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晚飯過後,小墨的家人把小墨接走了。葉帆本來想留他在自己家裏住一晚,但徐盛堯的一席話打消了他的念頭。
“他才幾歲?午睡有陽光還好,晚上那麽黑,他這個年紀在陌生的房間裏睡一晚很容易害怕。”
“我可以陪他睡啊。”
徐盛堯:“這就是為什麽我要把他送回家。”
葉帆怒道:“你怎麽這麽霸道?”
徐盛堯淡定的把視線轉向手裏的文件:“這句話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就說過了。”
葉帆恨不得回到昨天,把床上的自己悶死才好。
……
晚上睡覺時,葉帆向徐盛堯談起了白天從小胖子那裏聽來的消息。“哥,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鮑輝嗎,就是那個虐待助理的三百多線小明星?我前幾天把他的小胖子助理推薦到力哥那裏去,今天小胖子給我打電話謝謝我,還跟我說了一件事情。”
徐盛堯問他什麽事。
“那個鮑輝居然和王健東有關系,小胖子說每次鮑輝私下見王健東都會叫他叔叔。我就說新貴裏怎麽會有這種頤指氣使的藝人,原來是仗着有王健東撐腰。”
“姓鮑……”徐盛堯坐起身子靠在床頭,表情籠上了一層少見的陰雲。葉帆敏銳的注意到他的反應,有些緊張的往他身邊靠了靠。
徐盛堯順勢摟過葉帆,靜靜思索了半分鐘,才開口:“之前你告訴我,健東會在未來染上賭瘾,甚至做出挪用公款去賭博的事情,我聽了非常意外。他跟了我很多年,家庭和睦幸福,工作勤勤懇懇,我從沒聽說過他有這方面的興趣。但為求穩妥,我還是讓人去查了一下,發現他從兩年前開始加入了某個富豪會所,會所裏确實有牌桌賭局一類的,但金額不大,他去的也不勤,所以我沒有出手幹預。”
葉帆明白哥哥的顧慮——即使他從未來重生回來,知道一些事情注定會發生,但絕大部分事情只能“未雨綢缪”,不能“提前解決”,畢竟不能用還未發生的事情去懲罰對未來一無所知的人。
徐盛堯已經做得足夠多,他可以終止對千島之國的酒店建設,可以追加對《狗肺之徒》的投資,但是他無法因為王健東“未來”挪用公款的事情把“現在”勤勉的他撤職。
而且王健東是他的老部下,他們的關系很大程度上已經不止是上下級,更像是朋友。葉帆曾經數次在徐盛堯的書房裏見過王健東,那是一個看上去很豁達的中年男人,他年紀比徐盛堯還要大上不少,兩鬓已染上風霜,會微笑着和葉帆打招呼,不管從哪裏看都不像是一個窮途末路的賭徒。
對于自己的老朋友,徐盛堯還是想以敲打、監督的手段為主,趁他還沒沉迷于賭博,盡早讓他斷絕心思。
葉帆問:“這些和姓鮑的有什麽關系?”
“賭博這種事情,如果沒有人代領的話,像健東那樣的人是不會陷進去的。所以我讓人查了一下健東的幾個牌友,其中有一個人剛好姓鮑,但那人不是什麽富豪,只是個掮客,人脈挺廣。”
如果順着現在的線索往下猜測,鮑輝很有可能是那個鮑姓掮客的親戚,靠着這層關系進入了新貴娛樂。至于之後是不是這個人引着王健東深陷泥潭,那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繼續觀察,如果稍露苗頭,就趕快掐斷。
沉重的話題談了很久,連帶着葉帆的心情都不明媚了。他明明懷揣多出來的八年光陰,可能做的事情那麽有限,他一時沮喪的不得了。
其實他之前每天在片場忙得團團轉的時候真沒心思想這麽多,還不是現在一下閑了,才容易胡思亂想。
徐盛堯知道他這幾天在家裏呆的無聊,主動問他:“周六下午是‘優品集成’的三十年慶典,我會出席,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我可不去!”葉帆搖頭,“我對優品集成有心理陰影,當年就是他們的頭兒撺掇我和你搶繼承權的。怪我鼠目寸光,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有從頭來過的機會,這輩子都不想和那裏扯上一點關系。”
“心理陰影”——徐盛堯知道,這句話絕不是葉帆随手扯來的大旗。
重生歸來,葉帆性格、閱歷看似變化都不大,很容易讓人忽略他憑空多出的八年。其實差異一直存在,他對曾經“篡位”一事特別敏感,只要徐盛堯稍微表露出一點想要讓他接觸公司工作的想法,葉帆就像是被紮了屁股的小狗,吓得竄出三裏地去。
說他是驚弓之鳥也好,說他是草木皆兵也罷,總之葉帆對徐氏集團的核心工作退避三舍,不願意有任何關聯。
因為那場在未來曾經發生過的兄弟阋牆,兩人心中都有一個不小的結。
葉帆想要盡量避開公司的所有事情,安心混吃等死。而徐盛堯則在反思,另一個他和弟弟走向對抗的兩極,固然有葉帆不争氣的緣故,但他一味的把葉帆排除在徐氏集團的核心之外,是非常錯誤的做法。
他們兩人都想改變,結果卻因此陷入了僵局。
徐盛堯勸他:“釣釣,我知道你心裏別扭想要避嫌,可你比所有人都多了八年的遠見,為何不抓住這個機會重新開始呢?在你重生之後,我找了一些資料,雖然都是小說,但那些主人公重生後都發憤圖強,努力致富……”
“那是因為他們窮,而我已經很富了啊!”
“……”徐盛堯一時語塞。
徐父離世前,曾和徐盛堯有過一次長談。徐父說他對釣釣的要求都很低,不需要有任何大作為,只求他平平安安過一生。與之相反,徐父對徐盛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撐起徐氏,把這個企業發揚光大。
徐父問徐盛堯可曾嫉妒釣釣的沒心沒肺。
徐盛堯說不嫉妒,因為他也衷心希望,那個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真的能平安喜樂的走完人生之路。
既然葉帆的态度都這麽明顯了,徐盛堯決定尊重他的想法,只不過他身為哥哥,嘴上還是要教訓幾句的:“得虧你是回到了現在,還有我為你保駕護航。你若是回到了幾百年前,又不懂煉鐵造火藥,又背不出幾首古詩,那就只能等死了。”
“沒事,我還能賣身啊。”葉帆一揮手,豁達的說,“就我這一身浪裏白條的好功夫,一人就能撐起一座青樓!”
于是這整整一晚,徐盛堯仔細鑒賞了幾番葉帆的功夫。
及時雨,霹靂火,入雲龍,雙槍将。
還不等試到浪裏白條呢,葉帆就累的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