹高喊一聲“起轎”,轎母擡着花轎晃晃悠悠地往将軍府的方向走去。不知過了多久,花轎停下了。有人踢了一腳轎門。簾子被掀了起來,喜爹背着我下轎,我等在那兒,另一雙腳沒一會兒也停在了我旁邊,是詹泱。對面站了一個人,我知道,那便是我的妻主。随着喜爹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妻夫交拜”,拜完了堂之後,我和詹泱被分別送入了洞房。
我坐在喜床上,眼角的餘光掃過的地方,盡是一片鮮紅。玉樹蘭芝靜靜地候在旁邊,喜爹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大抵就是“不能自己掀了蓋頭,不吉利”“要好好服侍妻主”等等,還塞了本書給我。待喜爹出了新房後,我便将書遞給了蘭芝,讓他收了起來。
我自早晨起床後,便未進食,此時腹中早已饑餓無比,想到喜爹的交待,說什麽“新婚之夜飲食過多會敗了妻主的興致”,我只好暗自忍耐下來。約莫過了半刻鐘,門外便傳來鬧哄哄地聲音,有許多人推門進來,“子萊,還不快掀了新郎的蓋頭!”“就是,快點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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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随着蓋頭被掀起,視野也一片開闊起來。雖然心中對之前的事情心有怨氣,但是擡頭看着她的那一刻我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跳動起來。算起來,我們從未好好地見一次面,每次總會有他人在場。我和她分食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又喝過了交杯酒。我嚼着生餃子,喜爹忙問“生不生”,我咽了下去,低着頭輕聲道“生”。衆人一陣哄笑,調侃道“子萊,你還真是豔福不淺啊,帝都一枝花居然被你給摘了。走,我們大夥兒順便也去去瞧瞧你的側夫吧。”他們笑着離開了,我凝視着她的背影,終于發現,從進門到現在,她地嘴角一直挂着一絲笑容,生疏、有禮而冰冷,她甚至沒有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夜色漸深,喜爹早就離開了。我遣下小侍,獨自坐在喜床上。遠處依稀傳來鑼鼓敲打聲,大概是請來的戲班兒名角兒在演出。很久以後,連樂聲都聽不到了,她還是沒有來。桌上的喜燭快燃了一半,紅色的燭光映襯着喜氣洋洋地新房,顯得迷離而又暧昧。我不由得在心裏揣測,莫非她今晚要去詹泱那兒過夜麽?我好歹是正夫,按規矩也是輪到我先侍寝吧。今天起得太早,又僵坐了一天,身體一放松,倦意就湧了上來,我有點兒昏昏欲睡,卻又舍不得,只好使勁地掐胳膊擰大腿,睜大眼睛,但還是不太管用。我努力想擺正自己的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倚靠在床邊。我迷迷糊糊地望着門口,期待着她在下一刻推門進來,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但是,直到我耐不住困意倒在床上昏睡之前,那門,再也沒有開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