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繁生6

試煉之征為期三天,名次按所有弟子比賽期間所取得的奇異獸內膽多少排序。

十一他們所有人都走到了擂臺上特意搭建的傳送陣上,大陣開啓,沒一會兒的功夫,穿着不同顏色制服的弟子就全部消失在了原地。

試煉之征怎麽說也是五十年一次的盛會,來看熱鬧的自然不少,其中還有不少是散修。

自打上了這看臺起,便一直人在不住地打量他們。蕭然君特意找了個靠牆的位置想把景繁生讓進去,景繁生一開始還有點不大願意。

旁人他倒是不擔心,但秦風韻只身從絕地谷出來,不僅沒什麽閱歷修為也不高,況且這會兒小姑娘明顯是一副受了打擊的樣子,他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下。

顏蕭然現在心情好,一番商量過後,景繁生就成功地把秦風韻先推了進去。然而不知為何,刑傾墨竟也跟着擠了過來,見他一過來白一塵便也厚臉皮地跟随了過來,最後的還是幾個人并排坐了,只是應秦風韻的要求,她仍坐在景繁生的邊兒上。

秦風韻這會兒明顯還很是不樂意,她重重地哼了一聲,端着手臂誰也不理。

顏蕭然什麽都沒說只是心情看起來沒有方才那麽好了,連眸子都不亮了,他自動坐在了景繁生的另一邊将人擋了個嚴嚴實實。他一坐下,楚蕭南和柳尋英他們自然跟着坐在了旁邊,不一會的功夫,這地方便被無量劍的人給占了,遠遠望去一大片白色遮掩住了原本十分土氣的紫金色座椅。

重明山的宗主沈沉星也參加了這場比試,本來宗門內人就少,陳繁樹便幹脆拖了凳子湊到了景繁生他們的身邊。然而慢上一步便已經沒有什麽位置,陳繁樹左擠右擠的,最終也只撈了個外圍的位子坐。

十一的身影一消失景繁生就莫名地緊張了起來。他當年自己參加試煉之征的時候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為了緩解緊張的心情,他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了下,一擡眼就看見了陳繁樹那死活都擠不進來的胖胖的身影。

“來、來、來!”被自家師弟笨拙的樣子逗笑了,景繁生站起來沖他招了招手。

見極有可能就是他們未來的宗主夫人招了手,一群無量劍的內門弟子互相看了看,最終還是都非常有眼色地紛紛往外移了一個位子,給其實已經赫赫有名且地位崇高的陳真人讓了個位子。

“無量劍的人還是那麽刻板。”顏蕭然坐在景繁生左邊,是以陳繁樹一坐過來便趴在景繁生的右耳邊小聲抱怨道。

自家師弟還是這個德行。景繁生不禁彎起眉眼嗤笑了出去。

由于景繁生兩邊都沒有位置了,陳繁樹便只能坐在他的後面。冷不丁一探頭的功夫,便看見前面兩個人的袖子竟然還重疊在一起,顯然是依舊手拉着手呢。

Advertisement

“咳咳咳。”陳繁樹的手抵在唇上,故意咳嗽了幾聲。

顏蕭然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扭過了頭來,狹長的鳳目微微揚起稍許,一眼掃過去的樣子有些随意,可陳繁樹卻愣是覺出了寒意。他不敢在趴在景繁生的耳邊說話了,只敢仗着自己是景真人的師弟,嘀咕了一句:“辣眼睛。”

連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公然牽手的事情都能做出來,景繁生自然不會理會陳繁樹在後面故意咳嗽的誇張聲音。他剛開始只是和顏蕭然的手掌交錯的牽着,後來不知怎麽就變成了十指緊扣。

等坐下以後由于兩個人挨得極近了的關系,十指緊扣就變成了景繁生在袖子下面細細地摩挲着顏蕭然掌心的那一條仍舊可以摸得出來的白色疤痕。

掌心被景繁生的手指擦過,就像有電流從此處生成竄進身體裏面似的,顏蕭然忍不住重新握住了那只偷偷作惡的手。

從前他怕景繁生又跑了,就只能用捆仙索将他拴在距離自己半步遠的地方。

昨日他為了安慰景繁生,還只能操控着捆仙索偷偷鑽進他的袖子裏。

然而一夜以後,他忽然就能光明正大的牽着、碰觸景繁生了。

自打昨夜開始,他激動的心情就從未平複過。将那只并不老實的手握在掌心中,不敢太用力,也不敢不用力,內心鼓跳如雷,他忍不住扭過頭去,将對方的面容打量上一遍又一遍。

景繁生也不怕他看,他自己反而因為對方的目光過于專注而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将被攥住的那只手微微掙脫開了一些,景繁生猝不及防又用指腹上的肉又搔了下顏蕭然掌心。

青年的反應果然不出他所料的,雖然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長長的睫毛卻是在那一瞬間狠狠地抖動了幾下。景繁生哈哈大笑了起來,就覺得自己的手又被握住了,這一次力道還大了一些。

撩了一會兒顏蕭然果然就不那麽緊張了。這時候,下面擂臺上的石柱上便開始紛紛投射出參賽選手們的不同影像,景繁生找了一會兒,就在一個離他們位置并不遠的石柱上找到了一些白衣纖塵不染的十一。

由于傳送陣的特殊設置,被傳送過去的弟子們差不多都是單獨分散到那個世界的各個角落上的,極少有挨得相近的情況。

但是小世界裏危機四伏,有許多危險是單獨一個凝脈、或者築基的小弟子所無法應對的。更何況還有可能會出現取得了內膽以後又遭到搶奪的情況,這個時候結盟就顯得很重要了。

只不過為了排名能夠靠前,還有許多自恃修為和戰力都能夠令自己單獨應付所有危機的修士,就會選擇自己行動了。為了能拔得頭籌或是取得個好名次,一般大宗門出來的實力強勁的弟子都會單獨行動,若有一人格外突出的,同宗門的其他弟子還會鼎力相助。

當年景繁生他們那一批人的比試內容不是取什麽異獸的內膽,而是取一種名叫碧蓮果的東西。

碧蓮果生在樹上,一般一棵樹只能結一顆,且果實從成熟到落地的時間有限,是以想要采摘到這種果實,除了實力以外更需要運氣。

并且碧蓮果雖然是植物,但每一顆碧蓮樹下面都會有一只或幾只妖獸守着,待到碧蓮果成熟之際,那些妖獸便會飛身搶奪。所以想要将碧蓮果完好無損地摘下來,除了要趕上一個好時候,還得有實力在那些妖獸口下奪得。

原著裏的景繁生就是在半路的時候碰見了男主顏蕭然,随後二人聯手斬殺妖獸,所奪得的碧蓮果按一人一顆那樣平均分配。

然而由于原著裏頭的景真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白蓮花,明明他的修為遠在顏蕭然之上,卻偏偏接受了男主的建議一起同行。這也便罷了,在兩個人共同獲得第一顆碧蓮果的時候,他竟然義無反顧地将它讓給了男主。

然而比試時間結束前他們所得到的最後一顆碧蓮果正好輪到男主揣着,這樣加上男主之前因緣際會比“景繁生”多得的一顆,“顏蕭然”便整整比他多取了兩顆,成了那一屆試煉之征的榜首。

作者大概是想要男主年紀輕輕便在修真界稱王稱霸,所以才安排了這個橋段。然而就算如此,身為主角控的景期在看文的時候也難免覺得這金手指開的未免有些太腦殘了——主要是這個白蓮花墊腳石安排地太過腦殘。

所以穿過來之後景繁生便依托原著所描寫的路線毅然決然地單獨行動。不僅知道哪兒有即将成熟的碧蓮果,連守在樹下的妖獸的死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景繁生那時候還很年輕,并不夠格被稱作景真人。但他一路走下來運氣極好總能碰上即将成熟的果實、且實力确實強勁,經常一個人單槍匹馬地與幾只妖獸混戰也能完好無損的影響衆人都透過影像看了個清清楚楚。

一場試煉之征下來,景繁生的成績遠遠超過了所有的參賽弟子,沒有任何争議地拔得了頭籌。從此他就被世人尊稱為繁生道人,或者景真人了。

十一落地以後的表現很是鎮定,并不見一點慌亂。除了本身修為就比較高以外,大概也是因為他自小就是個成熟穩重的性子,是以冷不丁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裏,也能鎮定自若從容不迫。

透過石柱上的影像看着十一那張嚴肅認真卻哪哪兒都透着俊俏的小臉,景繁生滿懷欣慰。

看臺上除了設了紫金顏色的椅子外,另外還設有茶幾小桌。潇湘宮的一些內門弟子正按個桌子地給配備靈茶和鮮果,以盡地主之誼。只不過景繁生他們這個位子比較獨特,待那些弟子過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景繁生倒也沒介意,何況他已經從蕭然君的乾坤袋裏頭掏出了不少靈果異類的吃食。

自打蕭然君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須彌芥子袋遞給景繁生時開始,旁邊楚蕭南的眼珠子就已經要瞪得脫窗了。

他到現在也沒搞明白為什麽明明已經好多年都沒碰過面了,明明景繁生這個人應該已經消失、跟他們無量劍再無瓜葛了,怎麽突然又跑了出來。

而且一回來就不知道用什麽詭異的辦法易了容,扮成了一個一點兒氣質也無的江湖散修。

雖然現在回憶一下之前在無量山上看試煉之征初試的時候,那黑袍道人說話做事的方式,倒确實是跟景繁生相差不離的……這人倒還真就沒有刻意隐藏身份,完全是本色出演。

只不過恢複了本來的面容,這人的任何舉動落在別人眼中,都會從覺得他不正經又沒個正形變成舉手投足都透着風華,倒沒有人會将他與那黑袍道人聯系到一起了。

注意到顏蕭然身邊的楚蕭南正鬼鬼祟祟、半看不看地打量着自己,景繁生忍不住輕挑了下眉眼,沖着他呲牙笑了笑,那意思——偷看什麽,我早就發現你了。

楚蕭南見景繁生明顯已經發現自己,便連忙将眼眸垂了下來。然而複又覺得,自己怕他作甚?于是又氣鼓鼓地重新擡起頭來,光明正大地蹬着景繁生。

兩個人隔着蕭然君的偉岸身影互相噔視了一會兒,這個時候本來專心致志地看着下放石柱上影響的顏蕭然忽然扭頭看了楚蕭南一眼。

大概是那一眼摻雜了不少極其嚴厲的警告,楚蕭南愣了愣,随即冷哼了一聲,負氣地扭過了頭去。

“宗主。”好聽的男聲響起,顏蕭然和景繁生兩個人齊齊地扭頭看起,就将一襲白衣的尋英長老正端着個圖案素雅的托盤立在顏蕭然的邊上。

柳尋英說:“我見那些看茶的小弟子一時之間還過不來這邊,便先去給你們取了一些。”

他說着,就将那托盤放在了兩人之間的矮桌上。

這一回蕭然君從始至終連一眼都沒賞給他,倒是景繁生的目光閃了閃,忽然開玩笑似的笑了:“還是尋英長老想得周到,真麻煩你了啊。”

柳尋英的表現很明顯地就局促了起來。全無半點之前在祁邺竹屋裏頭身為一個大宗門長老的架勢。

斟完了茶他并沒有就此離去,而是站在旁邊微微垂着頭一副有話想說但又欲言又止的樣子,給人的感覺不卑微,倒憑白多出三分惹人心疼和憐愛的感覺。

景繁生沒有碰那杯茶,他單手在矮桌上敲了敲,忽然道:“只可惜,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原本專心盯着石柱上影像的顏蕭然以為他頭疼又犯了便連忙看了他一眼,但看他生龍活虎的樣子又明顯不是。更何況他一直都沒有妄動靈力,應該不會是頭疼的問題。

看見顏蕭然的反應,景繁生唉嘿嘿的一笑道:“我也只是酒瘾犯了饞酒喝了而已。唔,仔細想想好像好幾個月都沒有喝到酒了。”

顏蕭然說:“等比試結束了就去尋酒喝。”

之前一直都賭氣不說話的秦風韻雖然一直目視着前方,但在觀察了他們兩個人的互動後便沒忍住地開口說道:“你,你還是少喝點兒酒吧!”

景繁生連連應道:“是是是,我知道,絕不多喝。”

他這樣一副聽話又好脾氣的樣子,秦風韻就是有通天怒火也發不出了。她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扭頭,又不理景繁生了。

刑傾墨厚臉皮地将白一塵擠到了最裏面,他坐在秦風韻的另一邊道:“秦姑娘,你管他幹嘛,他那人兒是你能管得了的嗎?”

秦風韻本來就對刑傾墨沒什麽好印象,聽他這麽說,不由得又哼了一聲:“我就樂意管他,你管得着嗎?”

秦風韻鮮少出谷,并不懂得這世上的彎彎繞繞。要是換了個人,是決計不敢跟刑傾墨這樣說話的。

刑傾墨卻是難得的脾氣很好,聽到她這麽說不僅沒生氣,反而還極度愉悅地笑了起來,就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令他極度開心的事兒。

柳尋英在他們旁邊站了半天見他們宗主壓根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內心便不由得更加惴惴不安了起來。

然而這一排人當中,除了那個絕地谷出來的小姑娘,自右向左依次是萬象寺住持的親傳弟子白一塵、潇湘宮少宮主刑傾墨、風華絕代又身負各種傳說的景繁生、無量劍的宗主顏蕭然,這幾個人無論哪一個現如今都已經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存在了。無論未來能不能窺得天道飛升成仙,都将是這世界數一數二的領軍人物。

更遑論蕭然君身邊的蕭南君和坐在他們後面的陳長老,雖然聲名不及他們顯赫,但在外面也都是世人提起來就要忍不住豎起一根大拇指的。

然而站在這一群人中間,柳尋英忽然覺得自己不僅沒有可以插足的地方,便是連最卑微的存在感也沒有。

他此刻已經沒有精力去想景繁生回來以後自己便再無機會的事情了。

在祁邺竹屋的時候他對繁生道人說的那番話也确實是得罪人了。更何況在議事堂的時候,他确實是因為嫉妒十一的爹才沒有為他争辯,開口說話。

這些年他說話做事一直都極為小心翼翼,但這兩件事的任何一件也許都已經引起了他們宗主的不滿。

雖然現在還沒有被追究,但柳尋英也已經隐隐地明白了什麽。

到最後他也只能讪讪地、在其他人都沒有發現他還在的時候,默然離開。

景繁生依舊以手點着旁邊的矮桌,随手便敲出一段兒極有節奏的節拍,卻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