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記憶
他喝醉了,車子停在酒樓外,服務員幫忙叫來代駕。
張全易從出租車上下來,急匆匆的趕來,他找到了那輛黑色的奔馳,随後敲了敲車窗說,“您好,是關先生嗎,我是代駕員張全易,很高興為您服務。”
關澤予坐在副駕駛座上,他認得窗外正在詢問的中年男人,他說,“是你?”
張全易說,“關先生認得我?”
關澤予搖搖頭,他說,“不算認識,今天在甫一中,無意中撞見你見義勇為而已。”
他拿過服務單簽了字,張全易笑了笑,“唉,現在的孩子,都特別任性,動不動就打人。”
關澤予不說話,那僅僅是打人嗎?
四肢健全的男人,整天游手好閑,這樣的人,給他們的教訓就該是加倍的奉還。
張全易邊開車邊說,“我今天就是去學校給女兒送午餐,不巧經過那裏見到了,記得十年前,也見過類似事件,五六個人,攔一個高中生,那時我特別害怕多管閑事,因為社會上的某些人,動不動就喊打喊殺,但那次壯膽上去幫忙,為此受了人家一個大禮,那孩子居然鞠躬對我說謝謝。”
關澤予平平靜靜的聽着,他不說話。
要是沒記錯,那個人叫莫淩輝。
一報還一報的後果,是沒完沒了,那次請了四個青年出來,後來那三個人不罷手,再加上三個,總共六個,再次堵截,他們說,“這次不廢他一只手,他當大爺好欺負。”
關澤予清楚這些人鐵了心發狠,他當時一步一步往後退,沒有進入路口,為了不讓自己死得太難看,他沿着大路走,幾人狠吸了煙,正說動手打的時候,就有一個青年人出來指,你們幹什麽,我叫警察了。
關澤予後來搬家了,他比不得別人狠,花了第一次錢,第二次,沒錢花,他只能躲,再後來,聽說那幾個人被抓了,這算是那個故事的結局,沒有跌宕起伏的過程,就只有簡單粗暴的開始經過然後結束。
張全易把人送到了目的地,他說,“這是我名片。”
關澤予第一次接過別人的名片,他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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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也沒什麽過不去的苦難,那麽,更沒有值得悲傷哀戚的人生。
他把名片放在車頭,拔了鑰匙回家。
原曲凡在客廳裏坐着等,他問,“回來了?”
關澤予脫下外套,他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自顧去倒了杯水喝。
原曲凡失望的坐在沙發裏,他叫,“關關。”
“有什麽事,直說。”
原曲凡走到漠然的人的跟前,“你在生我氣?”
他沒有陪他去打高爾夫球,這就算了,不去就不去,那為什麽不能打電話說一聲,沒空,或者發一條信息說,不能去了不行嗎。
關澤予看着來道歉的人,他說,“你并沒有錯。”
錯的是他關澤予,習慣性的使喚任何人,他沒想過,他憑什麽要求別人随叫随到?
原曲凡心裏不安,“你怎麽了?”
“我沒事啊。”
“我倒希望你生氣。”
“我沒這個必要。”
“關關。”
“曲凡,我能理解,你有你的事,我沒有怪你。”
他很平靜,平靜得近乎無情無義。
人總是不滿足的,這樣做不行,那樣做也不行,那到底該怎麽做,才另彼方滿意?
原曲凡悻悻回家,他已經不指望這個人能有什麽情緒波動,好像越是了解,越是怨恨,怨恨這樣的人,那竟不是越了解越愛得深的結果。
關澤予站在陽臺,他望着星光布滿的夜空,半月懸在東南角,北鬥七星橫夜半。
他去拿出相機,走出了房間,去到游泳池旁,選擇最佳的角度,拍下夜空的璀璨。
每一道定格的風景,都能震撼到富于掩藏感情的人的靈魂思想。
他把以前拍的作品拿出來,有海,有山,有水,有獨立的樹,有漫無邊際的沙漠。
廣闊無垠的景象總能給他一種難以言說的震撼,那是冰封的心情,它為自然的廣闊胸懷所感所懷。
關依琳不明白,“你怎麽這麽喜歡攝影。”
他那時回答,“就像你,怎麽那麽喜歡時尚。”
其實,人的喜歡,真的很奇怪,但也很簡單,只不過,過于較真的人,他追求太過精細,以致,總覺得不滿意。
他在想,自己如今掌管了冠鷹,為何還不知足?為何一心向外,想擺脫作為父親的束縛、指揮、規制。
聽說,關耀聰不同意卸了陽旭謙的職務,他說,“此事沒得商量。”
羅又父問,“董事長說,你想把冠鷹分離出關企,是不是這樣?澤予,你告訴我?”
羅又父很少叫年輕人的名字,他習慣禮貌的尊稱其為關總,總裁,他尊重這個自己帶出來的孩子,他說,“關企和冠鷹,密不可分,澤予,放棄吧。”
老人家語重心長的勸,年輕人始終沉默不說。
他想着當年的話,“媽媽,我爸還活着嗎?”
女人說,“是,你爸爸還在,他就站在,海市那座大廈的最高處。”
他說,“那他為什麽不要我?”
她說,“是媽媽帶你離開,澤予,你不能怪爸爸,不是他的錯。”
那是你的錯嗎?是不是真的是你的錯?
關澤予問不出來,他也沒有機會再問。
那麽多年了,有些記憶,恍如昨日,深刻的烙印在心裏,時時刻刻的提醒着他,你,要想為自己而活,那就和他對立。
雯秘書推開辦公室的門,她把咖啡端進來。
關澤予最近喝咖啡很少,可能是想休息了,也可能是想的事情太多,連喝咖啡的閑暇都沒有。
他說,“找個時間,派個人出去買一些回來。”
雯秘書把咖啡放到桌上,她說,“我去買吧。”
“你的工作,忙得過來嗎?”
雯秘書邊整理桌上的文件邊回,“忙得過來,執行部的工作,我還在熟悉當真,執行部的經理很耐心的教我。”
“有關visRT的計劃,有人提出異議嗎?”
“目前沒有,不過部門員工近段時間在忙着加班加點,他們提出要求加工資,不知是誰傳了關企旗下的環蘭公司全部提了工資的事情,因此冠鷹這邊也興起了熱潮,說要求漲工資。”
關澤予翻開陽旭謙已經簽上大名的文件,他先簽了?
“這份文件,怎麽會到副總裁那裏去?”
那是技術部門的資金調配,不是該經過他關澤予這裏嗎?
雯秘書拿過文件一看,她是在來辦公室的路上收到了財政部的助理遞來文件,她沒來得及翻看,剛才手上拿着咖啡,也沒來得及檢閱,一般而言,她要是看到,這份文件會被打回去。
“陽旭謙過問了技術部的事?”
“是,上次他就問過,我含糊了過去,就不知道他底下是不是找其他人去咨詢了。”
雯秘書合上文件,她說,“我把文件打回去吧。”
關澤予拿住文件,“不用了,讓他簽名也沒什麽,五千萬而已,他簽了我就不簽了,你拿回去交給財政部,就說文件只由副總裁簽署。”
雯秘書抱起其它文件,她不明白,“總裁是想……”
“哼,他陽旭謙不是要決策權嗎,我就給他一次,看他能有多大本事。”
冠鷹是他打出來的天下,在這裏,作為決策最高的執行者,他是讓很多人心懷不滿不假,但這不是說,他就失去最高行使權。
雯秘書接過文件,她說,“這幾天,映輝的藍總……”
“沒事,你先下去吧。”
他把簽字筆放回筆筒,拿過咖啡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