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璀璨星辰
Joe因為剛來實驗室，張教授只給他安排了一些整理文件的工作，可無論他在忙什麽，張千陽總能默默地出現，然後随手捧着小本本不停地寫些東西。Joe有些難以啓齒的後背發涼，見張千陽一直不說話，自己也就刻意地避開了她。
張千陽邊寫忽然邊問道，“你……覺得你們和人類的關系是什麽？”Joe倒也難得地沒什麽與人相處的緊張感。一個林琅，自身話太多，讓他沒了與人相處的焦慮感；一個張千陽，不過是把自己當做研究物來看待，更不值得緊張。
Joe皺皺眉頭，他其實這上百年來與人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也只模棱兩可地說道，“朋友吧，大概。”可他知道是，父母、Fiona、Vanessa和Aaron無論在外頭與人類打得多麽火熱，但從來都沒有把人來帶回家過。偶爾家中也有會血族聚會，也從來不會說起人類的事。畢竟非我族人，還是會有點戒心的吧，但也确實鮮少與人類發生争鬥。
張千陽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本子上寫下的卻是“回答為朋友，但雙眼含疑惑，充滿不确定性”。
Joe很想給張千陽客客氣氣地下逐客令，但終究開不了這個口，也只能硬着頭皮在張千陽的兩道目光之下如坐針氈地工作。好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他慌不疊地溜了出去。張千陽卻緊追不舍，Joe一看慌了神，腳下越跑越快，張千陽騎着機車毫不猶豫地追上了Joe之後卻出其不意地掏出了秒表，“時速80km/h，上限……我估計大概得有100km/h，不過看你的樣子，怕是不經常運動吧。”
Joe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張千陽就騎着機車揚長而去。Joe長舒一口氣坐在樹蔭之下，心裏卻默默念叨着，“我要是再年輕些，也能有120km/h……”正說着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身，“我是要多運動運動了嗎？”他自己搶先搖了搖頭，相比而言，他還是喜歡安安靜靜地看書。
回到公寓，Joe只覺得渾身酸疼。血族的身體條件确實較人類而言要好上許多，可随之所承受的酸痛也是人類的百倍。他現在只想倒在床上休息一下。可他懵懵懂懂地栽倒在床上後，立即騰地一下跳了起來，床上有人……他進門時竟因為疲憊而顯得大意了。
Joe做了個中國人喜歡的拜神佛的姿勢，這才鼓起勇氣掀開了被子，只見林琅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枕頭，臉上戴着眼罩，睡姿着實慘不忍睹……Joe無奈地攤開雙手，實在不懂這個早晨才對自己冷若冰霜的女人為什麽又會很奇怪地出現在自家的床上。他重新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離開，又掩上了門。
天擦黑的時候，林琅才從卧室裏走了出來，揉着惺忪的睡眼就開始表明立場，“我就是沒帶鑰匙才在你家歇一會兒，你別多想……”
Joe笑得拘謹，點點頭示意自己都明白。
林琅見他竟然沒有多餘的問題，心裏又忿忿不平了，這個人難道現在不應該對自己的垂青感恩戴德嗎？怎麽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呢？她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在Joe身邊，一點兒也不顧忌，端起Joe的杯子便牛飲起來，倒是Joe微微皺了皺眉頭，想避開些距離。
林琅癱在沙發上也沒有離開的意思，Joe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他遲疑了片刻才摁下了接聽鍵，竟然是峰叔，開口就嚷道，“林琅呢？你讓她接電話，這麽大個人了一鬧脾氣就玩失蹤，不知道今天晚上的發布會很重要嗎？”
Joe握着電話有些傻了眼，所以這個人為什麽會有他的手機號，又為什麽要管他找失了蹤的林琅，可為什麽林琅還偏偏就在他這兒呢？
Joe也不想多和峰叔說話，把手機貼到了林琅耳邊，林琅一臉不耐煩，“我現在不回去。”
峰叔軟硬兼施，“柯總監說了，你再耐心等等好不好？這事，真的有點棘手。要不你也可以……”
“我不，你想都別想……”林琅忽然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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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叔只得溫言軟語地哄着，“好好好，你先來參加活動好不好？佰格力和我們合作不是一年兩年了，不能這時候出岔子。這事，峰叔給你拍胸脯保證，一定幫你查清楚。”
林琅應得懶洋洋的，“好吧……”
峰叔又點名要Joe接電話，林琅也不多想，推着Joe的手把手機放回了耳邊，“找你。”
Joe有些懵，聽到峰叔的話後更懵了，那人居然毫不客氣地要他把林琅送到凱悅商場去，還強調了好幾遍，“要快，一定要快，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峰叔想了想又說道，“你最好要确保林琅的安全，也一定要跟着她，保證把她送來商場，要不然瑞格大學的生化實驗室，我可以保證，你絕對待不下去。還有，也不要打林琅的歪主意，到時候惹惱了老爺子，你吃不了兜着走……”
Joe有點慌張，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一樣，一臉懵逼地挂了電話，也不說是不是要送林琅去商場，只壓下心頭的情緒問道，“凱悅商場在哪兒?”也就是送她去趟商場而已，自己送去便是了，何必話說得這麽難聽。都說中國人恭謙有禮，看來看去也就一個雪千臣确是翩翩君子的模樣。Joe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想着把林琅送去後就立即離開。
可倒黴催的Joe不會開車，林琅只能自己開着車，Joe坐在後一排，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燈有些錯愕。他來到這兒也有幾天時間了，但一下班便縮在家裏哪兒也不去，窗簾也是拉得嚴嚴實實的。他沒想到北京的夜晚這麽熱鬧。和他以前的生活真是格格不入，就算還在美國，因為和家人生活在西部，車開下去好幾十公裏也很難見到一點敞亮的燈光，鎮上一入夜後就算有燈光也會被無盡的黑夜給吞沒了。可這裏的燈，每一處都好像要一直亮到他的心底一樣。
林琅知道峰叔讓Joe看着自己去凱悅，本來心裏還有點煩躁，可這會兒從後視鏡裏看到他的雙眼竟亮堂堂的，心情竟寬松了許多。喬鎮司眼裏的亮堂，林琅知道，就算放在燈海裏，她也能一眼就找出來。
“晦氣……”林琅的心情明明已經平複了許多，可彙入車流後開始堵車了，她狠狠地砸了一了方向盤，頗為不安。Joe隔着車窗看得有些呆了，那長長的車流裏，得有多少人和心事呢！
林琅撥了撥後視鏡，看到Joe像個孩子似的趴在車窗上看着車流，有點好笑又有點好氣，“峰叔可說了你得保證把我送到凱越商場去。”怕是峰叔也想不到這麽個大男人居然連車都不會開。不過這年頭還能勞動林琅自己親自開車的人也不多了。
Joe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這大概……是不能開過去了……”
“所以呢？我們怎麽過去？”
Joe試探着問道，“要不，走着去？”
“走？到那兒最起碼還得有三四十公裏，走到那兒我腿都要斷了……”林琅理所當然地不幹。
Joe卻已經下了車，拉開了林琅的車門，“我背你。”
林琅不可思議地看着Joe，往後退了退，“背我？你腦子被門夾過了吧？”
Joe很鄭重地否定道，“沒有……我背你。”
林琅瞟了瞟四周，這裏恰好是陰暗處，燈光并不十分顯眼，應該不會有人能偷拍到自己。她一只腳才邁了出去，Joe便蹲下身去，把後背留給了她。林琅不知怎的竟有些感慨萬千，也不多問便抱住Joe的脖子伏在了他的背上。Joe先是渾身打了個冷戰，手也不敢挨着林琅的腿，而是從她的腿下穿過扶住了自己的腰，好像這樣能減少點與林琅的接觸。
“商場在哪兒？”
林琅指了指燈光最密集的那一片，“那裏的最高樓。”
Joe點點頭，猛地一蹲地後蓄足力後躍地而起，他跑得飛快，從連成一排的車頂飛奔而過，偶爾腳步重了車裏的人有感覺了，罵罵咧咧地探出頭來一看卻是什麽都沒有，只得又疑神疑鬼地縮回頭去咒罵一句這見鬼的堵車。
林琅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時候早被吓傻了，只會把頭埋在Joe的脖頸那裏，死死地扒住了Joe的脖子，生怕自己被颠下去……等林琅稍稍平複心情的時候，她微微擡頭張開雙眼，那往日裏司空見慣的燈海就這樣迎面撲來，像是要溫柔地把她沖撞得粉碎一樣。她的眼睛裏也盛着一片溫柔的海，風聲呼嘯而過，而她也終于鄭重其事地把頭貼在了Joe的後背。等Joe在商場門口找了個隐蔽處把她放下來時，林琅還沒能回過神來。她知道Joe帶着她去的地方是這城裏最熱鬧的地方，可她卻漸漸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Joe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了這樣的方法送林琅來商場，怕是腦子真被門夾過了。他有點怕聽到林琅接下來的問話，誰知道林琅卻是一點兒也不驚訝一樣，“我還以為你會蹭蹭蹭幾下跳到天臺上去呢。”
Joe撓撓頭，“跳不上去……”
“噗……”林琅終于露出笑顏來，“我先進去了，你……等我一起回去吧。”
Joe目送着林琅彙入了那片敞亮之中，本想離開，一轉念卻還是鬼使神差地進去了……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他想看一看人類的熱鬧，也想看一看那熱鬧裏的林琅……
Joe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擠着推到了商場中央的平臺，他的呼吸有點急促，心裏也有些慌亂……這裏燈光太亮，人太多，不是他應該呆着的地方。人群裏漸漸有人開始齊呼林琅的名字，就像那天在機場一樣……可大家等了許久之後，先出來的卻是雪千臣。雪千臣一身筆挺的西裝襯得身材格外挺拔，就連Joe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人群也因為他的出現有了小小的騷動。不一會兒，就有越來越多的人往這裏奔湧，還有人邊跑邊尖叫道，“林琅……啊，林琅來啦……”
Joe被人潮擠得幾乎雙腳離地，他順着大家所說的方向看過去，一隊保镖所簇擁的人的确是林琅。她已經換了一雙細長的高跟鞋，身上穿着曳地長裙，頭發大概是來不及打理了，只松散地披開了，但盡管如此，她輕輕一撩頭發，還是攪得許多人的心波皺了又皺。
Joe在那一刻，仿佛又看到了那閃閃爍爍的燈海，可燈再亮，也還是比不過天上的星辰。而他的心跳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他不屬于這裏……
林琅走上臺前與雪千臣并肩站立。佰格力的工作人員開始主持發布會，媒體記者裏三層外三層。無記者不八卦，所以好幾個記者都站出來求證林琅和雪千臣的關系。
雪千臣站在臺上笑得暧昧，林琅也抿着嘴笑。可當她看到人群裏那個格外顯眼的逆流之人時，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話筒，“我和雪千臣……只是好朋友……”
這句話，他會聽到嗎？
可林琅的尾音最後也是被峰叔派人調音臺幹擾得只剩一團噪音……林琅眼睜睜地看着喬鎮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沒聽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