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愛着
與知府夫人約定好的日子轉眼就到,葉夫人清點夠人手。
傍晚時分,天邊泛着藍紫,葉夫人坐進馬車裏帶領着人馬前去一早商定好的地方。
宋時矜臨走前又去看了一眼雲霄,她這些天一直卧床休養,其他地方的擦傷好的很快,唯有胸前的那道傷口,雲霄本想今日同她一起,但宋時矜不放心,索性便讓她繼續休息。
離開時,宋時矜回頭看了眼容铖:“直接去知府院子将東西找出來不好嗎?還非得這般大動幹戈,半夜前去攔人。”
容铖按了按她的肩膀,輕笑着開口:“這便是你不懂了,若是直接去知府院子裏搜,搜出來的大可不承認,但眼下事已至此,陸上阻攔來的,通行令上可是有知府官印和知府夫人指印的。”
“證據全在,誰能僥幸逃脫。”
聽完這番話,宋時矜仰頭看他:“你可真聰明。”
“你這是在誇我嗎?”容铖這些天顯然心情很好,嘴角時常提起着,“若是想要誇我,還不如誇誇別的。”
宋時矜想了想,垂眼道:“那就我的眼光可真好,看上了大宋最厲害的男子。”
聞言,容铖鼻間輕輕噴灑出笑意帶來的氣息聲,許久之後,他撓撓眼底,突然問道:“那你還是那樣一如既往地喜歡我嗎?”
宋時矜眼神微閃,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前幾日的那場夢境,後背生涼,嘴角的笑意都險些維持不住。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容铖反應過來後只當是自己這話問的唐突,輕咳一聲直接略過了這問題。
但宋時矜上馬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好像又不是因為他問的那個問題,容铖微微皺眉,神色頗有幾分不解其意。
宋時矜看着馬兒身上的鬃毛,聲音輕輕的:“容铖,你說一個人真的能喜歡別人一輩子嗎?”
“別人我不知道。”容铖下意識回應。
別人他的确不知曉,可宋時矜他卻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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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重新擁有了那些記憶以後,容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看見有關宋時矜的結局。直到最後,來昌州之前才陸陸續續開始擁有那些。
那些東西叫他親身走過一遭前世宋時矜所有經歷的,又深刻地嵌入他的腦海中,與他此生融合在一起。
容铖從未料到當初宋時矜告白被拒,一直都沒有放下過。而那須臾數年的愛慕,已是宋時矜能給的短暫一生。
有關宋時矜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都是容铖曾真切經歷過的,他很痛,也很難過,但也是在那個人生裏,宋時矜到死都更絕望的愛着他。
宋時矜沒再說什麽,她盯着漸漸暗下的天邊,思緒缥缈。
兩人騎馬到岔路口,此處是知府夫人的那批貨待會兒運走會途徑的路口。
宋時矜将馬兒捆在一旁小樹林內的樹樁上,天色暗下,天空如同塊黑幕布滿繁星點點,宋時矜随容铖坐在石墩上仰頭看天。
她與容铖擡頭的動作與先前在馬場一樣,只不過兩人之間的距離近了不少。
容铖手指摳了摳,見宋時矜半天不說話,刻意提起話頭道:“雲家三小姐與容湛的婚事快定下了。”
“容湛?”宋時矜驚訝不已,“京城裏不是都說雲家三小姐是……”
宋時矜話沒說完,容铖笑了:“跟我嗎?”
“我不會跟她成婚,也不會跟別人。”
這個事情誰都不可避免,包括宋時矜。
現下她與宋陵郅約定的時間也已經過了兩月,再去浔陽耽擱一月有餘,不待回京,就已經是到了三個月。
宋時矜垂着眼不說話,容铖問道:“在想什麽?”
“在想你說的話。”宋時矜沒錯過他剛才那句話,深深吸了口氣,宋時矜擡眼看着他目光認真:“你說你不會跟別人成婚,那我呢?”
她心跳的厲害,捏着地上随意撿來的樹葉的指間內全是汗:“你覺得我怎麽樣?”
這樣的話宋時矜問過第二次,上次傾吐心意時,容铖曾神情無措,這次他卻只是偏過腦袋看着宋時矜,許久都不見開口說話。
這樣的感覺完全像是把宋時矜架在火面上燒,她有點怕和猶豫,卻又知道如果錯過了這一次,那日後他們或許就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容铖神色淡淡,剛剛張開嘴準備回應的那瞬間,就聽見不遠處的說話聲。
這個動靜有些大,宋時矜也聽到。
兩人同時起身立在暗處,宋時矜捏了捏指頭,眼神黯淡,這麽好的一次機會,到底還是讓她給錯過了。
一行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宋時矜強迫自己收攏思緒往前看,下一刻察覺自己指尖觸碰到了溫熱的皮膚,像是……
宋時矜下意識扭頭去看,容铖的手指輕輕捏住她的指尖。
這個舉動對她來說就像是幹涸沙漠裏見到源泉一般,宋時矜無光的眸子裏面漸漸亮起來,她嘴角緩緩勾起仰頭盯着容铖。
“你……”
容铖擡手捂住她的嘴巴,拽着她指頭的那只手将人一把拉扯到身後,小聲說道:“別急,等回京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宋時矜咬唇鎮定下來,旁邊窸窸窣窣的腳步靠近,宋時矜從小筒靴裏抽出匕首捏在手上。
直到押着貨物的一衆人走近,容铖才緩緩開口:“吳管事,看來你這差事很棘手啊。”
四處黑暗,突然從角落裏發出這樣的一道聲音着實吓人,知府夫人身邊的護衛将那幾箱首飾看護在身後。
宋時矜跟在容铖身邊慢條斯理的走出去,吳管事看見容铖,眉心輕擰,神情絲毫沒有因為遇見熟人而放松的模樣來。
“葉大公子為何會在此處,與甄小姐這是……”吳管事眯着眼發問。
容铖從衣服裏掏出官印,冷冷勾唇道:“你說錯了,我并非是什麽葉大公子,我乃鎮北将軍容铖,奉命前來調查暴/亂一事。”
“容将軍?”吳管事顯然很是不信,可看見他手中的那官印時神情又遲疑開。他轉頭正想吩咐什麽,慶俞帶領着暗衛已經從四周圍剿上來。
容铖淡聲道:“吳管事家有妻兒,為知府辦事也着實冒險,如今該查的事情我都已經查清楚,你若是肯将一切告知于我,我保你一家老小後半生無虞。”
“甄小姐也是京城來的,你們是一夥兒的!”吳管事面色大驚,“那葉家……葉家與你們也是一早就商量好的,難怪、難怪葉夫人那麽好說話,甄小姐勸兩句便應了這事情,所以你們這是一早就在這兒候着我們呢!”
這番話讓知府夫人派來的護衛瞬間對适才還聊得盡興的那些葉家人馬變了臉色,兩隊人換了位置變成敵對的關系。
宋時矜眼神四處挪動,最終落在了一個瘦高瘦高的青年男子身上,他眉間帶有一條疤痕,瞧着很是唬人。
看了一陣,宋時矜将手中匕首往樹幹上劃去,月光打在刀鋒上折射出道光直接落在那男人的眼皮上,他被刺激的閉了閉眼。
宋時矜緩慢的說:“知府與姬家的關系,還有近水閣那位老板究竟是何人,龍堂水庫重修河堤偷工減料省銀錢,這樁樁件件你們若說了,那便還有活路,要是不說,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修建河堤一事……”吳管事還想說信什麽。
宋時矜擰眉,盯着他:“怎麽,是想問本宮為何知道?你不用知道這些,因為明日知府就會被從那個位置上撤下來,河堤也會由清廉官員來收尾。所以說還是不說,趁本宮眼下心情尚可,給你們最後一次選擇機會。”
吳管事聽得她的自稱,臉色終于變了又變。
嗫嚅道:“你到底是誰?”
宋時矜拔下匕首,冷聲道:“我是宋時矜。”
容铖見她這般猖狂,下意識看她一眼。
旁人若是介紹自己總會說自己的父親是何人,自己的母親是誰的女兒,也只有她,說出自己的名字,便是她身份最好的證明。
這個人,嚣張且狂妄。
是宋時矜讓他知道,原來女兒家也是可以不靠男人靠自己的。
明明是他從前最看不慣的那一種類型的姑娘,此時卻又因為這個多次移不開眼。
吳管事還是受不住逼供,當夜就全部招供了出來。
宋時矜雖不攝政,但拿到證據撤下昌州知府這樣的事情她還是有那個本事去做,所以次日上午,知府被抄家卸職,而知府夫人也因摻和進此事而被看押。
新的知府尚且還未上任,晌午過後,宋時矜與容铖進了大獄,趁着這次機會去看了一眼那些暴/亂分子。
牢獄裏面氣味難聞,宋時矜剛進去就沒忍住往後退了幾步。
容铖趕緊回頭問:“怎麽樣?”
宋時矜抿緊唇角:“還好。”
那之後她便一句話也不肯再說了,直到進了看押的那幾間,宋時矜忽然頓下腳步,眼尖的看見了角落裏的一個男人。
宋時矜的眼神緊緊盯着那個人,腳步頓住,片刻後擡手直接讓人把牢門打開,她緩慢的走了進去。
那個男人側坐着身子,露出一截脖子。
宋時矜伸手,迅速撥開他的衣領,除卻适才她能看到的藤蔓刺青,一直到鎖骨處,還刻着一條龍的尾巴。
這個動作顯然在男人的意料之外,他愣神,瞬間扯回了衣服,擡頭冷冷的盯着宋時矜。
兩人目光對上,宋時矜緩慢開口:“你是誰?”
容铖聞聲偏頭看過來,瞧見這個刺青,他的腦海中似乎有某處的思緒被擾亂,微微皺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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