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們在臺球廳裏泡了整個下午,可是吳雙一直都沒什麽精神,就跟讓人抽了筋一樣,關朔怎麽哄都沒用。

“得了,我就明白問吧,跟誰鬧脾氣呢。”關朔終于開口,手下一杆進洞,他靠在臺球桌一邊,拿球杆挑了挑吳雙,“你看你那小氣娘娘的樣兒。”

“那你也別杵我啊。”吳雙扒拉開那根細杆子,“本來就沒什麽心情,麻煩。”

“我看呀。”關朔擦着球杆,“還是思春。”

“別別別。”吳雙趕緊把話題拉開,“矯情不矯情。”

話到這裏,關朔也沒再說下去,整個臺球桌都被他一個人霸占着,吳雙偶爾上來打幾杆,他們肆無忌憚的消磨着時間,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屬于他倆也永遠只是某個休假的午後,等到了別時,他們又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吳雙上學,關朔上班,已經不再是同一個情節裏的人了。

“哎,你什麽時候考試來着?”關朔問道。

“考什麽?”

“你說考什麽,高考呀!”

“哦哦……”吳雙想了想,“六月吧。”

“你看你那迷糊樣兒。”關朔說,“是不是要先報志願?”

“好像是。”吳雙說,“哎,都一樣,我又不是能考上什麽大學的人,上哪兒都一樣。”

關朔又問:“模拟考試成績出了麽?”

一聽到這幾個字,吳雙眉毛都皺起來了,不耐煩的說:“你幹嘛總是問這些?”

“我問問怎麽了?”

“行行行,出了出了。”吳雙敷衍的說,“我考的巨垃圾,老師都說我沒救了。”他略帶一點玩世不恭的笑意,可他心裏卻無比難過。他曾經幻想過好多次這次考完試之後要跟所有人都顯擺一番,結果沒想到是這樣。不光被誣陷,還被通報批評,他爸媽把他領回家之後暴打了一頓,好像他是真的沒出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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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雙自己也不想去争了,他似乎對整件事情失去了信心,也不願意相信能有一個公道,于是自暴自棄的就這樣算了。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寧可不要醒來。

可是為什麽他看到隋飏的時候心裏會特別特別難過呢?他倆的桌子就隔着一個過道,幾乎是挨着的,隋飏動一下他都能感受到,這讓他腦中始終像是灌了鉛一樣消沉。可隋飏像是完全不受影響一樣端坐在那裏,仍舊對同學友好,仍舊被大家喜歡。

而他呢?活該躲在角落裏,當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一這樣想,吳雙心底裏那些自卑的情緒就放的更大了。

他可能真的不是什麽積極的人,這件事情一直持續到報志願,他看着那幾個欄目不知道填什麽,沒跟家長商量就自己一股腦寫了。最上面第一欄裏,吳雙特別潇灑的填了清華大學,齊明明取笑他說你也真敢寫。吳雙不在乎地說,反正也考不上,空着也是空着,你自己還不是寫了北大?齊明明拿着筆敲桌子,嚴肅點嚴肅點!夢想呢!

呸!還夢想呢,誰不知道誰呀!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寫這個,興許是見着隋飏那個明晃晃的志願了,像他學習成績那麽好的人,應該是很随意的吧。

終于,吳雙受不了每天看着形同陌路的隋飏了,他主動跟老師提出了申請說要回家複習,反正現在距離考高也就是二十來天了,他不惹是生非老師就燒香了,還會管他這個?他爸媽似乎也對他徹底放棄了希望,任他自生自滅。

吳雙壓根就不出門,跟家裏憋着,當然也并不會看書學習。他總有種自甘堕落的快感,也有一種錯失什麽的惶恐。在這中間,他只跟關朔見了一面,關朔看他那個萎靡的樣兒,怪心疼的,就問:“你跟家裏怎麽呆成了這樣?懸梁刺股吶?”

“哪兒能啊。”吳雙強行打起精神,“憋得慌,可能等考完試就好了。”

關朔說:“那等你考完了放假了,哥帶你出去玩。”

“玩?去哪兒?”

“去外地走走。”關朔說,“你這麽大人了,離開過北京城幾次?就當高考完結束散散心了。”

“也行吧。”吳雙說,“我還真沒離開過北京幾次,不過現在想想,過了十幾年的地方也要呆膩歪了,我所有志願都報的外地,都沒跟我爸媽說過,你說他倆知道了會不會弄死我?”

“你不在北京呆着了?”關朔驚訝的問,“出什麽事兒了?”在他的認知中,他們生在這裏就應該也長在這裏,談不上多麽熱愛,就是因為懶的挪地兒。“離開”是個很陌生的詞兒,只認識自己家門口二裏地的小孩兒說想要離開北京,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我就是呆膩歪了,想換換地方。”吳雙說,“不過還兩說呢,萬一哪兒都沒考上,我不還得接着跟着一畝三分地兒混麽。”他只是想離開,至于離開什麽,他還未有一個概念,也許是想離開北京,也許是想離隋飏遠一點。

關朔消化了一陣這個信息,才喃喃地說:“都是後話了。”

随着高考的臨近,吳雙覺得越來越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煩什麽,明明已經是一條鹹魚了。興許是天熱,腦子容易糊進去東西,某天當吳雙汗津津的從夢中醒來時,發現自己腦中全是隋飏的臉,在這樣一個勃起的清晨,他覺得自己對隋飏的感情特別複雜。他知道自己被隋飏弄的不人不鬼了,而隋飏竟然抽身抽的比誰都快。

他急需一個宣洩的出口,想現在立刻馬上抓着隋飏的衣服領子問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

此時學校已經放假了,所有高三的考生都在靜靜等候高考的日子,他們或許在家中做最後的複習收尾,或許出門去放松調整心情,或許還跟往常一樣保持着穩定的節奏……總之那對他們而言是個大日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吳雙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隋飏家門口,明天就要考試了,他猜隋飏是在家的。天有點陰,可是天氣預報說今天并沒有雨。

他在隋飏家門口按了好一陣才有了動靜,一陣腳步聲在門的那面漸漸接近,然後在門前停下,可是門沒有立刻被打開,吳雙不耐煩地又敲了敲,門這才開了。

門後的隋飏依舊是那張完美的臉,只是沒什麽表情罷了。

“是你啊。”他淡淡的說。

“合着你不知道啊?”吳雙說,“我還以為你幹脆就不開門了。”

“怎麽會。”

“得了,就咱倆人,你也甭裝了。”吳雙一只手撐在門框上,活像一個上門尋釁滋事的流氓。

隋飏不經意的皺了皺眉,問:“有事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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