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氣冷了，好像吳雙就變得懶惰了一點，成日裏窩在他書桌的一角，也不怎麽愛活動，當然，逃課的次數也急劇下降。隋飏問他，你是因為要陪我上晚自習才不出去了麽？吳雙就說，我真的閑的。隋飏立刻改口，我每天晚上下了晚自習都要一個人回去，謝謝你陪我。每當這個時候，吳雙就哼哼地笑，好像在跟隋飏說，區區小事不足挂齒。
他們終日膩在一起，好像這樣子沒什麽不妥。直到有天下午，吳雙後面的課都不上了酒往外走，路上碰見了去抱作業的隋飏。
“嘛去？”隋飏問。
“你別管我。”吳雙說，“約了朋友，出去玩玩。”
隋飏覺得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皺褶眉頭說：“玩什麽？你別是去打架吧？”
“想什麽呢？”吳雙笑道，“我好歹也悶了個把月了，出去放放風不行？”
“就這一次。”隋飏看了看他身邊兒，問，“齊明明不跟着你？”
“他是我什麽啊還成天跟着我？”吳雙說，“您老人家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兒吧，回頭還考試呢，我先走啦，回見！”
隋飏目送吳雙離開，等完全沒了他的蹤影，自己才離開，只是他不知道哪裏不對付一樣，心裏好像覺得有點什麽。
吳雙沒跟他交代實話，他是去打架了，只是純粹替人站站場子，出于這個年齡奇怪的義氣觀。約的地方是他們常去的小樹林，天黑的早，那片地兒荒僻也沒什麽人管，黑燈瞎火的自然也不會把事情搞的太大。他到的時候，兩撥人黑壓壓站兩遍，各自事主不知道在說什麽。
事情的緣由吳雙就知道是為了個女的，這種事兒他都懶的提，在他的概念中，為感情打架其實是很不值得的一件事兒，今天喜歡的明天未必還喜歡。對面那個帶頭的吳雙沒看清，黑暗中只看見一個輪廓，有些眼熟。
他們前面說了沒兩句，對面帶頭的小年輕看見了吳雙，便指了指，說：“怎麽你們什麽人都帶，搞基的還出來打架？不怕把臉打花了？”他說完還猥瑣的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他是指着吳雙說的，所有人也都看着吳雙，吳雙皺着眉上前：“你他媽說誰呢？”
“我說誰誰自己心裏清楚。”那人笑道，“我都不稀罕說，誰大晚上跟男的手拉手去地鐵站呀，哎喲那叫一個甜甜蜜蜜，我真是納悶兒，跟男的，好玩兒麽？哦哦我忘了，你不是起小就這樣麽？怎麽，關朔不要你了？”
吳雙臉色炸紅，他剛要發作手機就響了，摸出來看了看，上面是隋飏的名字，他沒理會對面的人，劃拉開了屏幕，隋飏問：“你在哪兒？”
“外面。”
“你沒幹什麽別的吧？”隋飏謹慎地問，電話那頭想起了上課鈴，特別刺耳。吳雙忽然笑道：“沒有，我好着呢。”
Advertisement
“誰呀？男朋友？”小年輕往前走了兩步，到光亮中來，吳雙才看清了對方的臉，那人的左臉上有一條極其長的疤痕，吳雙記起來了，是當初關朔砍的。
“想知道？我告訴你。”吳雙舉着電話走上前，出其不意的一下子把手機砸到了對方頭上，手機掉在地上，功放出了隋飏的聲音。
“我操你媽！”小年輕勃然大怒，“兄弟們！弄丫！”
本來是別人的戰場，現在卻變成了自己的戰鬥。吳雙卻被對方氣的半死，下手也狠，一群人扭打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吳雙只知道見一個揍一個，對方也沒輕沒重的，他身上挂了不少彩，眼睛上挨了一拳，一下就腫了，鮮血刷紅了他的眼眶，叫他更加肆無忌憚。
這場不大不小的戰鬥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等雙方的人差不多都趴下的時候就将近尾聲了，吳雙勉強爬起來，滿臉是血，他奮力抓住那個小年輕的衣服領子說：“下次別叫我碰見你，否則你另外半邊兒臉也別想要了！”他說話帶着狠勁兒，目光也十分兇惡，對方顯然弄不過他卻有不甘示弱，只是鼻腔裏哼了一聲兒，吳雙就又沖着對方的臉上來了一拳将他打翻在地，自己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拾起來書包跌跌撞撞的走了。
這個樣子他是走不遠的，只能稍微走到小樹林的前面，那裏有一片長椅，他帶隋飏去過一次，現下不知道為什麽又走到了這裏。他渾身都在叫嚣着疼痛，一只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血泊泊的流，他只能用袖子擦一擦。周圍的路人不是很多，可都像是在看瘟疫一樣看他，吳雙平躺在長椅上，從書包裏拿出校服外套蓋在頭上。
他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倍兒要面子的人，現在這樣了，也不想叫人看了笑話。
躺着意識容易犯迷糊，吳雙覺得自己臉上的血都要凝固，才感受到有人在拍自己，他勉強把外套拉開，眯縫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
“你不是說沒打架麽？”隋飏氣急敗壞的問，“你為什麽騙我？你跟我去醫院。”
“你別拽我！我不想去！哎呀疼疼疼！”吳雙被拽起來可又不願意動彈，只能癱在長椅上，懶洋洋的問，“你怎麽來了？”
“我怕你出事兒。”隋飏坐在他身邊兒，從書包裏拿出點紙巾要給吳雙擦臉，“不去醫院也行，過來我看看。”
“你別看我。”吳雙稍微偏頭躲了起來，可隋飏強行按住了他，讓他面對自己。吳雙像是拉聾着耳朵的小狗一樣，沒了打架那時候的狠戾，現在都沒什麽心氣兒了，任由隋飏給他把血跡擦幹淨。他身上滿是塵土，隋飏看了着他，說：“土狗。”
“你罵誰呢？”吳雙一動，牽扯到了傷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為什麽打架？”
“別人罵我。”
“罵你？”隋飏問，“罵你什麽了？”
吳雙推搡了一下隋飏：“不是你管的事兒，你也管不了。”
他倆靜默的坐着，有陣風吹來，吹進了吳雙的眼睛裏，他的傷口上汗水拌着血液，一吹就蟄的生疼，他下意識的用手揉，卻被隋飏拉住了。
“疼也不要用手。“
吳雙看着隋飏，對方的手捧着自己的後腦勺，距離在不經意間拉近了許多，隋飏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臉了，自己聞到的也全是隋飏身上好聞的氣味兒。他還沒有完全轉過腦子來，眼睑上就一陣溫熱。
隋飏在給他舔傷口。
意識到這點點吳雙猛的推開了隋飏，像是受到驚吓的動物一樣慌忙逃竄，隋飏跟在他後面喊道：“雙兒！”
吳雙不理他，只是徑自朝着一個方向跑，他看不清路，跌跌撞撞的，最終抛向了一條死胡同。他喘着氣看着面前的高牆，這個高度放在平時他都不敢翻何況是現在，隋飏的腳步越來越近，吳雙如同困獸一樣走投無路。
“雙兒！”隋飏追上了吳雙，在距離他只有幾步路的地方停下來了，慢慢的靠近他，“我，我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你別過來！”吳雙叫道。
隋飏卻賭氣一樣的往前走，直到把吳雙逼到了角落裏，吳雙沒法兒對着隋飏張牙舞爪，只能拼命的躲閃，隋飏強迫吳雙直視自己，問道：“發生什麽了？”
吳雙閉着眼睛，很掙紮地說：“他們說我……說我是……唔唔！”他驚恐地睜開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隋飏的臉，嘴唇卻被對方堵住了。
接吻是什麽感覺的呢？吳雙親過女孩子的臉，柔軟的好像夏天的水蜜桃，那時候他第一次知道女孩子跟他們是不一樣的。隋飏卻禁锢着他，叫他不能動彈，只能被動的接受他略帶疼痛的親吻，直到口腔裏冒出鮮血的味道，隋飏才放開他，嘴唇被咬破了，血液都混在了一起。
隋飏喘了口氣，對吳雙說：“雙兒，我喜歡你。”
吳雙叫他吓傻了，只會說：“可是你說過你不是……”
“我不是。”隋飏說，“但是我喜歡你。”他趁着吳雙大腦停止運轉的時候又親了親吳雙的額頭，然後把吳雙摟進了懷裏。他想，吳雙可能下一秒就要動手打他了，也許兩個人今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但是那又怎樣呢？
至少這一秒，他的小狼狗是在他的懷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