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神隕日常【三十三】

晏子殊寫完帖子就繼續當他的電燈泡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 真的有人看他的帖子照辦去了。

這個人就是之前被迦遮黎扔下的人妖玩家，段風。

段風果然是作死高手，他根據論壇的帖子找到了君別塵所在，然後找機會, 問出了‘忌道子’。

結果君別塵就瘋了。

當場就把段風給宰了。

而于此同時仙隕發布了全服通告, 以及給所有玩家來了一次身臨其境的CG展示。

差不多就是, 讓玩家在全息游戲裏看全息CG。

于是正在鹹魚的, 搬磚的，搞事情的玩家全部都被暴擊了一臉。

【公告：因為玩家‘來杯柚子茶’的攻略失誤，NPC清都別夢獲得‘夢魇’效果, 進入無差別獵殺玩家的殺戮狀态, 請玩家注意自身安全。】

紅色加粗的大字以及冰冷的機械聲通告了三遍之後, 在玩家的懵逼臉中, 他們被迫進入了CG劇情。

……

畫面裏, 景致幽雅。

一個面容俊美儒雅, 氣質溫和略帶禪意的少年正在看書。

玩家們認出了他, 正是清都別夢。

只見清都別夢看了會書, 不多時，有人來找, 在門外對他說話, 他便起身出門去見人, 在花廳裏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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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是個女子, 身段婀娜性感, 面容嬌豔。

對于清都別夢而言, 也是一個熟人了。

畢竟之前在黑山的時候，清都別夢還救過她。

來人就是段風的角色‘來杯柚子茶’。

在CG裏，只有這個角色頭上挂着ID名, 簡直就是在公開處刑。

只見柚子茶跟清都別夢說了會話，然後就問起修仙的事情，可以說是在清都別夢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提起了一個名字——忌道子。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清都別夢就有點懵，整個人都有點僵住。

偏生柚子茶又覺得有戲，連忙再接再厲的神補刀一句——我聽說他複活了，你知道嗎？

柚子茶這完全是為了劇情在詐消息，反正在他看來，NPC而已，劇情不都是試探出來的。

完全沒想到這個名字這個消息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這也正常，畢竟他是玩家身份，用慣了玩家思維，就算在他看來這個游戲再怎麽拟真，也不過就是個游戲，哪裏會想到這裏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的真實生命。

所以柚子茶再接再厲道：“我也是聽別人說起這件事情，好像不少人都知道忌道子還活着，我聽說你跟忌道子有些關系，你沒聽說這件事嗎？”

于是，在柚子茶的連番刺激下，清都別夢當場黑化暴走，瞬間變臉。

頓時陰氣彙聚，清都別夢一身白袍換成了黑甲戰袍，面容也變得妖意莫名，頭發變得黑白交錯。

一張臉俊美妖異，帶着一種近乎陰森幽暗的感覺，宛如魔神。

柚子茶有些驚訝和興奮，還以為是開劇情成功了，結果就收到了警告，然後就被清都別夢當場爆頭。

真爆頭。

黑化後的清都別夢一手拍在她腦門上，直接把她腦袋給拍成了漿糊四濺開來。

仙隕甚至都沒打碼。

近距離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觀看了這一幕的玩家深感不适，甚至想吐。

清都別夢殺了柚子茶之後，整個人就瘋了了一樣的跑了。

一邊的燕長安目睹了一切，便去找清都幸夷。

畫面裏，燕長安跌跌撞撞的跑到清都幸夷房間外，卻見他在喝酒，忙道：“別夢出事了。”

清都幸夷不以為意道：“我知道，坐吧。”

燕長安不解：“你不去追他嗎？”

清都幸夷輕笑了一下，反問道：“我憑什麽阻止他呢？”

燕長安被問的愣住了，有些疑惑：“你不是他的哥哥嗎？你難道不擔心他出事？”

清都幸夷倒了杯酒，看着天空說道：“有人來了。”

燕長安一愣，往空中看去，卻見一只巨大的烈焰朱雀破空而來。

來人是朔月戢武，他一跳下朱雀，便對着清都幸夷道：“怎麽回事，我大老遠就感覺到不對，夢奴身上的封印怎麽會突然失控。”

清都幸夷喝了口酒，說道：“有個小丫頭，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提起了忌道子，還說他複活了。”

朔月戢武忙道：“怎有可能，那個家夥的神魂都被我滅了，一絲一毫都不可能留存于世，連酆都那邊都确認了的。”

清都幸夷冷笑道：“是啊，連酆都都确認了的事情，都死了三十多年了，連修士那邊都不敢提起這個名字了，為什麽一個小丫頭會知道這個名字呢？”

朔月戢武皺眉：“他往哪裏去了？你為何不阻止他？”

清都幸夷答道：“你說呢？我為何要阻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橫豎殺的是人，但是也因為殺的事情，若是鬧大了，你讓他清醒過來，如何自處！”朔月戢武皺眉道。

清都幸夷不以為意：“他人之事與我何幹，我的目的只是護着他，就算我想做，但是，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麽阻止他？這口氣，他憋了三十多年了，在憋下去會憋壞的，正好趁機會發洩一下，有益于他不是嗎？”

朔月戢武沉默不語。

清都幸夷看了一眼燕長安，又看了看朔月戢武：“你看，連你都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人吶……哈……”

朔月戢武看了看一邊的如月圓闕，後者點了點頭，召喚出一匹飛馬，踏空而去。

朔月戢武則走到清都幸夷身邊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酒。

燕長安有些手足無措，吶吶的站在一邊不說話。

此時，畫面變黑，在玩家們以為CG結束的時候，畫面開始了快速閃回的片段。

畫面裏是染了血的黑夜。

一個人面容清俊儒雅，卻渾身是血，穿着一身鶴氅，似乎是道士的裝扮，卻又是個光頭，帶着念珠。

一個大概十歲左右的孩子被他捏着脖子，挖了心。

一邊地上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然後一把劍出現，伴随着火焰而來。

有人身穿黑甲火焰铠，打斷了此人的腳步，并且将他斬殺。

人死了，黑甲的人抱起孩子，盔甲面具下的面容也顯露了出來，那張俊美的臉，是朔月戢武。

他帶走了孩子。

然後畫面閃現到了一處極盡奢華的殿宇。

襁褓中的孩子逐漸長大，身邊不停閃現出各種人。

有教他寫字念書的，又教導他騎馬射箭的。

從稚子到成年。

定格于十八歲的成年禮上。

少年身着華服，在衆人的簇擁下，接受着祝福，最後來到一位身穿黑色金線龍袍的人面前。

此人面目極為美麗，有種雌雄難辨的美，讓人難以分辨他的性別，他穿着一身黑底金線龍紋寬袖大袍，束着馬尾，看起來随意卻又優雅。

他伸手在少年的額心點了點，然後拿起筆，在少年眉心，眼下臉頰處，繪上了紅色的花紋，并對他說道。

“點彩繪龍睛，此生掖龍庭，紅塵別君履，不易千秋歲。”

歡呼中，少年終于完成了儀式，然而噩夢也随之而至。

再度黑屏的畫面，隐隐約約中又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本該死去的人活了過來，他将少年的四肢砍去，煉成丹藥服用，抽取血液飲用，又攝其魂魄以鬼火淬煉，最後少年的軀體也被人首分離，軀體被男人取其血肉練成丹藥服用，唯獨少年的首級與內髒相連，被一群騰蔓植物鏈接，在渾濁的血池中，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然後男人又被人一劍斬殺，殺死他的依舊是朔月戢武。

只是這一次，朔月戢武不但殺了他，還以術法勾魂攝魄，将其神魂以金色火焰焚燒殆盡。

做完這些，他才找到少年的魂魄，一盞孤燈，一簇鬼火。

以及一個不知生死的首級。

他說——“小君，老師帶你回家。”

首級張了眼，又閉上了。

鬼火跳躍了一下，漸漸萎靡，幾近熄滅。

畫面也随着那火焰也逐漸黯淡下去，直至完全黑暗。

漫長的沉默與黑暗中，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中性的聲音。分不出男女，聽不清來處。

“以我命祭，鑄其生機”

“以我血祭，鑄其靈機”

“以我功祭，鑄其脈息”

“魂兮命兮，生死輪轉”

話音落，黑暗中，有光至，隐隐夾雜龍嘯風吟之聲。

純然的空白裏，漸漸清晰，卻聽見海浪的聲音。

華美床帏之下，少年斑白了發，模樣無憂，仿若時間空白，什麽都不曾在他身上發生過。

少年睜開眼，神色茫然，轉頭看到床邊的人，一身黑衣。

黑色龍袍的人看他醒了，轉身離開，少年伸手抓住了他的袖擺，好半天才開口說道：“你、你不要我了嗎？”

黑衣人未曾回頭，而是緩步離開，任由衣袖從少年手中掠過，終至空了手。

黑衣人離開了房間，徑自穿過走廊，來到一處陽臺，有人在這裏等他。

此人一頭銀藍色的頭發，面容俊美妖嬈，邪魅而妩媚，說不出的柔美嬌豔，卻又說不出的危險。

他坐在長榻之上，倚着扶手看着黑衣人問道：“要離開了？”

“嗯，以後就要靠你了。”黑衣人答道。

“值得嗎？為了一個人，讓身為人皇的你親自跑着一趟，甚至來求我。”青年問道。

“若是連一個人都護不住，我這個國主又如何守住萬裏江山，千萬百姓。”被稱為人皇的黑衣人答道：“你不也是如此嗎，身為鲛族之王，萬妖之主，被尊為妖皇，卻沒有在無盡海當你的鲛人，而是在這海面之上的城裏駐守，為的，不就是護住你的子民。”

“那個孩子總會記起來的，你救了他，卻又封鎖他的記憶，說起來是為他好，但是有時候隐瞞本身，就是一種傷害。”妖皇看着人皇，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可以保護他，但是我沒辦法阻止他恢複。”

人皇卻道：“為何要阻止呢？我封鎖他的記憶，只是為了讓他能夠得到喘息，等他的心得到治愈，足夠堅強之時，這些記憶他終究會慢慢記起，暫時的遺忘只是讓痛苦延遲，而不是讓傷害消失，你要做的是教會他怎麽成為妖，我要做的，是處理那群膽大妄為的修士，徹底根除後患，讓此後再也沒有人需要受這種磋磨。”

“修士到底有別于凡人。”妖皇提醒道。

“修士到底還是凡人。”人皇回應道：“是凡人，踏入吾之國土，淩虐吾之子民，就需要付出代價，他們不願意付也沒關系，朕自己取。”

話音落，畫面再變。

少年看着妖皇，愣了愣，聽着妖皇的話，乖乖的喊了一聲‘父皇’。

“你名‘清都別夢’，是吾幼子。要喊吾父皇才對。”

“父、皇？”

妖皇雖然看起來并不好相處，但是對于清都別夢卻出人意料的溫和，他個子極高，在兩米以上，雖然生的俊美妖豔，有着一張精致的過分的臉，然而不論是體型也罷，還是體态都并不陰柔，相反，露出的胸肌和腹肌讓他看起來野性十足，相當爺們。

一米八的清都別夢在他面前小小一只，被他單手抱着，乘鯨踏浪，看遍海域風光，讓清都別夢那因為失憶而空洞的臉有了笑容，逐漸忘卻憂愁，日漸歡樂。

空殼宛如行屍一樣的人，終于有了點人氣，活了過來。

直到他開始恢複記憶，時不時在睡夢中驚醒。

逐漸記起曾經忘卻的一切，也終于明白自身的處境。

他原本是個人，如今卻是個半妖。

想報仇，卻連仇人都沒有了。

無人可恨，不知歸路。

茫然的，甚至不知該如何繼續走下去。

回首往日，竟然皆是失去。

忌道子——毀了他的平凡，殺了他的親生父母與兄弟姊妹。

忌道子——毀了他的幸福，讓他從此不人不鬼只能以半妖之身存活。

而他，卻無法報複。

一腔恨意在心中，找不到目标，日漸積累，心魔漸起。

他忍不住會想——一次又一次，你要奪走我的家多少次，才肯作罷？

又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聽到他的消息。

他想，他終究還是瘋了。

忌道子贏了。

——【未央蝶夢逝流光】CG結束。

【公告：【清都別夢】個人任務【未央蝶夢逝流光】開啓失敗，該任務已删除，因果律效果下，自動觸發隐藏任務【道是絕情，佛本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