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日一早,葉帆抵達了新貴娛樂的培訓教室參加助理培訓。自從上一個二十歲出車禍後,葉帆順勢休學,再沒有正正經經的坐在課堂裏上過一節課。好在助理培訓不教數學和英文,講的都是課本上不會寫的內容。

這個助理培訓并非是為像葉帆這樣的新人小白專門準備的,每年的年初年中,新貴娛樂公司都會組織這種大型的助理培訓,給在座的各位分析一下最近圈內的熱門事件,再講講遇到突發情況該怎麽辦。

一個足以容納兩百多人的教室裏烏泱烏泱的都是人頭,公司請來的培訓老師在上面照本宣科,小助理們在座位上交頭接耳,交換着圈內八卦。

葉帆到的很早,他挑了倒數第二排的邊角座位坐了。等正式開課時他的旁邊都坐滿了人,這些小助理互相認識許久,嘻嘻哈哈的問候起彼此伺候的人來。

這個說,某某男星被粉絲稱為暖男,他們哪知道他在片場對一同拍攝的四五名女星同時示好,被私下嘲諷為熱狗。

那個說,某某女星剛生了一對龍鳳胎,對外夫妻恩愛琴瑟和鳴,其實兩人彼此看不上,各玩各的。

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半天,葉帆支起耳朵津津有味的聽着,他之前看明星都是隔着屏幕,現在能近距離的接觸這種八卦,真是怎麽聽都聽不夠。

他是個生面孔,偷聽牆角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很快就吸引了小團體的注意。

幾個小助理彼此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由那個為首的小胖子向葉帆抛出了橄榄枝。“你是新來的?跟着哪個明星?”

葉帆很自豪的回答:“我跟着力哥,王立力。”

“啊?王立力被簽到新貴了?”“哎呀你消息怎麽這麽不靈通!”“原來是力哥,運氣真好。”“是啊是啊,雖然拿不到多少紅包獎金,但至少工作幹得舒心。”助理小團體簡直像是一群被驚到的麻雀一樣叽叽喳喳的叫開了,一時間羽毛亂飛,飄到前排的講師頭上被對方狠狠瞪了一眼。

王立力雖然不出名,但他的好人品在圈裏有口皆碑,不會像有的明星那樣不把這些小助理當人看。在片場遇到了,他還會主動向他們打招呼。王立力演技好、性格穩重成熟、又會照顧人,不知有多少助理日夜燒高香希望自己伺候的大咖小咖能有他一半平易近人。尤其是主動向葉帆問話的那個小胖子,臉上的羨慕都快比他臉上的肉多了。

剛剛他們聊天時,葉帆得知這個小胖子是新貴着重栽培的小鮮肉鮑輝的助理。說起來鮑輝真不是個東西,因為他還沒畢業就靠臉成名,導致他性格傲得不得了,其實他演技一般般,幾次沖擊演技類的獎都铩羽而歸,每次稍有不如意就向助理發洩。在葉帆的記憶中,大概一兩年後的某天,一段偷拍的視頻流傳于網絡中,視頻錄制地點是在某劇組的休息室,鮑輝趾高氣昂的讓助理跪在他腳下,對助理又是辱罵又是踢踹。因為這段視頻錄制的非常清楚,新貴娛樂的公關團隊難以洗白他的行為,再加之鮑輝日漸嚣張的氣焰得罪了新貴的高層,于是新貴娛樂在發表了一份道歉聲明後順水推舟的把他冷藏了。

回憶起這一段還未發生的“歷史”,葉帆看着小胖子的眼神充滿同情。

他問他:“你如果做助理做的不開心,想沒想過換一個工作?”

“你當我沒做過?”小胖子癟癟嘴:“我在應聘助理之前,去其他公司上過班。我每天的工作都是重複的,我就是一個流水線上的紡織工,每天都要完成既定數量的毛衣,完不成就扣錢,我織的樣式是洋氣還是老土根本沒人理睬。我這麽滿懷怨氣的織了兩年,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能浪費在給傻逼織毛衣上,就辭職來混娛樂圈,雖然壓力更大折磨更多,至少每天不是在重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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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人聽了連聲附和:“沒錯沒錯,我也在血汗工廠織過三年毛衣。”“我織了半年就離開了。”“雖然現在很累,但我絕對不回去織毛衣了。”

大家讨論了半天,見葉帆一臉狀況外的看着他們,便問他有什麽想法。

葉帆想了想,字字斟酌着回答:“……我覺得大家都很厲害,居然會織毛衣,你們用什麽織,專門的機器嗎?”

“……”衆人沉默。

小胖子問:“……你不會剛畢業吧,這是你第一份工作?”

葉帆想起簡歷上的身份,搖頭:“不是啊,我還沒畢業,今年大四,還在實習期呢。”

小胖子又問:“你多大?”

葉帆說二十歲。

小胖子點點頭,老氣橫秋的說:“怪不得,我看你這社會閱歷也就十二歲。”

被稀裏糊塗諷刺了的葉帆帶着一腦袋問號回了家中,一進門便向等在家中的徐盛堯訴苦。他本以為哥哥會向着他,哪想到徐盛堯聽後居然很同意小胖子的觀點。

“釣釣,他說得對,你确實缺少了很多社會經驗。你一直以來都是順風順水,圍在你身旁的人都捧着你、哄着你,若不是這樣,你也不會被那個什麽星扇蠱惑。”徐盛堯拉着葉帆坐在自己身邊,一點點給他講道理。“你只聽小胖子說他在流水線上織毛衣,就真的誤以為他是紡織工,其實他只是做了個比喻,暗指曾經的工作枯燥乏味又需要考核硬性指标。可你連這種程度的‘話裏有話’都聽不懂。若你以後接手一家公司,碰到的語言陷阱只會更多。”

他現在無比慶幸之前同意葉帆混進娛樂圈。娛樂圈裏個個都是人精,除了可以信任的朋友以外,大家說話向來是說三分留七分,說出口的三分都不一定是真。他不指望釣釣進去後學到他們的爾虞我詐、心計深沉,但至少能增加些社會經驗,不會再白白被人當槍使。

三日之後,葉帆的助理培訓課程結束,王立力非常貼心的給了他兩天假期,供他回家收拾行李,并且跟家人告別。王立力只知道這個新來的小助理非常戀家,哪能猜到他身邊藏了一尊大佛。

徐盛堯讓傭人幫釣釣收拾好了行李,他恨不得讓釣釣把整個家搬過去,光是日常用藥就帶了十幾種,身上穿的衣服提前一套套搭配好塞到了箱子中。

待一切确認完畢,他把葉帆叫到自己屋裏,從床頭櫃中掏出一只手表盒遞到了他手裏。原來他擔心葉帆櫃子裏的那幾塊帶定位裝置的豪表太過顯眼,特意讓人改造了一塊一千來塊錢的休閑表,即使被人看到了也不會顯得突兀。

葉帆不願意收:“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戴表?大家都看手機了。而且劇組是封閉拍攝很安全,我身邊還有兩個保镖在,不會出岔子的。”

“怕就怕意外,手機電池續航能力太低,這塊表是太陽能充電,真遇到危機情況了,我第一時間就能掌握你的位置。”

葉帆滿不在乎:“哥,你以為這是在寫小說?女主角在深山老林裏遇到泥石流,多虧了她身上的定位裝置,男主角抛下一切工作開着直升機來接她?”

徐盛堯完全不理他那個不好笑的玩笑,板着臉拉過葉帆的手,親手把那塊手表戴到了弟弟腕上,他仔細調整表帶長度,選擇了一個略微寬松的扣眼為他認真扣上。徐盛堯溫暖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葉帆的肌膚,明明一觸即分,但熱度好像永遠留在了他的腕上。

葉帆下意識的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塊腕表,皮質表帶和金屬表盤的搭配簡單大方,非常符合他這個年齡人的氣質。他盯着表看了一會兒,心想用這麽一塊表換哥哥安心,真是個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徐盛堯見葉帆老實了,才開口回答葉帆剛剛那個問題。“這當然不是寫小說。但你如果真出了事,我确實會抛下所有工作趕過去的。”

……

離家前的最後一個晚上,葉帆換上睡衣,主動跑到徐盛堯房間要與他一同睡覺。

說來奇怪,明明葉帆早幾年一直獨身在禿鷹國漂泊(不算保镖廚師保姆狐朋狗友),可如今他卻不願意和徐盛堯分開了。這種離別的不舍甚至蓋過了能在男神身旁工作的興奮,所以他今晚才厚着臉皮跑來和哥哥擠一張床,甚至拉着徐盛堯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

徐盛堯只當他是興奮的等待第二天春游的小學生,耐着性子陪他聊天。等到時鐘走過十二點,他顧忌着葉帆明早還有飛機要趕,于是打斷了葉帆的話頭,強迫他鑽進被窩裏閉眼睡覺。

在睡前的最後一刻,葉帆指着床腳卧着的黑貴賓犬說:“現在‘撓撓’才幾個月大,我離開這麽久,估計回來時它就要長成大狗,也不會認得我了。”

徐盛堯剛想開口安慰他,葉帆的第二句話跟着到了。

“哥,為了防止撓撓過段時間就記不得我了,我想隔幾天就和撓撓視頻見面一次,可以嗎?”

說這話時,葉帆把整張嘴藏在了被子下面,只留一雙活潑而頑皮的眼睛在外面瞅着哥哥。

徐盛堯心中軟成一捧棉花,伸手在弟弟毛茸茸的頭上撫摸了幾下,同時笑着點頭說“好”。

他心中明白,以釣釣的個性,這已經是他能說出口的最直白的一句思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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