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林遇韓家
韓詠言甫一靠近結界,登時感到身形速度受制,靈力不得全力并進,二話不說足尖輕點退出蒹葭困柳陣之外,不與蘭若歌進陣硬碰,反而以靈力灌注赤月攻擊結界陣牆。
江亦然劍花一挽,無量劍法如行雲流水朝韓詠言招呼來。
“看劍!”
邀月銀光大盛璨然逼近,韓詠言竟全然不橫槍抵擋,只身形飄逸變幻躲過劍鋒,繼續攻擊結界陣牆。即使被劍芒刺傷也只堪堪滑破衣衫,二人修為高下立見分曉。
江亦然雖然劍招純熟流暢,但是吃虧就吃虧在修為不濟。
蘭若歌獨自支撐偌大的結界,又要修複韓詠言攻擊處的陣牆,沒有楚長青的加持,逐漸力有不逮,不多時,白皙的俊臉上便滲出細密的汗珠。
韓詠章一手按劍,站在林中一處空地,鳳眸微眯朝戰場觀望,并無出手之意。
江亦然咬緊牙關再捏劍訣,邀月流光溢彩,直朝韓詠言再次襲來!
結界陣牆處,韓詠言毫不在意江亦然的攻勢,雙目赤紅仰天一聲大吼,緊接着施展破天槍法最強一擊“獨龍”勢,一道赤色靈力如血柱噴湧自赤月而出,擊向蘭若歌!
蘭若歌雖然看破這一擊攻勢,卻來不及揮扇擋下,肩頭中了一槍。那槍勢入骨後竟再暴一擊,将蘭若歌左肩炸的鮮血淋漓,蒹葭困柳陣頓時如琉璃墜地,碎成一片。
“啊——!”
蘭若歌白衣染血,一聲悶哼,自空中十幾丈處落下,眼看就要落在地面上。江亦然剛要去接,卻見一白衣男子踏風而來,一把攬住蘭若歌的腰,抱着他緩緩落地,輕輕将人交到江亦然手上。
“師兄——!”
“放心,交給我。”
楚長青凝視韓家二人,眸底閃過一抹肅殺。
韓詠言冷笑一聲,“栖霞蒹葭困柳陣法已被我破了,又來一個送死的麽?”
空中傳來一陣清亮爽朗笑聲,“好大的口氣,蒹葭困柳陣我還沒破呢,你就敢說破了?”
聶青楓禦劍而至,穩穩落地。
他與楚長青兩次過招都沒在蒹葭困柳陣下讨得便宜,這小子能打傷蘭若歌,不過是占了修為上的優勢。
韓詠言嗤笑道,“又來一個手下敗将的同門兄弟。”
聶青楓英俊的臉上布滿陰翳,眸色深如寒潭,“果然是你們。”
轉而又輕輕笑了,“我那個二師兄啊,還從沒當過手下敗将。即便是有,也從沒人敢在外面亂說。你可知道是為何?”
話音未落,逐風寒芒已至韓詠言身前。韓詠言沒料到他動作竟這樣快,立刻出槍迎擊。
二人均未用多少靈力,劍鋒與槍尖相接,迸射出一道火花。
這一交鋒,韓詠言連連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聶青楓仍是輕笑。
“憑你這兩下還傷不到我二師兄,看來你們是以多欺少了?”
說罷,目光落在韓詠章身上。
韓家二人目光一對,雙雙飛身退後,不打算吃這個眼前虧。
楚長青冷着臉道,“傷了我師弟,還想走?”
舉起白鹿至唇邊,九天神禦曲笛音頓時響徹林間。
韓詠言登時覺得手中赤月槍重逾千斤,韓詠章也感到輕功無法施展,不得不拔劍相迎。
“獨活”出鞘。
兄弟二人師出一門,又是同一位名師鑄兵,獨活劍身也是通體赤紅,握在面容消瘦冷清的韓詠章手中,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四人片刻間戰至半空。逐風劍氣霸道無雙,有屠龍斬蛟之勢,聶青楓以一敵二,在楚長青的九天神禦陣中倒顯得游刃有餘。
幾十招過後,聶青楓抓住韓詠言一個細微的身形空門,一劍兇狠精準地刺入了他的肩膀。
手持逐風離韓永言不過三尺,問道,“昨日你傷了我師兄哪裏?這裏麽?”
一邊說着,一邊猛然拔劍,再刺入韓詠言腹部,連赤月槍也一并斬斷。
“還是,這裏?嗯?”
韓詠言連中兩劍,再無還手之力,吃痛就要向下墜落,聶青楓劍鋒一挑,又将他挑了上來,再揮一劍,毫不猶豫刺穿韓詠言的心髒。
“最好不是這裏。”聶青楓語氣冷若冰雪。
“韓詠言,退出論武大會。”
這次,不是誰捏碎了玉牌。而是韓詠言生命跡象全無,自動被傳送了出去。
任韓詠章如何臨危不亂,見了親生兄弟被人手刃,也怒不可遏,當下一轉劍鋒,直直朝蘭若歌襲去。
蘭若歌左肩中了破天獨龍那一槍,從楚長青和聶青楓來了之後,便在江亦然攙扶之下坐到遠處休息。
雖然無法行動,但點穴之後止住了流血,他尚且意識清醒,一直盯着場中的動向。眼見韓詠章身形如雷電之勢襲來,江亦然立刻手持邀月擋在他身前。
他擡起右手,一掌将對身後毫無防備的江亦然推了出去。
江亦然一下被推出幾丈遠,剛落地就飛身往回趕,同時大喊一聲,“蘭若歌!你幹什麽!”
蘭若歌并不答話,只與韓詠章四目相對。竟忽地,唇角有了一絲笑意。
他怎能不笑?
就在韓詠章劍鋒離他不足一丈遠時,他舉起右手至眼前,歪了歪頭,展顏而笑,捏碎了自己的玉牌。
“蘭若歌,退出論武大會。”
就在蘭若歌退出前的一瞬間,清楚地看到了一心報仇的韓詠章面色驚變,身後大露空門,白鹿和逐風劍緊随其後。
他這一槍挨得不虧,就當是為民除害了,希望那韓家連損二子,能消了起兵謀反的念頭吧,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那個人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
一直到被傳出結界,蘭若歌還是笑着的。
畢竟有師父丁鴻妙手回春,回去栖霞調養不過最多幾個月的事情。這一槍不過是外傷,好了之後對他不會有任何影響。
李道無聞訊從內室大步沖出來扶住他,“若歌,你怎麽樣,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蘭若歌馬上斂了笑容,楚楚可憐道,“李掌門救我!”
這樣一來,能去無量山調養,那就最好啦。
忽地被人從背後繞開了受傷的肩膀,一把熊抱住,蘇明空的聲音傳來,“你這個笨小子!怎麽受傷了!”
唔,這一槍挨得,真不虧。蘭若歌心裏笑得更美了。
想問他,你平時抓了山雞都是怎麽做的?也教教我吧,下次讓我也做給你吃好嗎。
想問他,我進去這幾日裏,你都在這盯着看嗎?有沒有偷偷去抓魚烤着吃?沒有我的飄雪給你扇火可不行呢。
想告訴他,在玄都結界裏沒有一天睡得好的,還是在無量山和你同榻而眠時睡得踏實呀。
想告訴他,聽江亦然說京城有個鋪子,做得桂花糕芙蓉糕很好吃,等我傷好了去買給你,我下山可比你下山方便多啦。
還未開口,就聽到主事人說,“韓詠章,退出論武大會。”
果不其然,韓詠章也是躺着出來的。
韓家人剛收了韓詠言的屍,又來了個氣息全無的韓詠章,霎時哭喊聲叫罵聲不絕于耳。
蘭若歌下意識地朝背後靠了靠,蘇明空見狀明白了七八分,更加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身體,擋在韓家人和蘭若歌之間。
蘭若歌這麽一靠,覺得舒服得不得了,這麽多年來蘇明空還從未這樣抱過他,比以往逼迫他和自己同榻而眠時親近太多太多了。蘭若歌靈光一現,也不管肩頭受傷已經止了血還暈倒符不符合常理了,頭一歪就在蘇明空懷裏“暈”了過去。
蘇明空驚慌失措看着懷中人,“你你你!你別吓我啊!”
陶重寒是緊随李道無從內室出來的,一直在李道無身邊像堵牆一般負手而立。從頭到尾目睹了蘭若歌從被傳出來時面帶微笑,到見到李道無時楚楚可憐,再到被蘇明空抱住時面色緋紅眼含笑意的“暈”了過去的全過程,當下冷哼一聲。
李道無聞聲,擡頭看了他一眼,痛心疾首道,“你怎麽這樣不近人情,丁掌門的愛徒受傷至此,你也該多加照拂才是,我知你那有千年雪蓮的金瘡藥,敷了可不留傷疤,快與我拿些來。”
陶重寒又是一聲冷哼,但還是乖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白瓷瓶,交到李道無手上。
李道無起身接過,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了一句,“那就多謝寒哥哥慷慨賜藥啦。”
陶重寒常年冰冷的目光有一瞬間不知往哪落好,刻意地看了一眼遠處,又眨了眨眼,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很快壓了下去,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僵着臉,安靜地站在李道無身後。
蘇明空接過金瘡藥,向二位掌門道了謝,打橫抱起蘭若歌,小心翼翼避開他的傷口,就要把人抱回落腳的小院去。
無奈蘇明空粗手粗腳慣了,再加一時關心則亂,竟然連禦劍也忘記了。就這麽抱着蘭若歌在懷裏,朝小院跑去。
一路上,從觀望臺下山的階梯有三四百階,再跑回小院又有幾裏地,蘇明空就這麽抱着,跑着。
蘭若歌在他厚實強壯的胸膛裏軟綿綿地颠啊颠啊,偶爾換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他肩頭裏,蘇明空也毫無察覺,繼續跑着。
颠着颠着,蘭若歌再忍不住笑意,只好把臉朝他臂彎裏埋去,心想着,幸好剛才點穴止血了,不然這一路流血都要流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