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野心
如今并無執掌文書前來調查此事的官員,宋時矜想要去牢獄內見一見那些暴/亂分子,壓根沒有辦法。她不過是來散心的貴女,縱然與夫人們讨好了關系,這種官場要事,她仍是不能插上手。
現下能做的,也只有從小事往中間彙攏。
昨日宋時矜從船上得來的消息全部告知容铖後,夜裏他重新回想了一番,沈夫人那些話令容铖心中的疑惑漸漸有了結果。
修建河堤本是轉運使需做的事,朝廷撥下大量銀錢,修建水庫若是用不完,剩下的銀錢要麽入庫,要麽以別的理由私自收入囊中。
此事略一思量,結合知府夫人與西涼來的近水閣老板關系極近,那便只有一個可能。
是為了錢,而轉運使的身亡與昌州知府有脫不了的關系。
這念頭一出,容铖便有些坐不住了。
帶着宋時矜前去黑水村前,慶俞忽然帶着東西入了他的房間:“公子,京中遞來的信。”
容铖接過來細細查看,而後問道:“近水閣那邊如何?”
慶俞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已經叫人查清楚了,近水閣掌櫃四年前在西涼學過手藝,後來回到昌州後,因為救過知府一命,兩人關系一直都十分要好。後來近水閣開張,知府還特意上門為其祝賀,這些事情只是因為無人調查,稍微查一查就能清楚。”
“而且……那位霜姑今晨是從姬家老宅出來的,這次的事情……”
接下來的話慶俞沒有再說下去,但容铖已經算是明了。
他點點頭:“繼續跟着,順便查一查姬家與知府之間的關系。”
容铖沉默片刻,瞧瞧桌面道:“還有範家,查一下範家那邊的動靜。”
“範家最近不是一直很規矩嗎,怎麽……”
容铖沒應聲,雙手握拳抵在下颚處怔忡的看着窗外:“此事範家應該脫不了幹系,還有先前長公主剛來的那一夜,有人前去暗殺,我懷疑也是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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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俞又在房間內站立片刻才出門,容铖低頭看着那封信箋。
他離京時曾囑咐過宋陵郅,與端親王不要走的太近,容铖始終覺得前世的端親王從始至終都與今生一般,在宋陵郅跟前扮演着忠心耿耿的忠臣,在宋時矜面前扮演和藹可親的皇叔,在衆人眼裏,他就是宋陵郅身邊的貴人。
可容铖始終覺得,端親王絕不會就這麽簡單。
狼子野心,裝出來的狐貍尾巴總有一日會露出來。
院落外,宋時矜等着慶俞離開後,才慢悠悠的擡腿邁進門檻往裏走,敲了敲門,容铖過來給她開門。
“你怎麽來了?”容铖垂眸盯着她。
宋時矜聳聳肩膀,“這不是都說了要去黑河村,阿緒哥哥是忘記了嗎?”
他低低一笑,屈起手指在她額角彈了一下:“走吧。”
宋時矜摸摸被他碰過的地方,容铖從她面前經過,宋時矜快步跟在他身後往出走。
黑河村是昌州往南的一個小村莊,兩人乘坐馬車前去。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直接碰上了知府。
宋時矜跟在容铖身邊,她看了一眼容铖說道:“咱們去村子裏面吧,找找村民問問情況。”
這黑河村的路着實不大好走,宋時矜深一腳淺一腳的,等找到老奶奶家,宋時矜精致的繡花鞋面都沾染上了許多灰塵。
宋時矜被石頭絆了一下,容铖伸手拉住她:“看着腳下,小心些。”
“咱們去前面那家,但是我懷疑應該也問不出什麽來。”
容铖大步先過去敲門,裏頭出來兩個面容微微泛紅的漢子,後頭還跟着個老奶奶。
打過招呼後,宋時矜表明了來意,大抵是她看着和善,老奶奶帶着兩人進了院子,院子是用籬笆圍起來的,角落裏還放置着兩個雞籠。
宋時矜與容铖剛一進去,就發現與此處的環境格格不入。
“你們這兒最近修河堤的那位知府大人,親自前來監督,瞧着應當很是負責吧?”宋時矜四處略一張望,輕聲詢問。
年長些的漢子回應:“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怎麽這麽說?”容铖擡眼。
漢子撓撓腦袋,面色絲毫沒有了起初的那般腼腆,冷笑着說道:“你們要是本地人,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這河堤可都拖欠很長一段時間了,村長去昌州城裏找知府都找了四五次,整日裏擔驚受怕,就擔心暴雨一來水庫坍塌,這黑河村可就全完蛋了。”
宋時矜微微擰眉:“那眼下這又是為何?”
“年前轉運使将此事上報,撥了銀子知府才帶領人來重建。”漢子越說越生氣,甚至眼睛裏面都隐隐有了淚意,“知府家也只有我們這樣無權無勢的人能敢随口在背地裏說說,若是有些權勢的,哪個不是把知府巴結緊緊的。”
聽見他氣急敗壞的一番控訴,宋時矜這才算是确定,所有旁人眼裏知府的負責與善心,都不過是裝模作樣表現出來的。
而這黑河村百姓口中的言辭,真真切切才是知府的所作所為。
兩人回城時,容铖看着疲憊的靠在靠椅上的宋時矜,沉吟:“別想了,貪污的那些銀子……”
“那些銀錢會不會最終收入了他的囊中。”
容铖看她一眼沉默片刻,緩聲開口:“端親王妃你認識嗎?”
宋時矜聽見此人,稍稍其了點興趣偏頭看他:“記得,皇嫂的母家好像就是在昌州。”
“嗯,霜姑今日在姬家出現過。”容铖的手搭在腰帶上輕輕扣着,慢慢分析道:“霜姑是姚皇後入宮時便帶着的陪嫁丫鬟,端親王妃母家是姬氏一族,兩家向來沒有交情,霜姑卻與姬家有聯系。”
聞言,宋時矜坐直了身子,她眼神定住:“要麽姚皇後與端親王妃交情深厚,要麽那霜姑就不是姚皇後身邊之人。”
容铖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還挺聰明。”
這事兒讓宋時矜心裏密不透風的陰雲散去些,容铖繼續道:“先前我沒有告訴過你,轉運使在突發異病離世前,也曾如同姚皇後一般發生暈厥,而且號脈察覺不到什麽。”
宋時矜後背生了寒意,她捏緊手指回想。
霜姑的忽然到來,究竟是為何?
這樁樁件件湊在一處,宋時矜感覺仿佛被一只手掐緊了喉嚨,她尚且如此,那處于焰火之上的宋陵郅呢。
思及此,宋時矜心如刀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