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喻微坐在封修身後, 在他身邊小聲的告訴他牌面。

程立摸了摸鼻子, 幹脆利落的退場,坐在封修另一邊。

他的位置很快就被人補上了。

“賭約是什麽?”李程敘叼着根沒點燃的煙, 挑眉笑。

“賭錢?賭別的?還是賭酒?”

“賭酒好啊, 誰輸了誰吹一瓶,這兒別的不多, 酒最多。”

喻微順着他們嚷嚷的方向看去。

紅的白的, 還有啤酒,都整齊的堆在角落裏。

封修正在不緊不慢的挽袖口,頭都沒擡,聲音微涼。“可以, 就賭這個。”

一群人仗着封修看不見, 互相使眼色, 又在嘻嘻哈哈。

別人不清楚,他們可知道的, 封哥很少玩這個。反倒是他們,每次聚會都會來玩。

真論技術, 他們這群人就算是笨蛋,也該熟能生巧了吧?

倒不是說對封哥有什麽意見。只不過這群人一直被他欺壓的久,都想來回報兩分。

程立深沉的嘆了口氣。

作死就作死吧, 這也沒什麽。人呢, 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

作了死還等着被人找上門算賬......那就怨不了他沒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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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微坐在封修身邊,她不太會這個,只能手法生疏的幫他拿着牌, 還小聲告訴他每個牌面的數字。

封修神色不動,只是偶爾偏頭和旁邊的喻微說兩句什麽。

喻微前傾着,為了看牌面不由得靠近許多,她也在認真的聽封修的話,兩個人的姿态顯得格外親昵。

程立按了按額頭,往旁邊坐了坐。

很快。

章瀚笑着扔了手裏的牌,神色輕松,“運氣,運氣太背了!來!這瓶我來!”

章瀚把手上的牌往桌面一丢,有些煩躁,“來來來,再給我拿一瓶!”

章瀚臉色難看的把牌砸到桌上,罵道,“他媽的——這什麽破牌局!”

封修把牌輕輕放在桌上,神色仍舊矜貴的如同貴公子。

他揚了揚唇角,看着心情不錯。“就玩到這裏吧。”

在他的身邊,章瀚他們一群兄弟們都臉色難看,眼神呆滞,癱在沙發或者桌邊,一地都是散落的酒瓶。

喻微看向安靜坐着的男人,眼裏無可避免的帶上敬佩。

封先生實在是很厲害。整個晚上就輸了兩局,除此之外每局都是神色淡淡的讓其他人喝酒。

“我真傻,真的。”章瀚嘀嘀咕咕,“這他媽還說不護犢子,不護媳婦兒......”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旁邊酒量更好的李程敘一把捂住嘴。

後者狠狠用了兩分力氣,才松開手,打起精神來。

一群人不和封修玩牌,之前似有若無的調侃也少了不少。

就連程立,本來還笑呵呵的坐在喻微身邊搭着她的肩膀,像個護花使者似的,現在也有多遠避多遠。

倒是章瀚他們,喝多了反而興奮不少,又鬧着要加菜,在會所吃飯。

喻微其實挺奇怪會所會提供用餐服務,但是其中一個人出去喊了,報了名字,一群人又浩浩蕩蕩的轉包廂吃飯。

喻微還挺喜歡這裏的菜色,聽着桌上這些人調侃鬧騰,臉上也不自覺的帶上放松的笑意。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章瀚和李程敘互怼,還有其他一幫人煽風點火,最後李程敘幹脆把自己的手表都取下來塞到他手裏。

又是一陣笑聲。看得出關系是真的很好。

一頓飯吃完,封修微微偏頭,詢問了喻微現在的時間。

“走吧。”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拿過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垂下眸子,抖了抖風衣。

“這就走嗎?”喻微早就吃好了,正托着下巴看他們鬧騰,聞言還有些不舍。

“嗯,時間不早了,他們還要鬧很久。”男人似乎是漫不經心的解釋。

那頭程立正攬着章瀚的脖子,興致高昂的嚷嚷着要去“老地方”。

老地方,喻微不知道,封修還是知道的。

那種場所,倒不是說喻微不能去。但是頭一次,也沒這個必要。

“好,那我們走吧。”喻微也站起來穿外套,戴上帽子,又看向程立,“程先生不回去嗎?”

封修眼睛都沒擡,只是慢條斯理的扯好袖子。“不用,他還會很久。”

包廂很熱鬧,又有些悶。

封修帶着喻微也沒告辭——雖然看程立他們現在的模樣也很難注意到他們兩個。

從走廊走出來,站在大廳裏,封修低着頭打電話,讓司機過來接。

喻微推門走出去,呼吸着夜色下清涼的空氣,覺得這段時間發悶的頭也清醒不少。

她轉過頭,有點猶豫的說道,“封先生,要不......你先回去吧?”

“怎麽?”正在打電話的男人停下來,波瀾不驚的看向她。

喻微有些郝然,卻還是老實說,“總歸也不遠......我想走回去,散散步。”

男人似乎是略微思索片刻,很快下了決定。

他把手機放回口袋,雙手插.在衣兜裏,走到喻微身邊。

“走吧,一起走回去。”

喻微沒什麽意見。她安安靜靜的走在人行道上,擡頭看了看夜空。

已經很久沒在這種安靜的環境裏散步過了。

喻微呼出一口氣,才說道:“今天晚上......我很開心。我第一次來這裏。”

“是嗎?開心就好。”封修淡淡道,“他們太鬧騰了。偶爾出來一次還算可以,不用多費心。”

“不是的。不是這個......我是真的很高興。”

夜色下,喻微仰着頭,聲音輕的要融化在風裏。

喻微認真的說,“封先生,其實以前我沒有和同學出去過。無論是聚會還是什麽,這是第一次。”

“同學,朋友,都沒有。我......其實很不擅長和人交流。”

自然而然的說出這句話,喻微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很幹燥溫暖,透着淡淡的暖意。

“嗯。”

簡單的單音節,封修對此沒有任何意外。

無論是面對陌生人總會有的不正常的緊張感,抑或是在被人污蔑時候逃避般的反應。

對Kiki反駁的時候渾身冷汗的異樣情緒,甚至于......拼命感謝那麽多人的喜歡。

這都是她極端不自信,極端不信任的表現。

封修沒有貿然開口。他看得分明,也有點沒料到,喻微能和他提起來。

像是兔子,明明瑟縮着害怕,卻還是顫巍巍的捧着胡蘿蔔過來,以一種絕對信任的姿态。

男人應了一聲,聲音無端放輕。“你說,我在聽。”

她講的故事快要到結尾。

“所以我那時候沒料到,我以為我們關系很好......她卻這麽說。”

“我判斷不了自己是不是她說的那樣。小孩子懂什麽呢?但是這不是一個好的詞語,我知道的。”

“所以我......不知道怎麽辦了。”

故事講完,喻微回過神。

她居然都說出來了。她本來以為自己怎麽樣都不會說出口。

喻微快走兩步,幹笑着轉移話題。“說的有點多吧?也沒什麽......封先生,今天月色還挺好看的。”

她擡頭看了看夜空,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慌亂到近乎敷衍的态度。

月色是很漂亮。喻微一直喜歡在封宅的閣樓坐着,也經常安安靜靜的看着夜空發呆。

但是封修看不見。很久之前他可以看見,但是那個時候,也沒有誰會在繁忙的工作中有空看這個。

她忍不住走的急了些。

還沒走出兩步,手腕就被人拉住。

喻微轉過頭去,看見封修站着沒動。

她對封修拉住她手腕的行為倒是很習慣,只是有點疑惑。“封先生?”

“沒什麽。”男人克制的垂下眸子,輕輕放開手。

喻微轉過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半晌。

她總覺得封先生的神色不對,卻又說不出來。“那我們走吧。”

大約是......

“嗯,今天月色很美。”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淡淡,

喻微怔了怔。她擡頭看過去,封修的神色平淡,說出的話也是一貫的從容。

那雙漆黑的眸子,卻像是融在夜色裏,黯淡沉寂。

這是他在......岔開話題嗎?喻微知道,封先生是看不見的。他看不見月色,也看不見她。

她喏喏道:“是,是很好看。”

封宅的一切一如既往。

只有喻微。在過了兩三天後,她卻總是忍不住想那天的事情,怎麽想那天的對話都不對勁。

“封先生......”喻微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又回想起那天封修的神色。

雖然封修控制的很好,也沒流露出過多的表情,喻微還是覺得,那天晚上的封先生很不一樣。

說不出來的不一樣,卻讓人莫名的悸動。

她想來想去,一整天連畫稿都沒畫出來,只得嘆氣,精神不濟的下樓去找點東西吃。

封宅請的阿姨手藝很好,也會按時做下午茶點。

喻微穿着拖鞋跑下樓,卻在客廳看見了蔣心。蔣心沒看見她,正在草草的弄亂茶幾上的擺設。

女人神色陰沉,一聲不吭的把桌上的茶杯,果盤,都調整出細微的差別,也不知道是想做什麽。

“你......在做什麽?”清澈安靜的聲音,含着驚訝。

蔣心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她頭都沒擡,只是淡淡道,“你不都看見了嗎。”

喻微回過神,三步并作兩步的沖過來,拼命按照記憶想把東西放好。

喻微太過着急,也有些控制不住語氣。“蔣小姐,你是忘了封先生的規矩了嗎?這些都是不能動的,你讓他——”

“是,我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蔣心冷眼看着喻微,無所謂的說。

女人擡了擡下颚,神色冰冷,看着比喻微還要陰沉幾分。

“他這些要求的規矩,嚴格來說,都是不必要的,都是自我麻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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