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禮

小董氏在家的時候頗為受寵，出生鹽商之家，見到的世面多，滿懷一腔熱情而來，卻發現整個顧府除了老太太對她還算友善之外，旁人對她都是那種淡淡的客氣。宛如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涼氣從心裏散發出來。怎麽想怎麽憋屈。

顧家有什麽牛的，看這宅子也不算大。在浙江一帶的那些大鹽商，哪個宅子都比這個強，又大又有排場，聽說當年皇上下江南的時候還去住過幾日。

小董氏遠遠的看過幾眼，那通身的氣派到現在都深深的印在腦海之中。只覺得自己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區區一個小小書香門第還敢拿喬。只恨他們有眼無珠，不知道自己的好處。

心中不忿歸不忿，但如今小董氏是一門心思想要進顧家的門。腦子又開始轉到別的地方。見老太太對她還算喜歡，打算從她這下手，對貼身丫頭雀兒道：“去廚房給老太太煮些銀耳蓮子粥來，老太太牙口不好，一定要煮的軟爛一些。”

雀兒也知道主子的心思，道：“奴婢知道。”

小董氏此行算是花了大手筆，從蘇州找來以前做首飾的老師傅，用一塊血色琥珀的料子打了一整套的首飾。發釵，項鏈，耳墜子，衣領上的盤扣和一對如意手镯。她拿出來摩挲了幾下，喜愛非常。這血色琥珀塊頭很大，打了這一套的面飾也就所剩下無幾了。這樣的做工和料子已經算頂級。女孩子沒有幾個不喜歡精致首飾的。小董氏原來把這一套東西打算留給自己，想到要把這麽好的東西送出去，心裏就如同割肉一般的疼痛。

如今她打算送給楊氏，一看楊氏就是溫和好相與的。只要把她搞定，将來自己做這家的兒媳婦。這東西還會落在她手上的。雖然不忍但想到以後只好忍痛割愛了。

收好這東西，找下人一打聽。才發現楊氏在大小姐房中呢。

一想到那個大小姐心中就有些不喜，女孩的心思都很細膩。為了大計，只好暫且忍她一忍。

聞嫣這次來到，總是種郁郁寡歡，無論做什麽都像提不起興致來。顧婉清疑惑的問道：“有心事？”

聞嫣眼神變了變，有些訝然，沒想到自己的一點點心思都被她看了出來。果然是心靈通透：“唉……還是以前那一點破事兒。”

顧婉清心裏了然，聞嫣這人從小父母雙亡，只能寄居在外祖家，雖然兄弟姐妹衆多，但沒有同齡的，讓她總有種寄人籬下的不如意的心思。如今大了各種煩心事更是接踵而來。

“難不成她們要給你相人家了？”顧婉清對聞嫣的事兒記憶的也不是很清楚。前世這事兒跟李嚴慶正是你侬我侬呢。只知道聞嫣嫁的遠，成親又比她早，漸漸失了聯系。

聽她這樣說雖說是當着好友也十分不自在。臉色依舊臊紅了一片。默默的點了點頭。

顧婉清十分詫異，如今聞嫣還不滿十四，也未免太早了點。

聞嫣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動解釋道：“老祖宗說找人算過八字，我這命格的适合早一點成親。如今正在到處給我尋呢。”提起這事兒，她心裏有些不樂意。她自小飽讀詩書，頗有才情，不甘于被這樣不明不白的嫁給一個素未蒙面之人，可是長輩致命不可違。讓她有些糾結和擔心，每每想到旁的人都有父母安排，能尋個合心合意的心上人。自己卻早早沒了父母。外祖母雖然疼她，畢竟還差着一層。嫡親的孫女都沒出嫁，想着留幾年，卻早早的開始替她籌劃琢磨。莫不是嫌她在府中多添了一雙碗筷，惹人厭惡了。想到這事兒總會垂淚。

這些日子郁郁寡歡的。正巧接到顧家的拜帖，讓她過去小住一段，這才出來透透氣。

顧婉清見她模樣好似十分不情願，道：“莫非你已經有了心上人？”想着李嚴慶那般盤算，說不定會算計到聞嫣的身上。她雖然是一介孤女，但背後的外祖家根深葉厚，要是借力也很容易，按照她對李嚴慶的了解，那人吃了虧之後是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只怕又會尋覓別的目标。

聞嫣被她這樣大膽的話，給弄了個大紅臉，故意板起臉道：“你這丫頭，成日裏都在想什麽。”

顧婉清笑嘻嘻道：“那你到底有還是沒有？”

聞嫣被她如此厚臉皮給磨得沒脾氣了，可家裏又沒個能說話的人，看見從小到大的閨蜜難免會說些心裏話：“沒有。”

顧婉清松了一口氣，話轉一邊問道：“那你想找個什麽樣的人，也好為你物色物色。”

聞嫣哪曾聽說這樣熱辣直白的話語：“你這妮子，越發大膽了。什麽話都敢說。”臉上的紅色不但沒褪去，還把耳朵也染上了可疑的紅色。

顧婉清以前也不曾見得她這樣，起了逗一逗的心思，笑道：“姐姐說說嘛，不說我怎麽會知道呢？”

聞嫣也分不清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心思，沉默半晌才道：“我只想求個真心待我的人。能相濡以沫，白頭偕老。旁的都不拘。”

顧婉清心下感慨，前世她也是這麽想的。看見聞嫣就想起以前那個自己。單純的就像是一張白紙。

感情容易被時間所消磨。能剩下的就只能靠智慧來維系。

聞嫣見顧婉清沒說話，小聲道：“我聽人說，可以找個條件不如自己的。他會心懷感恩之心。一輩子都會對你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婉清的打斷：“這話是誰教給你的？”

聞嫣詫異了一下。她素來冰雪聰明，寄人籬下又極其擅長察言觀色，看到顧婉清如此悶聲道：“幾個下人說的。”

顧婉清冷笑一聲道：“千萬別聽這些人的鬼話，你模樣好，才情好，憑什麽低嫁，只怕嫁過去了那人不但不會感激，反而會以為找不到更好的了所以才找了他。說不定還會以為些別的，心裏有疙瘩。千萬別信戲裏那些鬼話。門當戶對，大家彼此尊重才是最好的。”

聞嫣從未聽過這樣的說辭，細細一品頓時覺得極有道理，如今對她的親事越發的犯愁了。小女孩總有些解不開的少女情懷，希望未來攜手一生的良人是個知冷知熱的人。她自小嘗遍世間冷暖，只想求一男人對她好，就算是這樣，也未必能達到。

“婉清說的是，這件事情是我思慮不周了。”兩個人在房間裏說這話。

外面香秀笑盈盈道：“表小姐，你怎麽在外面？”

小董氏聽人說楊氏在這裏，想着拿着一盒的面飾去讨好她。在門口見空無一人索性趴在門框子上聽了起來。正好聽到顧婉清那門當戶對之說。心裏有些不痛快，難不成在暗指她配不上顧易峰嗎？還想再聽一會兒，旁邊有個小丫頭的聲音響了起來，吓了她一跳。立刻起身道：“不妨事，我也是剛到。”

門吱嘎就打開。顧婉清對這個小董氏實在沒什麽好感，對她上下打量一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聽聞姨母跟小妹也在這裏，正好我有一套東西送給姨母。索性就過來了？”小董氏借着機會想要把她那一套價值不菲的血色琥珀拿出來。讓她們這些官小姐開開眼，她雖然門第不高，銀子可一點不缺。

顧婉清道：“雪月剛才跑太急磕到了腿，娘帶她去上藥。這會兒應該在她的房間。還有別的事兒嗎？”

小董氏剛要打開她那盒子，聽顧婉清一點沒當回事兒。反而有點下逐客令的意思，讪讪的收回了要打開盒子的手。道：“沒事兒，你們繼續聊。我先過去看姨母和小妹了。”

顧婉清對她連笑容都吝啬。她剛一轉身就關上了門。

小董氏聽見關門聲，心裏頭氣的咬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