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必須要除掉他
伊凡爾納注視着那一杯魔藥, 舔了舔幹燥的下唇,強行揚起?一抹感激的微笑将杯子接過。杯子裏的魔藥還是溫的,分?明是适中的溫度, 他?此時卻覺得燙手無比。
絕對不能就?這樣喝下去!他?收斂心神, 仿佛十分?好奇而仰慕地問道:“法師先生,這杯魔藥是您做的嗎?我的傷很重,真的只要喝了就?能好起?來?”
醫師點了點頭:“只要喝下魔藥,哪怕是瀕死的人?也可以救回來……不過,這魔藥并不是我做的。”
他?在說後半句話時語氣很明顯地染上了失落與遺憾,伊凡爾納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縷情緒, 光速在心中組織好語言,趁熱打鐵:“能做出這麽厲害的魔藥,起?碼也得和首席法師一樣厲害吧?”
醫師聽了這句話, 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不屑地說道:“區區一個法師, 怎麽能與那位大人?相提并論?”
伊凡爾納聽到關鍵信息, 眼睛一亮, 剛要開?口繼續裝好奇寶寶就?被醫師的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好了, 你的傷不能拖, 快喝吧。”醫師那雙因為年老而變得渾濁起?來的眼睛中滿是濃郁到可怕的期待, 讓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伊凡爾納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用力, 努力地想要轉移話題, “我的傷口真的不用處理嗎?之前在族地裏……”
“你不想喝,對不對?”醫師的臉猛地向他?靠近, 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是使人?遍體生寒的冰冷, 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而方才的溫和只是他?刷上去的一層假象。
伊凡爾納盯着這張臉, 緩慢地揚起?了嘴角,将杯子舉起?放到了唇邊:“當然不是了。”
說完,他?仰頭喝了一大口。醫師注視着他?滾動的喉結,眼中的冰冷散去,直起?身子又恢複了溫和的樣子。
“那就?好,那就?好。”他?自言自語般地往內室裏走?,根本不在意床上的精靈少年喝下魔藥後的愈合情況,“那位大人?所給?的東西,不能浪費了……”
內室的門被關上,在關門的響聲傳來的同時,精靈少年當機立斷地将手指深入口中按壓舌根開?始催吐。他?痛苦地捂住胃部?,喉嚨因為刺激而不斷擠壓、蠕動,卻無法将一點點東西吐出來。
那杯魔藥根本不是什?麽魔藥,不——那根本就?不是液體!回憶起?那種滑膩而惡心的口感,伊凡爾納的胃不自覺地翻騰起?來,那團半液體狀的不明物質也随着湧動着,不斷帶來鈍痛的下墜感。
伊凡爾納一刻不停地按壓着舌根讓自己吐出來,但那團東西就?像是在他?的胃裏紮了根,怎麽也弄不出來。他?一咬牙,腰間的匕首拔出就?要往胃部?劃去!
他?不能讓這團物質留在他?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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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刀尖即将觸及皮膚之時,伊凡爾納卻發覺胃中一空,下意識地張開?口,一團漆黑的東西便?從他?的嘴裏掉了出來,在地上摔成了一大灘“液體”。
伊凡爾納也沒?想到喝下去時還是白的,吐出來卻變黑了,剛忍住惡心要仔細觀察,便?驚訝無比地發覺這團污泥般的東西正在蠕動着彙成一團!
這東西竟然是活的?!伊凡爾納五官都?快皺到一塊去了,剛要向後退卻發現這團污泥也在往他?的反方向移動。這個發現讓他?停住了動作,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手中的匕首:鋒利、趁手、由工匠所打造,與其他?騎士手中的匕首沒?有什?麽不同——除了,他?刻在匕首柄上的那枚大賢者留下的圖案。
是這圖案的用處?他?試探性地将匕首向污泥的方向湊了湊,果然爬得更快了。
沒?想到在冥冥之中,大賢者大人?又救了他?一命。
發現了污泥的弱點,他?的心中卻沒?有放松半分?。
他?可還記得,大賢者大人?當時說這個圖案的用處是什?麽——驅趕污染。伊凡爾納永遠記得污染是什?麽,那些失去理智、全身覆蓋着黑泥的魔狼,就?是沒?有排出污染的他?的下場。
這座城市裏有污染。這個結論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他?掃了一眼內室的門,小心翼翼地翻窗跳了出去。
污染他?沒?有辦法消除,當務之急,是跑出去。
奔跑在小巷之中,伊凡爾納無聲地松了吃。還好醫館的窗子多,不然,他?跑得還沒?這麽方便?。醫師沒?有追出來,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覺得他?跑不掉了……大概率是後者。
伊凡爾納将鬥篷脫下,露出下方的黑色勁裝,原本被僞裝成瘦弱體型的身體頓時拉長,他?的手往上一抹,臉上的僞裝也被他?給?擦除,現在就?算是讓一個人?來對着畫像指認也無法說他?是先前的受傷精靈。腹部?的傷口還沒?有愈合,伊凡爾納釋放了個最?簡略的治療魔法穩定傷口,再對自己身上的血跡放了一次清潔術。
只要城市中有人?居住,就?一定有貧民區。精靈少年的身影閃入一條小巷,靠在一塊還算幹淨的牆面上一邊用通訊石傳訊,一邊用治療魔法治療自己。在發送完消息後,他?看着治療魔法的綠光,終于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件裏最?大的漏洞:精靈族生來就?會治療魔法,那一開?始那個騎士怎麽一幅認定了他?自己治不好要送到醫館這件事?連精靈都?治不好的傷,小醫館裏的普通醫師就?能治好了?
他?越想越覺得疑點重重,傷口徹底愈合後直起?身子就?要去別的地方繼續調查,通訊石便?接收到了一道消息…… 不,應該叫命令。
[不要自主?行動,今晚配合奪城,與大部?隊會合後再探索。]
……
羅迪亞,皇宮之中,侍女推開?會客室的門,将窗簾卷上去後畢恭畢敬地行禮退了出來,将這偌大的空間留給?兩人?。切佩羅随手将披風脫下挂在了椅背上,拉開?了身邊的椅子,伸手邀請道:“請坐吧,小先生。”
半惡魔警惕地看着他?,沒?有選擇在他?的身邊坐下,而是自己拉開?了桌對面的椅子。見狀,切佩羅也沒?有流露出半分?不悅,很是自然地坐在了男孩的對面。
會客室的采光很好,日?光透過窗子照在長桌之上,一位國王,不、一位暴君正在以與同輩對話的姿态與表面上才六七歲的男孩面對面坐着,場面看上去很是怪異,甚至有些滑稽。只不過,在場的兩人?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茶,又或者是咖啡?”這位動不動就?殺個大臣來玩玩的暴君比刻卻很是熱情,讓沃羅司提的心放松了些——盡管那雙血色的紅瞳依舊在不斷提醒着沃羅司提眼前這人?的危險性。
“什?麽都?不要,多謝。”沃羅司提謹慎地拒絕了這份來自暴君的好意,“您想要和我聊什?麽?”
“我還以為方才已經講得很清楚了……”一條紅黑相間的蛇纏繞着切佩羅的小臂爬上了桌子,看到那蛇嘴裏的尖利毒牙時,沃羅司提下意識地要後退,卻在下一秒硬生生住了。
不能示弱!屬于惡魔的直覺在他?的大腦中尖叫。不能後退!否則會被眼前的兇猛怪物毫不留情地咬斷脖子當成獵物!
那條毒蛇在男孩的面前晃了兩圈,在确定他?不會向後退後有些失望地爬回了切佩羅的身上。男人?撫摸着毒蛇冰冷的鱗片,漫不經心地說道:“抱歉,我的寵物一直很調皮。”
調皮?我看是兇殘才對!沃羅司提勉強揚起?嘴角,客氣道:“沒?事,我也經常覺得自己的小浮靈很調皮,哈哈哈……”
這場不太愉快的試探正式拉開?了談話的帷幕,切佩羅雙手交疊,呈十足的上位者姿态,就?像是在談論自己今天的晚飯要吃什?麽那般輕松的語氣說道:“我不喜歡過多寒暄——我想知道有關小先生你的老師,也就?是大賢者大人?的事情。”
沃羅司提的眼神一瞬間便?冷了下來:“你想知道些什?麽?”
“有關于大資者大人?的性格、興趣……以及行蹤。”
他?注視着長桌對面的男孩,不出意料地,沃羅司提搖了搖頭:“我與大賢者大人?不熟,平日?裏除了上課就?沒?有過別的交流……後者,我也不知道。”
切佩羅的眼睛眯起?:“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如果換個普通小孩在這裏,估計已經被切佩羅的表情更換給?吓到把情報全吐出來,但很可惜,坐在這裏的是一只半惡魔,于是他?不受絲毫影響地冷冷将話抛了回去,“我希望你們還記得,我是被你們撿回來的。在事情發生時我失去了意識,再一睜眼就?是這裏。”
他?的說法非常合理,切佩羅先前就?派人?去将男孩身上翻了個裏裏外外,并沒?有發現通訊物品。所以,男孩沒?有說謊,他?是真的不知道大賢者的下落。
切佩羅有點不爽,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桌面,讓近侍官進來後便?在他?的耳邊低聲吩咐着什?麽,也因此忽略了男孩眼中那一瞬間的澎湃殺意。
這個周身充滿了血腥味的男人?正在肖想大賢者大人?……必須要除掉他?!
切佩羅在簡單交代完事情後轉過頭來,對着一秒變乖巧的半惡魔問道:“你的成年期就?在這幾天了吧?”
沃羅司提遲疑着點了點頭,接着便?聽到了一句讓他?無比震驚的話語。
“那你這段時間,就?跟在我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