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域女帝
去西域時,除了一行護衛,上邪相陵帶上責任在身的許知諾,還有那位名副其實的冷美人,古雪。
令許知諾意外的是,昨日得知,古雪竟是西域女帝的妹妹。
他們三人行,行得很寂寞。對座是一言不發的古雪,多情君在斜對面,一雙水汪汪的桃花鳳眼時不時地瞧向許知諾,魅惑的紅唇微揚。
許知諾扯了扯粉裙衣袖,盡量掩住身體的每寸肌膚,甚至将手藏插在袖口間,類似人間老幹部式的端正嚴實。她正準備裝作暈車閉目養神,卻聽車外道:"君上,我們抵達西域。"
這麽快,簡直是瞬間轉移。
當下,她忘了緊張念頭,只覺新鮮。
原來每域在自有的疆域內可啓用靈通,當近至其他邊境時,某些靈力就會被限制或禁用。現在入了西域,他們就以正常的車速前行。
許知諾好奇拉開車簾一角,往外望去。
沿街是鱗次栉比的屋舍,商鋪雲集,路人絡繹,比南域還熱鬧。她正瞧得高興,就聽上邪相陵道:"最好把頭收回來,不然,你若看到意外之事,難免驚訝。"
許知諾沒領會,睜圓眼睛看向他。
上邪相陵噗哧一笑:"你的臉,紅通通的," 寵愛地調侃,"我發覺你驚訝時,好像還有點鬥雞眼,與那些笨笨的紅首鳥倒有幾分相像。"
你……! 許知諾心裏閃過不雅詞彙。
就在這一刻,她看到 --
古雪擡手掩唇,眉眼盈盈一彎,被逗笑了。
她笑起來時,如悠悠天青色下,初融冰雪的暖陽撩人心魂,美得不可方物。
許知諾随她揚唇,沒理會上邪相陵的提示,繼續探外觀賞。不久,忽見街邊不知從哪冒出一群衣衫褴褛,神情怪異的人,紛紛急切地朝探出車窗的她圍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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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竭力靠近,目光盼切卻也含着恐懼,看似不敢大聲呼喊,都用嘶啞的聲音低吟:"貴人是從他域過來的吧?請好心賞點東西吧! 随便什麽都可以!"
"我們知道錯了,可是這罪遭得沒有盡頭! 怎麽才能熬過去啊!"
有位男子跑得快,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尤為突顯:"您看着高貴面善,救救我們,給點吃的也行。" 肮髒幹枯的手伸向許知諾,似乎能抓住一丁點希望,差點觸及她的臉。
還有兩位小孩赤腳追趕,不停地乞憐:"姐姐,求姐姐收留我們,帶我們離開這裏吧!" 年幼的那個摔倒在地,頓時涕淚淋漓:"阿娘病了,我們不想她再回那裏! 太可怕了! 我不要阿娘受苦! 我不要做沒娘的娃!" 可許知諾已經聽不見了。
車速加快,那群乞讨者被遠遠地甩在後方。
許知諾目瞪口呆地轉回車內,驚疑地看向對面兩位,正想問個究竟,上邪相陵目光清冷,淡淡地道:"先忘了這些,以後你會慢慢知道。"
靜坐片刻,她不甘心地又拉開車窗,已看不見剛才那群人。
此刻,他們也遠離了那方街巷,靈獸車正沿着一條寬敞大道,似乎是專門為貴客而備,通往遠處山巅一座宏偉壯觀的宮殿,隐約在薄霧萦繞間,仿若童話世界裏的城堡。靠近了看,建築是由石頭與木材結合而就,飛閣流丹既具人間東方古建築的華美靈動,而殿身又有歐洲古城堡的堅固莊嚴,比南府大了不知多少倍。
為什麽,看似如此繁華之地,也有受難的民衆?
許知諾不解,這時,上邪相陵斜身也往車外一探,唇角抿出冷笑:"西殿乃地界數一數二的輝煌建築,因為當年,羅剎族一襲都是些極盡奢華愛好排場者,只是,江山易改......" 他打住話。
他們的車穿過護城河,入到殿前。有過剛才的一笑之緣,古雪待許知諾好像不再那麽冷,下車時向她輕語。
"見到女帝時,不要直視,也不要說話。"
聽此,思緒沉重的許知諾更是心裏一咯噔。
來西域之前,她已對這位女帝有所耳聞: 古冷月,地界第一位非血緣繼承帝位者,更令人震驚的,她是從最低級的釋靈,一步步爬上了至高之位,可謂傳奇。據說,她利用自己的絕世美貌,将前帝君羅剎明迷得神魂颠倒,直到被立為帝後,并生下王子。後來,羅剎帝君意外仙逝,古冷月先是代子聽政,但小帝君被政敵所害,她當時還孕有另位王子,就使盡了手段自己登基。她對敵人心狠手辣,對釋靈階層毫不憐憫,身為女子還生性荒淫,所以有關古冷月的負面傳聞頗多,但她也精明能幹,善于治理,受到部分西域民衆的擁護。
心懷忐忑,入殿時,許知諾老實地跟在上邪相陵的身後。
西殿極其富麗堂皇,地面由整齊偌大的白玉鋪就,邊緣鑲嵌五彩寶石,光潔的地面映出金碧輝煌的殿頂,不時還有華美恢宏的壁畫,一排排雕花缤紛精致的殿柱,在他們前行時,猶似倒影在湖水間的參天大樹,多的沒有盡頭,像是引領來訪者通往一條異界之道。遠處,樂聲輕揚。
過度的奢華,看得許知諾頭暈眼花,于是将視線移到上邪相陵的後背。
今天,他穿了一件淡紫長袍,行走時衣袖盈動,氣息如惠風間飄來的紫藤花香,高大挺拔的背影将身後人護得很嚴實,許知諾似一只緊跟着母雞的小雞仔,感覺心定多了。
由幾位宮女引領,當上邪相陵在前面站定時,許知諾也趕緊剎住腳步,藏在他身後,卻被他拉了一把,拉至身旁。
剛才聽見的優美樂聲戛然而止,許知諾穩住心神,乖巧垂首。
"南域上邪相陵,拜見西域帝君。"
許知諾用眼角瞥見上邪相陵拱手作揖,知道女帝就座。
"你們先退下。" 女帝叫退舞樂者。垂頭的許知諾從光亮如鏡的地面,看見近百道人影迅速撤離,大殿倏然寂靜。
"上邪帝君,有失遠迎。我們相識已久,彼此就不必客套了。"
空曠的殿堂裏,話音一起就會繞梁回響,旋至耳際時,許知諾剛才的雞皮疙瘩更加擴延,女帝那道威嚴的聲音裏自帶柔情,就那麽一絲絲的柔,已如棉花糖酥甜得令人心裏滑溜。
"雪兒,你怎麽還是面無表情,難道過得不愉快?相陵君沒有虧待你吧?"
"我在南域挺自在舒心,請帝君放心。" 古雪的聲音雖也好聽,但一貫清清冷冷。
女帝笑了起來,用索魂的聲音繼續道:"我就知道相陵君憐香惜玉,比你那位冷漠無情的長兄好多了。" 她看似調笑,又似脅迫地道,"如果你敢虧待我的雪兒……"
上邪相陵接話:"怎敢,雪兒屈身在我們南域,我定當貴賓款待。"
女帝笑應:"貴賓?你們的事情,我有些其他主意,過會兒再議。"
臺面上的這兩位,一位西域女帝,一位南域帝君,見面就暗語連篇,聽得許知諾一愣一愣的。
"說吧,你們來此有何用意?不會僅僅是探望我吧?" 女帝頓了頓,"這位小粉紅是?"
許知諾頭皮發麻,小粉紅是指我嗎……
上邪相陵回道:"還未引見,這位是許知諾,許仙君,深谙人界花木之道,受我之邀,來我們南域幫忙建花園。此行我帶她同來,一是拜見女帝殿下,讓她見識下地界揚名的古芳園。其次,我想向女帝讨些肥料,聽說你的古芳園用了自制花肥,開得繁茂美豔。"
女帝又發出一陣清脆誘惑的笑聲,不畏耳朵懷孕,許知諾仔細聆聽,美妙的音符點及了自己:"許知諾,奇怪的名字。" 随即,她已被輕描淡寫地帶過,女帝繼續道:"贈些花肥是舉手之勞,不過,相陵君,我很好奇一件事。"
她直截了當:"我聽聞你們南域不斷往中域拓進,當下,相陵君又準備大刀闊斧地建花園,并且是規模巨大的桃源,究竟有何目的?能否告知實情,可不許唬弄我。" 女帝的聲音威嚴起來。
許知諾瞥見上邪相陵的身子直挺,還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倏然冷厲。
"相陵君。" 古雪似要勸阻。
片刻後,上邪相陵卻出乎意料地笑起來:"果然,地界無處不有西域女帝的耳目,不過無妨。"
"我的真實心意,是要創建……"上邪相陵收斂笑容,異常的鎮定平緩,"建一個,她曾經向往的世界。"
聽着他們猜謎式的問答,垂首望地之際,許知諾察覺到女帝的步伐漸近,一股攝魂之香攪得她心神迷亂,緊張得顫栗起來。
女帝的腳步在上邪相陵跟前停住。許知諾稍稍擡眼,看見一條半掩的凝脂長腿。
"你忘不了她,她究竟有什麽好?就是因為她,無絕君當初才會封心斷情。" 女帝的聲音明顯帶有一絲怨恨。
寂靜半晌。
"你,擡起頭來。"
許知諾心神一震,女帝是在指我嗎?好像也就自己一直弓腰低頭。
她顫顫巍巍地直起身。
視線從那半條裸露的大長腿,移到一副金色包裹的豐韻呼出的上半身,許知諾的目光無法抗拒地又往上移,看見一張皎潔如月的臉,嵌了兩片正紅欲滴的唇……
驀然,驚見那副絕世的容顏,也正驚疑地凝視她。
"靈長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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