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更
兩人避開熱情似火的人群, 躲到大樹下的長椅上休憩。
敖麓弋拿了一杯麥酒：“來一口嗎？”
他臉上帶着戲谑的笑容：“只要你确定自己會在第幾杯時倒下，喝一點也無妨。”
阿爾曼猶豫的想起昨晚喝的葡萄酒的美妙味道，并不很好的喝醉的經歷就抛到了腦後去。
他接過敖麓弋手上的杯子, 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并沒有葡萄酒好喝, 而且還有點辣。
阿爾曼皺着眉頭咂咂嘴：“我喜歡葡萄酒。”
敖麓弋笑眯眯的說：“因為你是個小屁孩兒——哦, 我想等你長大了，可以試試伏特加。”
幼年的戰鬥民族疑惑的問：“那是什麽？好喝嗎？”
敖麓弋哼哧哼哧的悶笑起來。
阿爾曼眼角餘光忽然看見福特夫人, 她走進了廣場旁的一家酒館裏。
她看起來有點不太好受，手按在頭上，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
敖麓弋順着他的目光也看見了她，一怔：“出了什麽事？”
阿爾曼立刻站起來：“我覺得我應該去看看。”
“一起吧。”
兩人立刻朝着小酒館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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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外面, 連酒館老板也是, 店裏點了燈, 卻沒有人。
當兩人進了門, 卻發現福特夫人正躺在地板上，似乎已經昏迷過去了。
阿爾曼瞬間沖了過去。
敖麓弋的臉色立刻嚴肅了起來，他幾步跨過去, 蹲下身一看，發現福特夫人臉色有些蒼白, 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夫人？！夫人！”
他喚不醒她, 轉頭果斷對阿爾曼說：“快去找福特先生！”
阿爾曼吓愣了一瞬間, 立刻站起來拔腿往外跑。
他剛剛跑出門，差點撞上正往這裏來的福特先生。
“哦？阿爾曼，你怎麽在這裏？你有看見瑪利亞嗎？小艾拉在法官家睡着了....”
阿爾曼一把拉住了他：“夫人在裏面！！”
福特先生險些被他拉的一個趔趄, 驚詫于阿爾曼的力氣和他的焦急：“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他被阿爾曼拉進門去，疑惑瞬間從臉上褪去，臉上出現了一種深切的恐懼。
他沖向自己的妻子：“不!!瑪利亞！！”
敖麓弋的手正覆在她的額頭上, 一道白光轉瞬即逝，福特先生沒有發現，他收回手來，福特夫人緩緩的睜開了眼。
她茫然的藍色眼睛看到了臉色慘白的福特先生，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地上。
“哦.....這是怎麽了？”
福特先生驚魂未定，緊緊的抱着她，她只好看向敖麓弋。
敖麓弋沉默着，福特夫人懷疑自己在一瞬間看見了他臉上的表情，十分沉重。
可是下一刻這種令人感到不安的表情從他臉上消失，敖麓弋恢複如常：“你昏迷了，夫人。”
福特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哦天吶，我昏迷了？”
福特先生充滿擔憂的看着她：“你有任何地方不舒服嗎？”
福特夫人在丈夫的支持下重新站起來，感到眼前依然殘留着之前的眩暈感。
“我剛才有些頭疼，還有點想吐，所以想過來安靜的休息一下.....”
她看向自己的丈夫安慰他：“也許是因為吃了什麽變質的東西吧，別擔心——小艾米呢？怎麽不在你身旁？”
敖麓弋靜靜的凝望着這兩夫妻，眼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凝重和唏噓。
阿爾曼忽然在他身後扯了扯他，壓低了聲音：“....怎麽了？”
敖麓弋頓了頓，本想說沒什麽，但看着阿爾曼烏溜溜的眼睛，他只能無言的搖了搖頭。
阿爾曼立刻感覺到一種不祥。
心随之沉沉的落下了谷底。
一定有什麽極度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了福特夫人身上。
他飽含着一種對這種預感的慌張看向兩人，似乎能看見他們頭頂即将形成的陰翳。
“....小艾米在法官大人家，埃斯梅夫人幫我照顧着她，她和梅拉一起睡着了。”
福特先生內心依然十分不安，忍不住說：“我覺得我們需要找醫生來看看，好嗎？”
福特夫人略有遲疑，但她還是點了點頭：“當然了，不過，等明天吧....”
夜深了，聚會也差不多該結束了，福特先生趕着馬車回家，馬車裏，氣氛格外的沉默。
福特夫人抱着沉睡的小艾米，溫柔的哼着小調。
阿爾曼盯着她溫柔的面龐，心裏一陣悲涼。
敖麓弋伸手過來，無聲的拍了拍他放在膝蓋上緊緊攥住的手。
他在黑暗中給了阿爾曼一個無形的安慰的目光。
一夜過去了，福特先生一大早派遣男仆去鎮上請醫生來。
“我很遺憾，阿爾曼，福特夫人有可能撐不到春天到來了。”
在阿爾曼的追問下，敖麓弋只能說出實話。
事實上，他昨天已經感覺到，福特夫人的生命力正在迅速的流逝，她的頭部有一顆要命的腫瘤，随時都可能殺死她。
如果可以，敖麓弋會救她，可惜的是他對此無能為力。
這個家庭恐怕馬上就要迎來一次重大打擊，這讓敖麓弋并不好受。
阿爾曼靜靜的凝望着敖麓弋的臉，吶吶的問：“連路易也不能做什麽嗎？”
敖麓弋感覺更不好受了，他閉上眼嘆了口氣：“我也不能，沒錯。”
阿爾曼愣住了，他垂下眼簾，敖麓弋看見他眼睛裏很快積蓄起眼淚來。
“去看看她吧，如果你想的話。”
敖麓弋只覺得心口積郁難平。
這是一場無法逃避的悲劇，一個美好完滿的家庭，卻因為一場疾病岌岌可危。
命運可真是無情，不管在任何世界都是這樣的。
阿爾曼走出了房間。
敖麓弋面無表情的坐在一片沉寂中，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藍天。
春天要來了。
果然，醫生的檢查結果正如他們預料中那麽糟糕。
伴随着醫生遺憾同情的眼神，卧室裏爆發出一陣絕望的哭嚎。
沉痛難當的男主人抱住了坐在床上的妻子，他的哭聲和眼淚盡數落在福特夫人的肩膀上。
仆人們都嗚咽着哭泣起來，所有人仿佛都感覺到痛苦的烏雲緩緩的籠罩在這個家庭上，風雨飄搖。
阿爾曼站在卧室門外，一顆淚珠從他眼眶裏滾下來。
福特夫人蒼白的臉龐上帶着淚痕。
巨大的打擊使她的美麗和端莊都消失了，她滿臉痛苦，死亡的氣息正緩緩的占領她所剩無幾的生命。
福特夫人的眼神穿過人影，緩緩的落在了門外的阿爾曼身上。
阿爾曼在這一瞬間，被她眼中的絕望刺中了，他的心髒仿佛縮成了一團，使他不得不倉皇的逃開。
整個福特家陷入了這個噩耗的打擊中，女仆們為自己的女主人而哭泣，同情年幼的小艾米即将失去母親，也同情福特先生将要失去自己的摯愛。
敖麓弋走向主人的卧室，看見廚娘匆匆忙忙的從自己身旁走過，嗚咽着低頭扯起圍裙擦着眼淚。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到了門口。
阿爾曼并不在這裏，卧室裏的氣氛是如此沉痛，仆人們接二連三的走開，将空間留給主人。
福特夫人正躺在床上，她的丈夫背對着門口，低頭吻着她的手，難以抑制自己的悲傷。
聽見門口的腳步聲，福特先生轉過頭來，看見了敖麓弋。
他的面龐漲得紫紅，發絲不修邊幅的垂在額頭上，眼中滿是淚水。
敖麓弋站在床角，輕聲說：“我很遺憾。”
福特先生低下頭，用手掌捂住自己的雙眼，發出一種接近窒息的抽噎聲。
“不...我不相信——”
福特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痛苦的将臉轉了過去，閉上了雙眼，一行淚珠瞬間沁入枕頭。
“上帝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天吶！”
福特先生悲傷得幾乎喪失了理智：“我可憐的小艾拉，我要怎麽告訴她？我要怎麽告訴她！”
“本傑明——親愛的，我請求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我會在天堂看着你們......”
福特夫人悲痛的哭泣着，她的臉龐上忽然浮現出一種窒息的紅色，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瑪利亞！！瑪利亞！！不！醫生呢？！快讓醫生回來！！”
福特先生立刻抱起妻子，吼叫聲如同野獸。
福特夫人的眼睛已經閉了起來，她已經失去了意識——
敖麓弋快步走向前，低聲念訣，屋裏的氣流忽然奇異的流動了起來，他指尖散發出一點金燦燦的光芒，屋裏的氣溫甚至因此升高。
那點金光從他指尖飛了出去，如同一顆流星，拖着絢麗的尾巴沒入福特夫人的額頭。
房間裏響起一聲明顯的嗡鳴，下一刻，福特夫人的雙眼猛然睜開來。
她的身體在福特先生的懷抱裏瞬間僵直，脊背拱起，胸口起伏，伴随着一聲長長的抽氣聲，她醒了過來。
福特先生驚愕的看着她，她不住的喘息着，茫然的看着自己，臉色甚至比剛才還紅潤一些。
夫妻兩人驚疑不定，瞪大了眼睛緩緩看向敖麓弋。
敖麓弋手指上還有殘餘的金光閃了閃，他擡眼與他們對視，眼瞳逐漸從燦金黯淡下來，恢複成烏黑。
他放下了手，一時之間，整個房間裏都沒有人說話。
敖麓弋沒有多加思索，他掃了掃他們怔楞的面龐，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他就在剛剛做了一個決定。
望向福特女士，敖麓弋輕聲說：“夫人，您有什麽願望嗎？”
福特先生的手忽然開始顫抖，直到敖麓弋接着說：“我無法使您好起來，但是我能将您的生命最多延長三個月。”
他的心瞬間又從雲端落到了地下，忍不住發出一聲悲怆的吸氣聲。
福特先生立刻握住了妻子的肩膀，帶着祈求：“三個月...瑪利亞，起碼你能多留下三個月——”
福特夫人眼中忽然流下兩行眼淚，她深深的凝望着自己的丈夫，語氣顫抖着說：“我也希望我可以留在你們身旁更久....本傑明，我愛你...可是艾拉，我親愛的小艾拉。”
這位母親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就忍不住落下眼淚。
她用期盼的目光望向敖麓弋：“如果您能做到的話，我希望這個願望，能送給艾拉——”
作者有話要說： 啊！！謝謝大家繼續看啊quq
愛泥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