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神隕日常【三十六】
君別塵已經死了。
只是魂魄未滅罷了, 若非覺夜沉慣愛給自己身邊的人加個保命符，這會君別塵連魂魄都沒了。
若非覺夜沉給他的護身之物裏，有返魂香用以固魂，他哪裏經得起這般催折。
饒是如此, 雖然生機留存想要救活他并不容易。
這件事情, 覺夜沉只能獨自處理, 所以她讓朔月戢武守住君別塵的魂魄和殘軀, 自己則去了一趟鏡海城，找到妖皇清都無瑕，請他幫自己一個忙。
清都無瑕對于覺夜沉的到來并不意外, 問道：“難得你來求我, 說罷, 你想要我做什麽？”
“幫吾将心取出。”覺夜沉說道。
清都無瑕面色倏然一變, 怒道：“不可能！你是想死嗎？”
覺夜沉面無表情道：“我不會死, 我只是需要一點心血救人。”
“不可能, 夜沉, 你可知取心之後, 你就會變得虛弱，你的父親就是因此而亡, 我不可能這樣做。”清都無瑕怒道：“當初你以血與佛骨化生八月, 已經折壽八十萬, 八十萬！如今你還要取心放血, 夜沉, 你以為你還有多少壽命可以摧折？”
覺夜沉：“我已活的夠久了, 哪怕只剩下一年，一月，一日, 也足夠了。”
“覺夜沉！”清都無瑕怒道：“你這是要剜我的心吶！”
“為什麽你們父女，都這般固執。”清都無瑕神色郁郁，說道：“你要救人，可以用其他方法，不一定非要如此！”
“我只知道這一種方法。”覺夜沉答道：“你未曾養過我，因吾父，便為吾心疼，那孩子吾養了十八年，他死，吾不能心疼嗎？”
“人總是會死的。”清都無瑕答道：“我不認得他，我只認得你。”
“但我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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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都無瑕甚是無奈，最終沒有取覺夜沉的心，而是以清都無瑕的妖丹換之：“我之妖丹，每千年一結，這一顆你拿到，以他心竅融合，再以妖晶溫養，為其重塑體魄，變更使其複生，但是複生之後，他不會再是人，而是半妖，并且随着妖力的成長，會逐漸完全妖化，最終徹底成為妖族。”
“那你呢？”覺夜沉問道：“失了妖丹……”
“我又不是只有這一顆，我活的時間可比你長久，妖丹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不過予你一顆罷了，只是這孩子複生之後又該如何，你要想仔細，畢竟那些修士的目标從來不是只有凡人，弱小的妖魔，也是他們的獵物。”清都無瑕說道。
覺夜沉沉吟了一會，說道：“我會處理那些修士。”
清都無瑕說道：“你不能處理完，你也知道為什麽，畢竟處理他們并不難，但是你卻一直沒有下死手，原因是為什麽？因為八月族。”
覺夜沉垂眸，的确她要弄死那群修士其實很容易，但是她不能。
因為八月族，八月族異于常人的壽命、青春、力量，都是凡人眼中的異類。
所以需要修士，因為有了修士，八月族就可以借口是修仙造成的，加上有修士在，八月族才不會太顯眼，才不會是唯一的異類，可以站在保護者的立場上，站穩腳跟，受人擁戴。
這一切都是因為凡人需要八月族，需要他們對抗修士。
所以修士作為八月族的敵人，不能盡滅。
這也是為什麽覺夜沉沒有對修士斬盡殺絕，只是挫其精銳使其元氣大傷的緣故。
一個君別塵，和八個氏族。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能如何割舍。
如何割舍都會疼。
清都無瑕見她沉默，便道：“所以，我可以有一個兒子，而你卻必須失去一個養子。”
覺夜沉看着他，良久方才說道：“好。”
回去帝都之後，覺夜沉為君別塵重塑體魄，讓他以半妖的身份複生，又于他陰元，使其有別于其他妖族，并且将自身護體神龍之一的‘鬼龍’賜予他護身。
鬼龍可以化為龍王铠，護他安全，平時虛化，不會被人察覺，是她最後能給他的保命之物。
然後覺夜沉封印了君別塵的記憶，将他送往清都無瑕所在。
于是，清都無瑕多了個幼子，清都別夢。
而覺夜沉失去了一個養子，君別塵，并以養子被修士所殺為由，對修士展開大範圍的獵殺。
将元嬰期以上的修士屠殺殆盡，并且下令朔月戢武，動用‘天道三劍之一的禦皇’斬仙緣。
自此，中州與九曜大陸，修士無法飛升，終生止步于出竅期，無法再往前一步。
覺夜沉收服修士，并且下令，但凡修士有華夏之血，便須交稅。
不交者逐出中原，違令者殺無赦。
所有宗門不論大小，亦或者閑散修士，都需要在官方登記造冊，無官方發布之關碟，便視作匪徒，可就地斬殺。
自此，中州進入全民修仙的時代，不過修仙依舊講究靈根，并且需要交付的稅率是普通百姓的百倍之高，因此，就算有修士想收徒，過了明面上，可以在中州自由出入，但是因為稅率過高，所以數量一直被卡的死死的。
也有人想要掙紮，但也是這件事情，衆修士才發現他們錯了。
朔月戢武是一個煙.霧.彈，他雖然彪悍，但是并不是八月族唯一且最強的那個。
比如說一直不顯山不漏水的如月圓闕就比朔月戢武能打，比如說跟朔月戢武同輩但是最能打的實際上是胧月雪。
只是朔月戢武比較鬧騰，喜歡搞事作死，沖在前面，其他人又各有各的事情，因此才給了那些修士們錯覺，以為承月王朝只有一個朔月戢武是心腹大患。
後來被八族大佬們聯手踐踏了幾番之後才知道，朔月戢武之外還有更能打的。
最能打的胧月雪甚至還是個文職【宰輔】！
這個真相簡直讓人吐血。
朔月戢武：一群傻X。
他要是一枝獨秀，早就被胧月氏以‘威脅’處理了，畢竟胧月氏心狠手辣到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朔月戢武只能算是披着狗皮的大尾巴狼，但是胧月氏卻是一群狂犬，為了覺夜沉，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這也是為什麽，胧月氏占據大部分機要職位，而朔月戢武卻經常閑的蛋疼沒事幹的原因。
但修士們不知道。
而君別塵失去記憶後，以清都別夢的身份，作為妖皇的幼子，在鏡海城生活。
妖皇有兩個兒子，年長君別塵三千九百多将近四千歲。
對于這個突然冒出的弟弟很是關心，不過因為兩人各自有職務，并不在鏡海城，因此只能偶爾找機會去鏡海城見他，給他帶一些禮物。
而新生的清都別夢也非常脆弱。
因為一半是妖，一半是人，最初的十年，他是被清都無瑕抱在懷裏的。
清都無瑕以自身妖力溫養壓制他的力量，使他不會因為妖力暴動而力量失衡進入暴走。
等他身上的力量穩定下來後，他的記憶也随之漸漸恢複。
最開始是夢境，回憶的是幼時的片段，讓他有些疑惑，問道：“父皇，我到底是人，還是妖？”
清都無瑕微笑着答道：“一半一半，你有一半是人，一半是妖。”
“為什麽呢？”清都別夢問道。
“因為你最開始是人，但是後來因為一些事情，你屬于人的那部分死去了，只能依靠妖活下去，等到以後，你屬于人的那部分會完全死去，你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妖。”清都無瑕答道。
清都別夢問道：“那是好事嗎？”
“人是很脆弱的，對于目前的你來說，很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你曾經死過一次，而死亡，從來不是什麽讓人高興的事情，大部分的人，在面對死亡時，是會悲傷的。”清都無瑕答道：“所以現在的你，會彷徨，會疑惑，會感覺到恐懼和畏懼，甚至會自我懷疑，但是不要害怕它，也不要畏懼他，因為這是你屬于人的那一部分，仍舊存在的證明，接受它，面對它，并且仔細體會這種感覺，這樣等到你失去之後，才不會覺得遺憾。”
“一定會失去嗎？”清都別夢不解。
“是的，因為你屬于人的那部分，太過脆弱，又受過傷，死過一次，所以它會慢慢的從你身上逐漸消亡，等到它徹底消失之後，你就會是妖，而妖的感官是跟人不一樣的，所以好好珍惜，畢竟你能擁有它的時間，不多了。”清都無瑕摸了摸他的頭說道。
清都別夢沉默，有些難過：“我夢到了一些事情，是‘人’那個我的事情嗎？”
“對，不要着急，慢慢來，你會一點點全部想起來，那些記憶有些會讓你感覺幸福，有些會讓你感覺痛苦，但是都過去了，所以，別害怕，現在的你，并非過去的去，按照你想要的方式，慢慢長大吧。”清都無瑕安撫道：“畢竟你還小。”
“我不小了。”清都別夢說道：“記憶裏我已經成年了。”
“那是屬于人的部分，以妖的年紀來算，你還在襁褓之中，尚且是個幼崽呢。”清都無瑕笑道。
“別着急，吾兒，慢慢長大吧，好好享受眼下的生活，勿要讓過往困住你。”
“嗯。”
夢境結束。
晏子殊只覺天旋地轉，定睛一看，已返回登錄界面。
【角色‘燕子書’已被強制删除，請創建新的角色進入游戲。】
晏子殊：……
淦。
拼搏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就是現在這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