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事實上直到進了醫院裏，吳雙的腦子都是蒙的。
他看着大家亂哄哄的跑前跑後，自己就跟走廊裏的椅子上坐着，手臂壓在大腿上指尖向下垂着，有些輕微的顫抖。
“哎……”班長長呼了口氣坐在了吳雙身邊兒，吳雙一震，扭頭看他問道：“怎……怎麽了？”
“還能怎麽？”班長說，“你丫下手真夠狠的，大夫說再稍微寸點隋飏那張臉就別要了。我說你，多大仇呀給人開瓢？”
“是他先招擺我的。”
班長看了一陣吳雙，說：“你倆的事兒，我也知道一些，只是……”
“我倆什麽事兒？”吳雙打斷了他的話，“我倆沒關系。”
“你着急什麽，我是說當初老師誣陷你偷考卷的事兒。”班長說，“後來我去辦公室聽了一耳朵，老師在跟隋飏說這個，好像是那會兒辦公室搬地方，考卷就給丢了，考完試之後在書櫃下面才找出來……老師誣陷了你，在班裏也澄清了，只是那會兒你不在學校上課了，怎麽，隋飏沒跟你講過？”
“他？”吳雙冷笑，“他嘴裏能有什麽好話。”
“都是一場誤會，也過去這麽久了。”班長一副和事老的樣子，“別老惦記着了，再說你把人家打成這樣，也該解氣了吧。”
“他……沒大事兒吧？”說起這個，吳雙竟然有點心虛。論起打架鬥毆，他什麽陣仗沒見過，今天若是打的別人，他保準兒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換成了隋飏，他就有了忐忑。一切都太突然，他本能的就抓起身邊的東西砸隋飏，沒過一點腦子，耳邊一陣嗡鳴，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醫院裏的場景了。他只憑了一身熱血，卻不知最終流向何處。
“不是跟你說了麽？”班長笑着拍了拍吳雙的肩膀，“就是頭上裂了個口子，縫針了，沒什麽大事兒，沒破相。”說到這裏，班長頓了頓，“只是我們聯系不到他家裏人，這事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吳雙自然而然地說：“我也沒見過他家裏人。”
“你跟他那會兒關系多好。”班長接茬說，“沒必要為了一點小事兒鬧的老死不相往來。哎，很多事情吧，也就那會兒看着特別嚴重，後來再想想，能有什麽呀，高考這事兒大不大？考完了不照樣覺得也就那樣兒麽？都想開點吧。”他看了看時間，“這樣吧，我一會兒有點事兒得先走了，醫藥費什麽剛才我們幾個掏錢墊了，你惹的事兒總不能當甩手掌櫃的吧？今兒你就先看會兒他……”
“憑什麽！”吳雙的聲音尖銳起來，但是話說出口後馬上又不占理的萎靡了。
班長說：“就憑你差點鬧出人命來！辛苦辛苦你看護一下怎麽了？你就甭鬧脾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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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雙不耐煩的說：“行吧行吧。”心裏卻念叨着，指不定怎麽着呢。
隋飏還沒醒過來，吳雙只能在病房裏幹坐着玩手機，偶爾擡頭看看隋飏。因為是頭上的口子，醫生為了縫針把頭發全給他剃了，包紮的結結實實，在吳雙眼裏像個智障。他不知道隋飏會不會因此變成傻子，還由此展開了豐富的聯想，就算隋飏傻了，估計也是惹人喜歡的那種傻子。
因為他漂亮呀！
皮白肉細的像個瓷器一樣，閉上眼睛睡覺時睫毛在下眼睑投下影子，有輕微的顫抖，好似蝴蝶的翅膀，他的眉目是含笑的遠山，睜開眼時便有了一池春水。
長的好的人總會被眷顧許多，連恨極了隋飏的吳雙也會偶爾嘀咕，他要是真的給隋飏破了相可怎麽辦，這麽美的臉稍微有一點瑕疵有時會叫人扼腕的。
不過吳雙感嘆歸感嘆，他會在意隋飏臉有沒有受到傷害，但是完全不在意腦子有沒有問題。要真成了智障吳雙倒也樂了，因為他給隋飏的定位就是個漂亮的傻逼。
吳雙挨肚子餓了才接到了齊明明的電話，齊明明本來有事兒等醫院裏安頓好了先離開的，他是跟吳雙招呼了，可是吳雙那會兒正夢游呢，完全沒反應。他覺得吳雙這麽大個人在醫院裏也不會怎樣就放下了，等完事兒了再折回來找吳雙。
他帶了飯菜進來，見吳雙坐在床邊兒微微低着頭，隋飏已經醒了。
“我……我是不是進來的不是時候？”齊明明看着隋飏那個落魄德行忍不住想笑，“那個……我給你們送飯來了，餓了吧？”
“我有話想跟吳雙說。”隋飏語氣很平淡。
“我知道知道。”齊明明把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我外面待會兒，病房裏悶。”
房間裏又歸于平靜，隋飏目不轉睛的看着吳雙，吳雙則看這兒看那兒，就是不看隋飏。
“你氣消了麽？”隋飏問。
“我犯不着跟你生氣。”吳雙說，“多大臉？”
隋飏開口發出了一個“吳”的聲音，卻改口說：“雙兒，是我不對，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再跟你說話。”
“我不想跟你說話。”吳雙皺眉，“咱倆也沒話可說。”
隋飏放在床上的手動了動，他稍微往前探了一下就摸到了吳雙的手，吳雙就跟踩了電門一樣往後抽，隋飏沒給吳雙離開的機會，緊緊的握住了吳雙，死盯着他的眼睛，輕輕念道：“雙兒。”
“你別叫我！”吳雙氣急敗壞地說，“你還想說什麽啊！事情過去那麽久了，你那樣對過我，如今我砸你一次咱們就算兩清了，你多牛逼呀，咱們以後肯定也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碰都碰不見，就當沒認識過不就得了？我……我……”
“我不想跟你兩清。”隋飏低聲細語地說，“這也沒法兒兩清，始終是我欠你的，你給我個機會還你好不好？”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看着吳雙的眼睛，甚至能從吳雙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每一次不對的都是他，但是每一次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也是他。
吳雙不敢跟隋飏對視，他知道這個大兔子的陰謀詭計，而他是沒有抵抗的信心的。吳雙胡亂推了隋飏一下，隋飏一陣眩暈不禁捂住了頭，吳雙說：“你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他的聲音有點顫抖，不知信了幾分，而後又喊：“我走了，你自己呆着吧！”
“你明天來麽？”隋飏問。
“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關系？”吳雙說，“找你爸媽去。”
“我家裏……”隋飏一副有難言之隐的樣子看着吳雙。關于隋飏家裏的情況，吳雙只能猜測到一些，他從來沒有在隋飏家裏看過他爸媽，這是很奇怪的，他就算再遲鈍也能察覺出來什麽。此時隋飏就跟讓人遺棄了一樣，如果連吳雙都不管他，保準兒沒兩天就餓死。
吳雙本來不想理的，但平心而論他又見不得這種事兒，傻愣愣的站在門口站了好久。隋飏見吳雙猶豫了，說道：“你不用陪我，中午給我送一頓飯就行，可以麽？你都把我打成這樣了……”
“成吧成吧。“吳雙不耐煩的抓着頭發小聲念道，“就當每天喂兔子了。”
他本意是想擠兌隋飏，可說出來之後，反倒像是給自己找了個心軟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