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彼可取而代之

彼可取而代之

項羽不想參與項梁偷偷摸摸的練兵——雜魚一幫,不成氣候。爬個會稽山——被人撞了。這人他認識的,虞家小少爺虞楚昭,比他項羽小,在吳中名聲卻比他還臭,項梁都自稱被他調戲過,小子眼光肯定有問題。

項羽低頭看那小子,郁悶:怎麽就有人把自己和他比呢,這小子才是不學無術!

逆光站着的男人冷着一張臉,一身半舊黑袍,頭發随意紮在腦後。男子身長八尺多,眉如斷劍斜揚入鬓,眉眼中壓不住的鋒芒,臉頰瘦削,鼻梁高挺略帶鷹鈎,一雙薄唇微微抿着,氣質冷冽,狂放不羁。此人身材高大瘦削,卻絲毫不顯羸弱,肌肉緊實修長,如同荒原中的戰狼。

虞楚昭很想文绉绉的來一句“奇貨可居”或者是“此子非池中物”,但是一眼看見男子左眼重瞳,腦袋裏面便只有太史公的那一句:“吳中子弟皆憚籍矣。”當下雙腿一軟給跪了。難怪王顧他們溜的如此之快!

項羽名號在會稽那是響當當的。除了和虞楚昭一樣被視作不務正業的典型之外,便是打架一等一。管你是吳中望族還是朝廷官吏之子,惹他不爽了,揍你!被揍了也是白揍,望族?望得過他項家故楚大将名門之後?朝廷官吏?郡守殷通和項家互惠互利!

項羽雙手環胸,挑眉:“你幹嘛?”

虞楚昭跪地求饒狀:“腳崴了……”

項羽拔腿就走,大腿被抱住:“又幹嘛?”

“我走不動。”

“所以?”

“你要對我負責!”

項羽背着虞楚昭接着爬山,順手把懷裏揣着的撥浪鼓塞給虞楚昭。虞楚昭:“……”

一路目光所及,千裏翠色,古道曲折,間或流水潺潺又或萬丈垂簾。石帆山雲蒸霞霧,石壁之下數十丈沒于騰霧之中,山巒若片帆駛于雲上,耳側似有似無響起驚濤拍岸之音。

項羽久久站立,目光停留在大禹陵方向,随口問道:“想到什麽?”

“千岩竟秀,萬壑争流,草木蒙籠其上,若雲興霞蔚。”虞楚昭少不得剽竊一把,嘚瑟道。

誰知項羽嘲弄的哼了一聲:“文人一般,誰說虞家小少爺不讀書?你可知爺現下想什麽?”

虞楚昭本來被項羽嘲弄頗為不得,卻又聽他後一句話竟是把自己當做知己一般,眼珠子一轉,故意賣弄,沉聲道:“彼可取而代之!”

項羽渾身一震,半晌未說話,把虞楚昭放下來靠在自己身側,認真看少年初顯俊挺的臉,神色複雜:“然後呢?”

虞楚昭笑道:“毋妄言,族矣!

項羽沉吟道:“你覺得如何?”

虞楚昭認真看項羽,半晌方道:“天下苦秦久矣。”

項羽先是正色,良久放聲大笑。虞楚昭看着面前這位千古偉男子,心中感慨:自古英雄無帝王。

這番問答後被太史公記入史冊,後人無不感慨一代良相虞楚昭聰明絕頂,但是也有人懷疑其智多近妖。

不過此時這位日後名垂千古的軍師良相現正被大美人虞霜扯起耳朵大罵。

“虞楚昭!怎麽聽說你最近和那項羽混的熟了?你膽子肥了?這人得罪的各家子弟還不夠少?”

虞楚昭哎呦哎呦直叫喚:“大姐,大美人饒命啊!投緣而已,投緣而已!”

虞楚昭最近想通了,自己在亂世獨善其身簡直是開玩笑,還不如抱好大腿。劉邦那厮看不順眼,何況就是跟了他,日後還不是一樣不得好死?

且看漢初名将都是什麽個下場?不如投了項羽,這人出名的重情義,不會做卸磨殺驢的事。既然自己是個穿越者,怎麽樣也算有點未蔔先知的本事吧?不如努力改寫一次歷史!他就不相信了,那個猥瑣男僞君子劉邦都能登上帝位,項羽一千古偉男子還輔佐不成了?

虞楚昭一路落荒而逃,虞霜在背後攆他去書房:“快給老娘念書去!郡守家兩日後開宴,請的俱是青年才俊,估摸着要比試比試,你今年也到參加年歲了,人家可是請了你的!別到時候屁都放不出一個,給老娘丢人!”

“書都燒光了,怎麽還留《商君書》要念!念法家還比什麽文采?”

虞霜氣得狠狠掐老弟的腰:“這話也是你說得的?”

虞楚昭自覺失言,趕緊閉嘴專心看書。一會之後滿眼篆書在打轉,一個字看不懂,嘴角抽搐。

虞霜扶額嘆氣:“老弟,竹簡拿反了!”

項梁在郡守家見了宋義那只老狐貍,被他明嘲暗諷的不爽,摔了兩只杯子之後,期期艾艾的想找自家侄兒哭訴,誰知就聽見下人唉聲嘆氣:“少爺怎麽就和那虞家小少爺混一起了,這可使不得!”

項梁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什麽,大步走進花園,就見項羽還是在那玩撥浪鼓。

“羽兒可是看上虞家大小姐了?”

項羽莫名其妙的看項梁。

項梁咳嗽兩聲:“這撥浪鼓可是你青梅竹馬送的?我可還記得你十幾歲時候有個粉雕玉琢的娃娃送你了個撥浪鼓。”

項羽轉身就走,嘴角抽搐。

“哎!害臊了?別走啊!喜歡就說麽!叔叔我給你提親去,要是虞老不答應親事,你就帶那虞霜私奔呗!好歹給大哥留個後!”

項羽扭頭看了項梁一會:“虞楚昭會蔔筮之術,十數年前你我二人會稽山上之言被他悉數道來。”

項梁:“!”忙看左右,見無人在旁邊,連忙一把把項羽拉進書房,小心翼翼的關上書房門,正色道:“他說什麽?”

項羽面無表情:“天下苦秦久矣。”

項梁深吸一口氣,靠在椅背上。

郡守殷通發出的帖子,說是宴請青年才俊賞花吃酒,實際上誰不知道這就是變相的相親大會?到年紀未婚的、家世好的,均在邀請之列。小姐們在屏風隔開的裏間坐着吃酒玩鬧,聽外頭的公子哥兒大顯神通,相互要是看對眼了,就可談婚論嫁。

項羽也在被邀請之列,看見萎靡不振的虞楚昭盤腿坐在角落,對矮幾上幾樣酒菜挑挑揀揀的吃了,不禁挑挑嘴角。難兄難弟相視一眼,相對苦笑。兩人出了名的文不成武不就,過來就算是點個卯。

殷通玄衣高冠,從主位上起身,稍稍擡手示意,笑道:“陛下自前年修建的阿房宮如今已建成,各位在座俱是青年才俊,不如大家今日以此為題,即興做篇文章,以頌陛下豐功偉績?”

席間好表現的公子哥兒不少,其中不少也是讀書多有文采的,見那薄紗糊的屏風後頭美人影影綽綽的身影,紛紛應和,希望能博得哪家千金青眼,又或是作的好了,郡守給自己推舉個官做做,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殷通大兒子,殷家大少爺殷夏率先被衆人推出來,他笑笑拱手,四平八穩的來了一篇。虞楚昭不禁多看了此人兩眼,有才氣卻不外漏,給而後各人都留足了餘地。轉頭就看見項羽在對面對着自己怒目而視。虞楚昭:“?”

虞楚昭想想,現在得罪了要抱的大腿實在不明智。雖然自己在項羽面前露了一手,但是地位未穩固。連忙離席,想趁衆人不注意溜到項羽身邊去,誰知不慎打落酒器。“叮當”一聲在安靜的大廳內帶起一連串的回音。即興創作的那個聲音被打攪,只聽得:“找找……趙趙”直打頓。

衆人沉默,然後哄堂大笑。項梁坐在殷通旁邊,笑的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

虞楚昭幹笑:“呵呵。”

衆才子目光一下子彙聚到了虞楚昭身上。

虞楚昭:“……”

虞霜在屏風後頭一陣頭暈:虞楚昭啊虞楚昭,別人沒想起來你,你還趕上去叫人注意不成!

虞楚昭也知道自己幹壞事了,剛想找個理由蒙混過去,然後給人家道個歉,就聽見剛剛正頌自己文章的錦衣公子氣的滿臉通紅,冷哼一聲:“虞少爺倒是來作一篇?”

虞楚昭傻愣愣的被那公子拖到大廳中央,趕鴨子上架。一副癡呆樣落在廳上衆人眼中,又是大笑,直道剛剛那公子不地道。

項梁笑夠了,懷疑的看了虞楚昭兩眼。這人一副呆傻樣,真會蔔筮之術?想想,還是準備起身給虞楚昭解圍,算是結個善緣。但是看見項羽在底下坐着不動如山,動作就慢了半拍。

虞楚昭“嘿嘿”笑了兩聲,秦文化不算發達,論文采,誰能有他□□教育之下背的古文精彩?當下一甩濕漉漉的袖子,張口便道:“六王畢,四海一!”

六字大氣磅礴,廳上霎時一片寂靜。

虞楚昭接着道:“蜀山兀,阿房出……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長橋卧波,未雲何龍?複道行空,不霁何虹?”

殷通不禁案道:“好句!”

虞楚昭微微對着殷通欠身,朗聲道:“高低冥迷,不知西東。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凄凄……一肌一容,盡态極妍;缦立遠視,而望幸焉。”虞楚昭就此打住,後面之言可是說不得了,于是籠着袖子對衆人微微拱手。

大廳內先是無聲,然後立馬滾油似的沸騰起來。

“好是好,只是怎麽覺得文章未完?”項梁贊嘆夠了,但是總覺得這就完了?

虞楚昭見發問的是個長相極其俊秀之人,況且坐在殷通身側,說明地位不低,遂笑着模棱兩可:“天機不可洩露。”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國慶今天三更啦!之後一直日更到七號,後面還是隔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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