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生二回熟
地帶上了些慌亂的神色。
——難道梅長蘇的身份暴露了?
林蘇也是這個想法。
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了,若是真的暴露了,梁皇就應該命人将梅長蘇早早殺了,斷不會留到今天。
蒙摯見林蘇神色如常,咬咬牙,還是把出鞘的劍收回去了。
……
養居殿。
梁皇坐着,梅長蘇站着。
誰都沒有說話。
高湛早已退下,殿中,只留他們二人。
“沒想到你我時隔多年再次相見,竟會是這樣一幅光景。”
只這一句,梅長蘇就知道,梁皇這是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梁皇長嘆一聲,像是在看梅長蘇,又好像越過梅長蘇看着另一個人,他道:“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梅長蘇沒接話,他覺得梁皇這句“好久不見”不是對他說的。
短暫的恍惚之後,梁皇眼中的焦點重新凝聚。
“你們的請求朕可以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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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長蘇挑了下眉,靜靜等着梁皇的下文。
只聽梁皇道:“但林殊畢竟已經身死梅嶺。”
梅長蘇心思玲珑,瞬間明白梁皇的意思,縱使他本意如此,而且早有準備,但還是覺得心寒。
他微微俯身,行了一禮,淡淡道:“皇上放心,蘇某此生,絕不會再踏入梁國的朝堂。”
梁皇沉默了,良久,梅長蘇才聽見一聲沉重的“好”。
“你回去吧,”梁皇道,“順便把景琰叫來。”
“是。”
這應該算不上一場愉快的談話。
梁皇整個人像是癱軟在榻上,高湛緩步而入,在梁皇兩步遠的地方站住,“陛下……”
“以梅長蘇的才華,若是能夠入朝為官,一定會是景琰的一大助力。”梁皇突然道。
高湛的話語中包含着濃濃的嘆息,“陛下,世事終難兩全,夏首尊是對的。”
梁皇瞪了高湛一眼,卻是憋不住了,笑罵道:“還用你來教我?”
高湛“呵呵”笑了,“陛下,太子殿下來了。”
梁皇坐好,稍微整理了一下服飾,“讓他進來。”
“是。”
蕭景琰想過很多種跟梁皇見面的場景,甚至想過會不會他一進去就迎面砸來一個花瓶或是別的什麽,就是進門的那一刻,他還在思考要不要躲開,可他看到的卻是——
梁皇坐在案前,擺弄着先前的殘棋,看都沒看蕭景琰。
蕭景琰微愣,随即行禮道:“兒臣拜見父皇。”
“來了?”梁皇放下棋子,轉過身,淡淡地看着蕭景琰,像是所有情緒都已經沉澱,卻顯得更加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蕭景琰心中諷笑,他從來不懂他這位父皇在想什麽。
“……是。”
梁皇笑眯眯的,“景琰,你不孝。”
蕭景琰身體一僵。
梁皇又道:“但你有情有義。”
不孝,竟然在父親的壽誕上忤逆父親。
有情有義,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為冤死的人洗刷冤屈。
梁皇深吸一口氣,突然笑了聲,道:“有人告訴我,你會是個好皇帝,我信。”
蕭景琰越聽越玄乎。
“……不像我。”
“父皇?”
“退下吧,你們的請求,朕應允便是。”
蕭景琰還是迷迷糊糊的,他甚至還不明白他被叫來幹什麽,就好像只是來走個過場而已。
蕭景琰出去之後,高湛并沒有進去,梁皇也沒有出來。
梁皇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湛藍湛藍的天空,隐約間,像是看到三個少年圍坐在一張桌子前,看書寫字,讨論問題,可他稍微睜大了眼,本是想看清楚那三個人的表情,卻又突然什麽都看不見了。
只剩下明媚的天空,映着燦爛的陽光。
“……待他日我登基為皇,林燮大哥便為我大梁的大将軍,言闕便為我大梁的尚書令,我們三人齊心協力,共同進退,一定要創建一個繁榮昌盛的大梁盛世……”
殿外。
靜妃緩步而來。
“娘娘請留步。”
“……陛下可還安好?”靜妃柔聲問。
高湛低着頭,畢恭畢敬道:“娘娘放心,陛下無事,只是需要一個人靜靜。”
靜妃猶豫地望了望緊閉的大門。
高湛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道:“娘娘請回去吧,這裏有老奴在呢。”
靜妃還是不懂,神情頗為糾結。
高湛剛想說話,卻聽大門吱呀一聲,卻是梁皇從裏面打開了。
他看到靜妃在這裏竟也毫不驚訝,伸手托住行禮的靜妃,對高湛淡淡道:“下旨吧。”
高湛後退一步,行禮,“是。”
于是開始重審舊案。
掩藏了十四年的真相,如今終于得以從見天日。
縱然涉案者差不多死絕,冤死者也早已再入輪回,但扣在那些冤魂之上,有千斤重的“謀逆”罪名終于被摘下。
那些冤魂終于得到了解脫。
梅嶺之上,終日響徹不停的鬼哭聲終于停止。
梅長蘇也得到了解脫。
梅長蘇剛剛從梅嶺活下來的時候就想過了,只要将冤屈洗雪,那之後,他便可以追随梅嶺的将士們而去了,但現在他有了林蘇。
所以,有了林蘇的梅長蘇,毅然決然地準備抛棄蕭景琰。
但就在他們夫夫倆暗搓搓收拾家當準備一走了之的時候,戰争爆發了。
那時,蕭景琰已經當上大梁的皇帝,蕭選把爛攤子丢給兒子,退位做了太上皇,靜妃因為心中有愧,經常伴他左右,但其實蕭選更願意跟高湛待在一起。
大渝、東海水師、南楚、夜秦、北燕同時來犯,國難當頭,依蕭景琰的脾性,自是不肯不戰而退。迎戰,是一定的。
梅長蘇身體好了之後就越來越鬧騰了,前陣子還拉着林蘇習武,這會兒聽到要打戰,霎時間眼睛就亮了。
本來還想解釋一下這回他是真的沒想起來這回事兒的林蘇傻了。
傻了的後果就是,梅長蘇參軍了,順便把林蘇也捎上了。
等林蘇回過神來,他的名字已經寫在參軍的名單上了,就寫在梅長蘇名字旁邊,但這絲毫不能緩解林蘇心中的悲痛之情。
林蘇捧着花名冊,坐在地上,哭成狗。
梅長蘇淡定地跟黎綱讨了棉花堵住耳朵,繼續看書。
甄平被林蘇的哭聲駭住,直接傻在原地,黎綱從他面前經過,于心不忍,伸手把他拽走了。
現在屋裏只有林蘇、梅長蘇還有飛流了。
林蘇看看梅長蘇,又看看飛流,打了個嗝,不哭了,然後突然站起來,坐到飛流面前去,繼續嚎啕大哭。
飛流瞪他,林蘇幹嚎。
飛流委屈地看向梅長蘇。
梅長蘇只看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好吧,耳朵堵住了。
飛流氣呼呼地站起來,鼓着腮幫子,重重地哼了聲,猛踢了林蘇一腳,飛速地蹿出去,沒影了。
林蘇幹嚎瞬間變成慘叫,捂住被踢的肚子,滿地打滾,然後滾着滾着就滾到梅長蘇面前去了。
梅長蘇還在看書,林蘇滾到他跟前眼看就要撞上他,他才慢騰騰地伸出手,一把按住林蘇。
“不累嗎?”
剛才少說也嚎了近半個時辰,還有力氣滾?
林蘇認真地想了想,道:“還行。”
梅長蘇看他。
因為滾動,林蘇的頭發亂了,衣服也有些開,幸好是地板不髒,否則這身白衣就該灰色的了,跟形象的狼狽不同,這人的眼睛倒是亮堂得緊,神采奕奕的。
“的确不累。”
梅長蘇喃喃道,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看樣子體力還行。”
林蘇瞬間有點傻,他覺得他耳朵有點問題了,不然為什麽他會從梅長蘇這話裏頭聽出調戲的味道。
也不一定,畢竟現在宗主每天都在刷新他的下限……
正想得入神,突然眼前出現一杯水,疑惑地擡起頭,梅長蘇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喝點水吧。”
被美色蠱惑了的林蘇牽起一抹傻笑,“謝謝。”
“不客氣。”梅長蘇道。
林蘇拿着水杯,剛想跟平常一樣牛飲,但斜眼一看已經坐下看書的蘇某人,猶豫了一下,選擇了小口小口喝水。
——唔,所以他為什麽要找一個這麽正經的男朋友啊!
此時梅長蘇又慢悠悠地道:“不用覺得感動,我只是把我早上喝剩下的涼水給你喝了而已。”
林蘇:“……”
林蘇深吸一口氣,堪堪保持着微笑,“我最喜歡喝涼水了。”
“我喜歡熱水,”梅長蘇擡頭,笑得眉眼彎彎,“我們真是天生一對。”
林蘇:“呵呵。”
梅長蘇正經?
……是假正經吧!
林蘇暗搓搓地在心中編排梅長蘇。
突然,梅長蘇看他一眼,林蘇心裏一驚,生怕自己的內心世界被梅長蘇看破,牽起嘴角就對着梅長蘇來了一個招牌式傻笑。
蕭景睿和言豫津一進門,就看見了這幅場景。
蕭景睿、言豫津:“……”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感覺這兩個人自成一個世界,他們好多餘啊!
這時梅長蘇擡頭望了他們一眼,蕭景睿和言豫津明顯感受到了嫌棄。
蕭景睿、言豫津:“……”我們還是走吧。
這個提議瞬間就得到了認同,蕭景睿和言豫津低下頭,彎腰,後退。
但在他們離開之前,林蘇看見他們了。
“喲,好久不見。”
蕭景睿、言豫津:“……好久不見。”
他們來蘇宅,就是為了參軍的事情,言豫津道:“林蘇,我和景睿都打算參軍,你要不要一起?”
林蘇的表情有些微妙。
蕭景睿以為他是在猶豫,便鼓吹道:“國難當頭,身為臣民,我們都有為國戰鬥的義務。”
林蘇面無表情地看看蕭景睿,又看看言豫津,再看看梅長蘇,一言不發地從衣襟裏掏出一張花名冊。
蕭景睿、言豫津:“……”
言豫津沖過去壓住林蘇,佯怒道:“林蘇你這臭小子,自己不動聲色就參了軍,完全忘了我和景睿啊!”
林蘇被壓着,全程面無表情。
“如果我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你們信嗎?”
這回連蕭景睿也壓了上去。
林蘇:“……”
林蘇被壓在下面,像是一頭死豬,陰森森的眼神飄到梅長蘇身上。
梅長蘇完全不在狀态,沖他一笑。
林蘇:“……”
參軍就參軍。
林蘇雖然不喜歡戰場,但想着如果不去的話他就不能陪着梅長蘇……
“突然覺得自己好癡情。”林蘇捧着臉,笑嘻嘻地說着。
黎綱:“……”好自戀。
黎綱走了。
林蘇轉頭,又看向甄平。
甄平動了動屁股,還是沒走,想了想,很熱心地提醒道:“林蘇,你是将士,宗主是将帥,你們不在一塊兒的。”
林蘇傻了。
“……你說真的?”
甄平看着林蘇那恍若世界末日的表情,猶豫了一下,還是很誠實地點頭了。
林蘇站起來,猛地後退幾步,像是接受不了事實似的,甄平剛想上前,就眼睜睜地看着林蘇投了湖。
投了湖。
甄平:“……”
“林蘇落水了——”
瞬間,蘇宅燈火通明,人進人出,熱鬧非常,但——
其實看熱鬧的人比較多。
因為林蘇會水。
被黎綱和甄平強行從湖裏拉出來的林蘇哭着對梅長蘇說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不知道什麽是童話的梅長蘇:“……”
林蘇拉着梅長蘇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水,卻獨獨沒擦眼睛,這讓他看上去像是在哭泣。
“宗主,你覺得我能勝任軍師的角色嗎?”
梅長蘇沉默良久,十分委婉地道:“林蘇,平時多讀書,少琢磨些有的沒的。”
林蘇:“……”
這就尴尬了……林蘇幹咳幾聲,把周圍的笑聲壓住,繼續氣若游絲道:“宗主,我不想和你分開。”
梅長蘇:“……”怎麽整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雖然納悶,但向來疼愛嬌妻的梅長蘇還是決定順着林蘇的話說,他摸摸林蘇的頭,柔聲問:“怎麽了?”
林蘇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氣若游絲道:“是不是等到了軍隊裏頭,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
“為什麽?”
林蘇吸吸鼻子,縮着肩膀,可憐兮兮道:“因為你是将帥,而我只是将士。”
梅長蘇:“……”
梅長蘇覺得他的心情有點難以描述,林蘇想每時每刻都跟他在一起的心情他深有體會,也很歡喜,但是……
不知道為什麽,搞明白林蘇這一連串動作的含義之後,他又莫名地有些心塞。
“……沒事,我讓你跟我一起,沒人會說什麽的。”
林蘇眼睛一亮,但随即又蔫了,咬着下唇問:“這樣濫用私權、以公謀私真的好嗎?”
梅長蘇早已明白林蘇的尿性,淡淡反問:“你覺得不好?”
“不——”林蘇坐起來,雙手握拳,眼睛很亮,“我覺得好極了!”
梅長蘇摸摸林蘇的頭發,笑了,“乖。”
藺晨急忙伸手捂住飛流的眼睛,一邊嚷着非禮勿視,一邊攬着飛流施展輕功離開。
黎綱和甄平淡定地看着,對他們來說,這種程度已經是小菜一碟了。
聞訊而來本來還有些擔心林蘇的身體的晏大夫直接摔了藥箱,摔了之後又有些心疼,想撿起來,但轉眼看到林蘇和梅長蘇這對辣雞夫夫,冷哼一聲,猛地跺腳,直接走了。
反正江左盟家大業大,而他的藥箱,也是時候該換新的了。
戰争一觸即發,蕭景琰迅速整頓軍隊,兵分五軍,奔赴戰場。
轉眼便是數月過去。
梅長蘇智勇雙全,殺敵勢如破竹,敵人節節敗退,林蘇就跟在梅長蘇身邊,做過的最厲害的事就是給梅長蘇牽馬送飯洗衣暖床。
但意外地林蘇的人緣竟然還不錯。
所以,當林蘇有一天突然不見的時候,馬上就有人上報了,然後衆位士兵就發現,他們的将軍也不見了。
梅長蘇和林蘇私奔了。
藺晨瞬間哭成個淚人,抱着飛流鬼哭狼嚎。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江南游玩的嗎?你怎麽自己先跑了……”
甄平和黎綱看着自家宗主留下的這一堆爛攤子,久久不能言語,最後決定把這些事扔給蕭景琰去煩惱。
當蕭景琰收到邊疆的來信時——
“小殊跑了?”
當時剛好蔡荃也在旁邊,蕭景琰便把信給他看了,看完之後,蔡荃的表情有些微妙。
沈追瞬間也有些心癢癢,然後也看了,然後表情瞬間就扭曲了。
“林蘇真是好本事,竟然拐走了梅長蘇。”
蕭景琰瞬間咬碎了一口白牙。
小殊,嗚嗚嗚,你不要我了嗎?
可惡的林蘇,簡直欺人太甚,氣煞我也!
而此時,林蘇和梅長蘇正騎着馬兒悠悠閑閑地走在山野之間。
“宗主,我們就這麽走了,是不是很不厚道啊?”
“嗯?”
林蘇晃着腿,“……還在打戰呢。”
梅長蘇攬着林蘇的腰,控制着馬兒,淡淡道:“我把甄平和黎綱留下了。”
林蘇:“……”
梅長蘇:“相信經此一役,甄平和黎綱會成長很多,到時候,我就可以把江左盟的事務也該給他們了。”
林蘇眼睛一亮:“宗主真是好算計!”
梅長蘇笑:“過獎過獎。”
作者有話要說: 林殊的性格有些潇灑,恣意,但成為梅長蘇之後,他又壓抑本性,變得內斂,還有深沉,這會兒釋放本性,結果就是——
林殊的灑脫+梅長蘇的深沉=宗主的悶騷
不知道各位還記不記得董玉意對梅長蘇的評價——腹黑中帶點悶騷,悶騷中帶點賴皮——這就是我對這裏面的梅長蘇的定義,咳咳……希望宗主不會來打我。
後面幾章一直在爆字數啊!
明天還有一章,可以當番外看,也可以當作最後一章的大團圓結局,交待了一些事情。
對的,明天大結局。
歡迎評論,歡迎收藏!
☆、54名分
邊疆的戰争還在繼續,不溫不火的打着,被梅長蘇丢下的藺晨隔天就帶着飛流跑了,說是要去捉奸,剩下黎綱和甄平獨挑大梁。
梅長蘇和林蘇跑了的消息很快傳開,衆人的心情都有些微妙。
穆青直接折斷了手中的長-槍。
霓凰郡主與送信的宮羽對視良久,皆是長嘆一聲。
朝堂上有人彈劾梅長蘇和林蘇玩忽職守,臨陣脫逃,要求蕭景琰重處二人。
蕭景琰當時什麽也沒說,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谏臣,等他說完後“哦”了一聲,伸手一揮,就有內侍捧着參軍的花名冊給那谏臣看。
那谏臣不明所以,內侍熟門熟路地翻到某一頁,上面原本寫着梅長蘇和林蘇名字的地方被打了兩個大大的叉,林蘇的名字後面還寫了倆字——戰死。
輕而易舉就寫死了林蘇的蕭景琰很開心。
但谏臣一點都不開心。
這麽敷衍真的好嗎?
“……那梅長蘇……”
蕭景琰道:“需要朕告訴你們梅長蘇的身體有多差嗎?”
世界終于清靜了。
不用寫死梅長蘇,蕭景琰很開心。
然而,不久之後,他就收到了一封信,梅長蘇寄來的。
蕭景琰瞬間精神了,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拆信,可等他看到心裏的內容……
信裏寫:我就是想告訴你我還活着。
蕭景琰:“……”
他已經知道這是誰寫的了。
雖然很是氣悶,但這也從側面反映了梅長蘇還在關注着朝堂之上的動靜,蕭景琰覺得很是欣慰——小殊心裏果然還是有我的。
至于林蘇?
哼!妖豔賤貨一個。
在遙遠的靈隐寺,梅長蘇打了一個噴嚏,林蘇打了兩個噴嚏。
林蘇直接拍案而起,“一定是蕭景琰!”
周玄清淡淡地看過來——誰在我看書的時候大聲喧嘩?
梅長蘇拉着林蘇坐下,十分熟練地給林蘇順毛,“咱不跟他計較啊。”
林蘇委屈了,嘟着嘴巴,梅長蘇搖頭失笑,随即歪頭在林蘇嘴上親了一口。
林蘇大驚,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梅長蘇。
梅長蘇眨眨眼,有些無辜,“我以為你在索吻。”
林蘇:“……”我拒絕跟你說話。
周玄清咳了兩聲,“你們到外面玩去吧。”
梅長蘇起身作揖,“是。”然後就拉着林蘇出去了。
林蘇整張臉都是紅的,“嗚嗚嗚,被前輩嫌棄了……他會不會以為我是那種很輕浮的人啊……”
梅長蘇使勁憋笑。
林蘇瞬間哭得更大聲了。
然後又有一道哭聲蓋過了林蘇的聲音。
林蘇瞬間就安靜了,看向梅長蘇,“小不點?”
梅長蘇若有所思,“估計是學涯又不聽話,”頓了頓,歪着腦袋,有些躍躍欲試,“我們過去看看?”
林蘇十分贊同,“好嘞!”
于是二人暗搓搓賊兮兮地往前院走去。
小不點學涯就是謝绮和卓青瑤的兒子,已經兩歲多了,正是最喜歡玩鬧的時候,經常惹得謝绮大發雷霆,跟個瘋婆子似的,蕭景睿和謝弼都不敢相信這是他們那個文靜淑敏的溫柔妹妹。
哦,還有一件事,學涯既不姓卓,也不姓謝,他姓周。
周學涯。
這名字是周玄清周老前輩取的,這娃娃,還沒出聲就被周玄清收為關門弟子了。
謝绮覺得這很美妙,如果周老前輩還能幫她把孩子帶大就更好了。
但卓青瑤卻不這麽想,那是他兒子啊!親生的!為什麽不姓卓而要姓周?
對此,謝绮自有一套說辭,當時謝府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卓家與謝家鬧翻,我生産之時你又沒來,我便以為你是要棄了我們母女,這才央着前輩收徒賜姓賜名的。
然後卓青瑤就安靜了。
當時的事,畢竟是他理虧。
但是……
那麽大的事,就不能給我點時間讓我緩緩先嗎?
謝绮當即反問,我生孩子也能緩緩?
卓青瑤大敗,灰頭灰臉地窩角落去了。
謝绮哼了聲,暗罵一聲德行,然後抱着小學涯睡覺去了。
這些事都是林蘇和梅長蘇來靈隐寺之後蕭景睿給他們講的,真的是讓人啼笑皆非。
謝绮是林蘇真真切切從劇情裏摘出來的人,所以林蘇果斷站在謝绮這邊,孤立無援的卓青瑤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流下兩條寬面條淚。
梅長蘇開解他:“這一個孩子不姓卓,不是還有下一個嗎?”
卓青瑤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梅長蘇繼續道:“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跟謝绮犟,而是趕緊生下一個。”
卓青瑤眼睛一亮。
梅長蘇啧了一聲,鄙夷道:“你是不是傻呀?”
卓青瑤:“……”
卓青瑤纏着謝绮,小學涯纏着蕭景睿,然後梅長蘇和林蘇就是完美的二人世界了!
逍遙了大半個月,董玉意突然騰空出現。
梅長蘇的二人世界計劃再次泡湯。
“嗨,好久不見啊,我親愛的表弟還有表弟的老公。”
天知道梅長蘇多想把董玉意給埋了,但最後看在他的最後一句話的份上,梅長蘇還是沒有埋。
但語氣依舊不好,“你來幹什麽?”
林蘇縮在梅長蘇的懷裏,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不去陪宇文暄打戰,來這裏幹什麽?”
完美地诠釋了什麽叫做見色忘義。
董玉意臉上的表情一僵,良久才嘿嘿笑道:“如果……我說我是來看我孫子的……你們信不?”
林蘇想也不想,“不信。”
梅長蘇直接就沒說話。
董玉意捂住心髒,很受傷。
林蘇又道:“問你呢,你不陪宇文暄打戰,來這裏幹什麽?”
董玉意摸摸鼻子,笑道:“小七辦了一個宴會,想請宮羽出席,我找你們幫忙。”
宴會?
林蘇摸摸下巴,“你們想請宮羽給你們彈琴?”
“這倒不是。”董玉意默默流下一滴冷汗。
林蘇眨眨眼,不懷好意地問:“那是想幹什麽?”
董玉意僵硬地看了林蘇一眼,深吸一口氣——這事兒本就沒什麽好瞞着的,他不說也是不想林蘇瘋言瘋語給他找不自在——既然林蘇問了,說就說吧。
打定主意的董玉意随即開口,“也不是什麽大事,小七是滑族人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和安和早年應過他,幫他找到散布世界的滑族人,這次的宴會呢,就有點像是同鄉會的東西。”
林蘇與梅長蘇對視一眼,梅長蘇道:“滑族人相聚,我不放心。”
董玉意折扇一展,笑道:“小七是我的人,他有分寸。”
林蘇毫不留情地拆臺:“你做事從來都沒有分寸。”
董玉意差點就把手裏的折扇給掰折了。
“小七小時候是安和在帶。”
林蘇眼珠子一轉,“安和學長已經黑化得我都不認識了。”
董玉意:“……”
梅長蘇:“嗯?”
董玉意咬咬牙,一拍桌子,道:“江左盟的人可以事先控制住宴會的酒樓。”
梅長蘇劍眉舒展,“這我就放心了。”
林蘇煞有其事地點頭附和。
董玉意恨得牙癢癢,偏偏這兩人都打不得,無處發洩的董玉意,最後直接把折扇給撕了。
林蘇看得目瞪口呆。
梅長蘇覺得這是個隐患,回頭就給金陵送了信。
數日之後,謝弼帶着莅陽長公主,來到了靈隐寺。
董玉意哀哀戚戚地看着梅長蘇,梅長蘇淡定回視,還揚眉笑了。
董玉意:“……”
宗主你這樣的人在我們那邊可是要被拿去煲湯的。
董玉意轉頭,見莅陽長公主由謝弼扶着,哀哀戚戚地看着他,謝弼也時不時向他投來慘兮兮的眼神。
董玉意:“……”
自從他在黔州跟謝弼說了實話之後,然後謝弼回金陵将事情來龍去脈告訴莅陽長公主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成了這幅樣子。
跟夏江與言闕夏冬完全不一樣的畫風,但依舊讓人心累。
但終究還是他欠了莅陽長公主的,所以他避無可避,也不能避。
都是一本爛賬。
“你該慶幸宇文暄沒來,不然妥妥的就是修羅場。”林蘇如是評價道。
董玉意一邊捶着脖子一邊懶懶道:“不,宇文暄要來了好歹能有個人跟我一起分擔莅陽長公主的眼神壓力。”
莅陽長公主的眼神殺傷力巨大,這點林蘇當年少年不懂事的時候僥幸感受過,于是瞬間對這表哥升起了濃濃的憐惜之情。
董玉意忍不住抖了抖,抖下一地的雞皮疙瘩。
“宮羽還在戰場,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舉辦宴會?”梅長蘇問起正事。
董玉意瞬間正經起來,想了想,道:“這得看小七的,等他決定了我會通知你們的。”
梅長蘇點頭,“嗯。”
林蘇眼珠子一轉,突然問:“你說滑族人都在小七那邊,那秦般弱也在咯?”
“秦般弱不在。”董玉意道,見梅長蘇和林蘇齊齊看他,摸了摸鼻子,道:“秦般弱現在在獻州,陪着譽王妃藍瑾。”
“獻州?”林蘇皺了下眉,“獻州不是獻王蕭景宣的封地嗎?”
提到獻王,不知為何董玉意的表情有些難看。
梅長蘇看在眼裏,若有所思,聞到了林蘇喜歡的味道。
林蘇卻沒注意,拉了拉梅長蘇的袖子,“你把藍瑾送到蕭景宣的地盤去了?”
梅長蘇搖頭。
董玉意解釋道:“是我送過去的,雖然蕭景宣跟蕭景桓鬥了一輩子,但畢竟是兄弟,蕭景宣被貶之後也消停了些,藍瑾帶着個孩子,無依無靠畢竟難以過活,所以我就把藍瑾送到獻州囑托蕭景宣照顧了。”
聽完之後,林蘇久久不能言語,只能對着董玉意比了個贊的手勢。
他這表哥的腦回路,果然無比清奇。
不過,表哥竟然能夠壓住蕭景宣……這倒是讓他意外了……
在靈隐寺停留了一個多月之後,梅長蘇和林蘇就走了,轉戰另一個地方。
而董玉意還是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
“表哥也挺不容易的。”林蘇道。
梅長蘇不以為意,“我覺得我也挺不容易的啊!”
林蘇不說話了,他覺得話裏有坑。
梅長蘇有些可惜,但也沒糾結,換了個話題,繼續道:“如今看來,董玉意和安和改變那些所謂劇情的原因,就是為了幫小七圓夢。”
“是嗎?我怎麽覺得他們就是閑得沒事幹想浪浪啊?”
梅長蘇嘴角抿着笑,戳戳林蘇的額頭,沒說話。
離開靈隐寺之後,他們去了安和的老巢——很巧的,也在獻州。
“看完學長之後,我們可以去看看獻王。”林蘇奸笑道。
“你找他有事?”
“沒啊。”
“嗯?”
林蘇晃着梅長蘇的手臂,很單純不做作地道:“身為勝利的一方,就要對失敗的一方開啓無窮無盡的嘲諷模式。”
梅長蘇:“……”
梅長蘇揉了揉林蘇的頭,輕笑一聲,滿滿的都是寵溺的氣息。
梅長蘇突然想起之前提到獻王時董玉意那不可言說的表情,眨眨眼,對林蘇道:“到時候你可以挖挖獻王和你表哥的關系。”
林蘇眨眨眼,咬着指甲,純潔地問道:“有好戲?”
梅長蘇點頭,“一定有好戲。”
林蘇眼睛瞬間就亮了。
安和剛打開門就被閃瞎了眼睛。
學弟和學弟的老公來訪,安和自是非常歡迎,剛巧他的小女兒剛剛出生,便是好一番慶祝。
酒過三巡,倒了一大片。
安和看着林蘇扶着梅長蘇回房時那踉踉跄跄、東倒西歪的步子,疑惑地撓了撓頭,問自己的妻子。
“小師妹,我怎麽覺得林蘇今晚一直在灌蘇先生酒啊?”
小師妹收拾着桌子上的殘局,聞言皺了皺眉,“你想多了吧,我怎麽沒看出來?”
安和揉着額角,“許是喝多了眼花吧。”
第二天。
林蘇一覺睡到中午,起來之後飯也不吃就跑來安和院子裏哭。
安和:“……”
“又怎麽了?”
林蘇擡起頭,泫然欲泣地看着安和,可憐兮兮的,還吸了吸鼻子,問:“你和師嫂性生活和諧嗎?”
安和:“……”
他很慶幸他現在沒有在喝茶。
“和諧嗎?”林蘇還在問。
“……還行吧。”安和的臉有些薄紅。
林蘇想了想,很認真地問:“你們上一次行房是什麽時候?”
“一年前。”
林蘇瞬間拿一種“我同情你”的眼神看着安和。
安和:“……”
他直接被氣笑了,“你師嫂懷孕和坐月子的時候我可不敢碰她。”
林蘇眨眨眼,再眨眨眼,“我忘了前陣子師嫂懷孕了。”
安和:“……”你昨天還抱過我的小女兒呢。
“……你還是直接說你有什麽事吧。”這樣東扯西扯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進入正題。
林蘇話還沒說,臉就先紅了。
支支吾吾半天,終于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宗主他拒絕跟我行周公之禮。”
安和:“……”
林蘇:“嗚嗚嗚,我好可憐啊,談戀愛談了這麽久,宗主他一直不碰我。”
安和:“……”媽的智障。
他不願爆粗,但林蘇實在是……
太欠罵!
林蘇話匣子一打開就再難合上,噼裏啪啦就開始說,跟倒豆子似的,聽得安和腦袋發脹。
他總結了一下林蘇的發言,其實完全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恨嫁。
當然也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他想跟梅長蘇達到生命的大和諧——這個大意總結得很好,是能拿到滿分的标準答案。
“我昨天還故意灌醉宗主勾引他,”林蘇道,滿目瘡痍,“你猜他什麽反應。”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