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倒是沒有！”
李成偉的回答讓林宇生松了口氣，他們師生一場，難得遇到和他一樣對古畫癡迷志同道合的人，他不希望李成偉真出什麽事。
并沒有“破戒”，見李成偉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林宇生忍不住問：“你怎麽還是不高興？”
“我虛榮心太強，為了顯擺自己的能力。那次鑒定會上，動用了爺爺書裏的東西。林老師，我‘破戒’了！”
李成偉拿出一支煙，猛吸了一口後，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都被震了出來。
林宇生記得李成偉是不抽煙的，看來這次他真是犯了大愁了。
“這怎麽能一樣呢？”林宇生試着安慰李成偉，“你沒有用書裏的內容換取錢財，這不算破戒！”
“我沒有換取錢財，可畫的主人一定會把畫賣出去的。他賣畫掙了錢，我就是幫兇，和我自己換取錢財又有什麽不同呢？”
“可……”
林宇生還沒想到下句話說些什麽好，李成偉就像是做賊似的，左右觀察飯店周圍的人，謹慎地拍了拍林宇生的手背。
李成偉的手冰涼，那股涼像是有穿透力，直接導入林宇生的身體裏。
“林老師，不是我神經過敏，不好的預兆已經出現了。”
……
李成偉神神叨叨的，把這句話重複了三遍。
林宇生感到後脊冰涼，剛剛他還是無所謂的态度。聽了李成偉的故事，再看他恍惚狀态，身邊的小冷風嗖嗖地從頭頂吹倒腳底。
“什麽不好的預兆？是你想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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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生故作鎮定，他暗自做着心理建設，“我不能亂，現在要是随着李成偉的情緒一起走，他就更沒主心骨了。”
“林老師，我沒有亂想，不好的預兆真的發生了。”李成偉向林宇生講這幾天遇見的怪事，“上了星期，我老婆做飯無緣無故燙傷了手，整整一大片，現在還起着水泡呢。前天，我家小孩，不知被什麽蟲子蜇傷了，手臂腫了一天……很多以前不會出現的事都出現了。”
林宇生屏住呼吸，心一直被吊着，真怕聽到李成偉和他講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可聽完李成偉所謂的“怪事”，林宇生不知該出現什麽樣的表情？
孩子真是神叨了，這不都是很平常的“突發事件”嘛！
“小李，你是太焦慮了。做飯被燙傷，小孩子坑坑碰碰，被蚊蟲叮咬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啊！真的沒必要太過擔心！”
“不是的，我知道的。這不普通，絕對不是普通的事件……”
李成偉又拿出一根煙，吸了一口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他本就不會抽煙，偏要用折磨自己身體的方式來填補心裏的慌張。
他頭發淩亂，眼神不聚焦，整個人都像是中了邪一般。
林宇生陪着李成偉從下午一直坐到飯店打烊，客觀的分析，理性的解析，安慰開解的話也是說了一大籮筐。
可完全不管用，李成偉一句都沒聽進去，來來回回都是“他要受到詛咒”之類的話。
林宇生實在沒撤，一醉解千愁吧。他陪着李成偉喝了幾杯酒，兩杯白酒下肚，李成偉就倒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林宇生叫了兩個學生，好不容易才把李成偉弄回到寝室。
一路上，他神志不清，嘴裏還在念念有詞地嘟囔着。
這一晚上，林宇生都沒怎麽睡好。躺在床上，腦海中一直浮現李成偉下午和他說的故事。
林宇生崇信科學，從不相信那些光陸離奇的故事。
理性推敲後，林宇生開始疑慮。李成偉祖輩遭遇的那些離奇的事，是真的？還是他在精神狀态不佳的情況下，臆想出來的？
第二天，李成偉沒來辦公室，兩個和他同住的同學說他宿醉沒醒。
晚上下班，林宇生特意去宿舍看了李成偉。他已經醒了，人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無神地望着天花板發呆，見到林宇生，連句招呼都沒打。
“小李，感覺好點了嗎？”
李成偉沒回答林宇生的問題，嘴裏念念有詞，答非所問，還是“受詛咒”一類的胡話，不知是不是酒還沒醒。
林宇生搖搖頭，這種情況，誰勸也沒用，除非李成偉自己能想開!
林宇生囑咐同寝室的同學好好照顧李偉生，剛走出門口，他的學生小吳追了出來。
“林老師，李哥他沒什麽事吧？”小吳推了推眼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事，有點煩心事吧。你們是同學，要相互幫助，平時能照顧就多擔待些！”
小吳沒回答，低着頭玩手指頭，憋了半天，突然擡頭對林宇生說：“林老師，我想換寝室。”
“小吳，小李就是最近……”
“林老師，我真的受不了了，這都一個多月了，沒他這麽折磨人的，他不瘋我都要瘋了！”
林宇生本想勸學生幾句，卻被對方發了一通牢騷。
據小吳講，李成偉從鑒定會回來後，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半夜大喊大叫地驚醒。清醒後就在寝室裏走來走去的，嘴裏還念叨着別人聽不懂的話，一會聲大一會聲小的。
寝室裏四個學生，李成偉每天半夜都這麽折騰，鬧得誰也睡不好。
大家集體找他談過幾次，李成偉像是聽不懂話似的，別人說他也好，罵他也好，他根本就不在乎。第二天繼續大半夜起來，念念有詞，走來走去。
“林老師，不是我們沒有同學情誼，不願意遷就他，照顧他。可李成偉性格本來就怪，現在還每天半夜發神經，我們都沒法睡覺了，是真的忍不了他了！”
林宇生又向寝室另外兩個同學了解了情況，大家的說法和小吳是一致的。
李成偉這情況真的不适合在集體宿舍再繼續住下去了。
學生出了問題就要管，林宇生從學生檔案中找到李成偉愛人單位的電話，剛把他的情況向她愛人反映，對方馬上來了一句：“他不是喜歡住在學校嗎？你讓他回家，他住不上半宿，就得滾回學校去。”
林宇生從沒見過李成偉的家人，只是聽他說起過和妻子的感情不好。看她妻子的态度，他們夫妻間的感情比林宇生想象的還要糟糕。
“小李最近狀态不太好，總是睡不好覺。讓他回家住幾天，好好調整一下。”
“可別，他回家狀态更調整不好！他就不愛回家，這個家也不需要他。他現在不還是你的學生嗎？學生出了問題，你當老師的就得負責管。別出點問題就往家裏趕，我們可沒功夫照顧他！”
“嘟嘟嘟……”林宇生還沒說話，對方已經挂了線！
林宇生被怼得拿着電話站在原地，傻愣愣地半天沒反應過來，腦子裏就突然閃出一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寝室同學對他都有意見，家裏人也不接收他，李成偉的住處成了大問題。
總不能把他扔馬路上吧？
林宇生沒轍了，只能找妻子商量。林宇生的妻子通情達理，也可憐李成偉的遭遇，兩人商量後，決定讓李成偉先住在他家過渡一下，多和他聊聊天，也許他的心結就解開了。
怕李成偉胡思亂想，林宇生白天照常帶着他去上班，晚上陪着他聊天解悶。林宇生還讓妻子在醫院給他找了精神科醫生吃藥治療。
二個多月後，李成偉的狀态基本上恢複正常，也不發呆自言自語了，晚上也不做噩夢了，他就搬回到寝室去住了。
又是一個陰雨連綿天，李成偉請林宇生到飯店吃飯。那天，李成偉的精神狀态特別好，笑容一直堆在臉上，話多了很健談。
林宇生看着學生恢複得這麽好，打心裏為他高興。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李成偉突然從書包裏拿出一本舊書，推它到林宇生面前，拜托更是請求：“林老師，您能不能先幫我保管這本書。”
“什麽書？”
“就是我曾祖父留下來的那本。我老婆發現了書藏在家裏，我怕她按照書裏的內容去倒賣畫，那就真闖出大亂子了。”
“你和老婆好好聊聊，我想她不會那麽做吧？”
“她那個人不聽勸，尤其是我說的話，她不會相信的。林老師，算我求求你，你先幫我收着，好不好？”
“你放心把它放在我這？”
林宇生壓抑住激動的心情，自從知道這本奇書的存在，他真就很想目睹一下裏面的內容。
能挖到準确科學的鑒定方法，是他們古文物鑒定學者畢生追求的。
“林老師，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要是不肯幫我，真就沒人肯幫助我了，這本書絕對不能外傳。”
李成偉雙手合十，對着林宇生拜了又拜，看樣子他都要哭出來了。
林宇生怕李成偉因為這事想不開再犯病，猶豫了幾分鐘，帶着複雜的心情接受了他的求助，收下了那本書。
李成偉千謝萬謝，兩人在飯店門口分別前，李成偉還特別擁抱了一下林宇生。
那次見面後，李成偉就沒來過學校，同寝室的同學說他回家了，請了一周的假。
林宇生收下那本書後，就後悔了，越想李成偉講的那些故事，心裏就越不舒服。連做了幾天噩夢，書裏面的內容他也沒看。就等着李成偉回學校後，趕快物歸原主。
一周後，林宇生并沒有等來李成偉本人，而是他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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