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帝都裏近年來一直流傳着一個人的故事。

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母親和姐姐是朝中重臣,外婆家也是帝王的愛卿,據說當年還和太女青梅竹馬,暗許終生,當年提親的人可真是踏破了他家的大門啊,只可惜兩年前他被賜婚給了一位邊關來的大将軍,唉,衆人嘆息他嫁給了一介莽夫,可是據說他那當左相的娘倒是歡歡喜喜把他嫁過去了,誰都知道左相寵兒若命,哪裏會舍得兒子吃苦,看來必是這位公子心甘情願了。不過聽說這位公子嫁人後,好像不怎麽得妻主喜愛,過得不大好。要不怎麽成親才兩個月,這位将軍就帶着寵愛的側夫回老家去,把這如花似玉的第一公子扔在府中獨守空閨了呢。衆人大為惋惜,皆嘆這将軍不懂憐香惜玉,可憐這第一公子也沒遇到良人吶。

無論市井流言多麽火熱,這故事中的主角此刻卻正在将軍府的書房裏看着賬本呢。

“主子,您該休息了。”玉樹催促道。

我擡頭看了一眼窗外,夜色已深,蠟燭已經燃了一大半了。我揉了揉眼睛,最近看賬本是越來越吃力了。時間久了,總是覺得兩眼發黑,幾欲昏厥。我知道,這是我長期挑燈夜讀的結果。

自她走後,我消沉了好一陣子,終日抱着酒瓶狂飲,混混噩噩地過日子。母親打發了人過來看我,見我一度萎靡不振,還說要帶我回家調養一段時間,我拒絕了,推說這偌大的府邸,沒半個主人在,難保底下的人手腳不幹淨。可事實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不想離了她的院子。

這府中到處都是她的氣息,她曾在亭中撫琴,曾在書房畫畫,曾在榻上小憩,曾在花園賞花……只不過,她的身邊,陪伴的人一直都不是我。

我獨自在這府中過了兩年。不是不感到寂寞,不是沒有怨忿,也不是沒想過追到邊關去問個清楚明白,只不過,細細想來,這一切似乎都無濟于事。

這兩年來,我一直都在給她寫信。有府中的零碎瑣事,有帝都的趣事兒,有從母親和姐姐那裏聽來的朝政之事,也有我對她的思念之情,然而,我卻只收到過一封回信。那時我正準備攜了家眷前往邊關。還沒動身,她的信來了,只說了一句“泱兒身懷有孕,你暫且留在府中,我不想有任何影響他心緒的事情出現。”我恨不得撕碎這封信,但是,我很快發現,除了上次撕碎的信紙,自己并沒有任何來自于她的物件,于是只好遷怒到詹泱。當晚我便砸掉了詹泱院子裏的所有物什。

看吧,不是我不夠主動,只不過,她并不需要。我所做的一切,在她眼裏都避如毒蠍。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才讓她如此對待。我一門心思的愛着她,對她來說卻是多餘的,現在我都不敢看鏡子裏的自己,明明臉蛋光潔如昔,也沒有皺紋和白發,但是我卻覺得我已精力疲憊,如同母親後院裏那些終年不受寵愛的遲暮美人一般,雙目呆滞空虛,只等着妻主的來訪。

日子慢慢地過着,幾日之後,我再次收到了她的來信。我興奮地打開來,原來她要回京了,雖然是因為詹泱回京待産所以才回的,但是這些我都不管,只要她回來了便好。我趕緊收拾了院落,怕她看到詹泱的院子心裏不舒坦,我趕緊派人置辦了新的家具物什。甚至拿出了許久不用的胭脂水粉,在臉上描摹起來,盡量讓自己顯得精神奕奕。

她還是如記憶中那般俊美英挺!

我貪婪地望着她,怎麽看也看不夠,雙眼也漸漸濕潤。玉樹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我才反應過來,立馬迎了上去。“妻主,您回來了。”

“恩。”她還是如以前一般對我寡言少語。

“正夫大人。”詹泱挺着肚子扶着腰向我微笑致意。我怎麽看他怎麽像是挑釁,嫉妒地看着他的肚子,只是淡淡地“嗯”了聲。

我有條不紊地安排下人搬運行李,回過頭來,她已經扶着詹泱往裏走了。晚膳的時候,我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弟弟最近身子不便,不如以後落兒來伺候将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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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詹泱夾菜的手頓了頓,“還是按規矩來吧。”

我默然無語,斜眼看了他們一眼,都那麽大個肚子了還怎麽伺候啊,到底是誰伺候誰呢。不過她都這麽說了,我還能如何。太過明顯地争寵,她定然又會生厭了。

又過了些日子,詹泱的肚子越發地大了起來,他已經不出院子了。我曾遠遠地望着他,他有時候在院子裏扶着腰走來走去,有時候只是坐在院子裏看書曬太陽,更多地時候連房門都沒出。因為月份快到了,将軍不太放心,穩公已經請了好幾個過來了,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那天晚上才剛在我這兒躺下,她便被人叫起了,說是詹泱要生了。我皺了皺眉,讨厭的小鬼,還沒出生就找我的麻煩,跟他爹一樣,但願不是女孩吧。反正現在過去也不頂事,于是叫下人們準備好熱水、剪子、臉盆等工具,我才往詹泱的院子走去。

縱然我沒生過孩子,但是聽閨蜜們的描述,似乎不好過,但是沒想到這麽恐怖。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我都覺得有點泛惡心了。屋裏響着詹泱的叫喊聲,凄厲地跟鬼一般,簡直太吓人了。女子不能進産房,因産房被視為不潔之地,所以她正在門口走來走去。我酸溜溜地想到,要是我生孩子的時候她也能這樣心急如焚就好了。許久之後,詹泱的聲音漸漸轉弱,她在門口“泱兒”“泱兒”地喊了半天,她是練武之人,家丁一時沒攔住,她就闖進去了。裏頭傳來一聲喊叫,中氣十足,不像是詹泱的,也不像是她的。我納悶着,又不好直接闖進去,只好讓下人繼續去燒水。

她進去了一直沒出來。我百無聊賴的撐在桌子上看着門口,突然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哭聲。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她站在門口,眼神如利劍一般盯着我,那目光充滿了恨意,我渾身一個激靈,為什麽她這麽看着我,我又沒做什麽,我慢慢站起來,難道詹泱出事了?我心裏有些竊喜,但又有些微的怯意,如果詹泱出事了,她會不會怪到我頭上?穩公又不是我請的,我可沒有做手腳。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我幾乎快承受不住她的目光,她才轉移了視線,下人們麻利地将熱水端進去,“你先回去吧!”她轉身又關上門,似乎将我隔絕在了她與詹泱的世界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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