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心寫兮(五)

齊鐵嘴視力恢複了些,隐隐約約可見些輪廓色塊,請來的西醫大夫表示開刀試試,中醫大夫說得慢慢調理,明澤揉着額角,道,“齊先生,你信誰 ?”

“秦大夫。”

秦大夫大名秦緒之,是江陵一代名醫,比起那些西醫,齊鐵嘴本能上對這些中醫名家更為相信,明澤聽了點頭,叫老媽子去煎藥,順勢坐到齊鐵嘴身旁。

“齊先生,晚上要不要跟我出去耍耍?”

“出去?”

“是呀,今天晚上應酬是我幾個同學,好說話,你過去忽悠忽悠他們呗?”

這到底是坑同學呢,還是坑他齊鐵嘴啊?

“他們可是久聞天算齊家的名字,你也不用給他們算,我已經打好了招呼,你随便忽悠幾下就行。”明澤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裏取出錦盒。

“那就去吧。”雖然眼睛不太好,但是天天悶在家裏也是無聊,房間屋後的花園也都轉完了。

“嗯,這個你戴上”鼻梁一重,原來是副墨鏡,但是戴上後只覺得眼前陰涼,又不像是普通的墨鏡。

“這是湘寶齋新出的黑晶石眼鏡,據說能護肝養氣,明目利膽,送你的。”

“少爺……這這,這不是前幾天周老板送給老爺的麽?”一旁的李管家看着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是啊,我爸叫我轉贈給齊先生的,報答齊先生的救命之恩。”明澤回答一溜一溜的。

“據說這是湘寶齋老板賭上全部身家才贏回來的南海石,石心墨晶統共才出了九副晶片,老當家的一條命都搭在這次賭石上面,明澤,你是怎麽和你父親說的?”傳聞齊鐵嘴也聽說過不少,這麽金貴的東西,別的老板就算送給明家家長也是極為貴重的禮品,怎麽這樣遞到了自己手上?

“我就跟我爸實說啊,我遇到了天算子齊家的人,随便一卦就救了我一命,可惜這蔔卦有違天意,以致齊先生的眼睛出了點問題。”

前面坑同學算什麽,這坑爹坑起來才酸爽。

明澤這話吧,倒也不能說假,自己那卦也算是實打實的給明澤指了條路,但是自己的眼病跟這一卦卻沒什麽關系……不過明澤倒也沒說死。

“這麽貴重的禮品,還是……”摘下眼鏡了意欲還回。

“你留着吧,我爸眼神好着呢,上次去玩非要戴個墨鏡,結果路上磕到了石頭,差點摔斷門牙,你就算替他消災了。”明澤聳聳肩,打心眼裏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放自己爹哪裏就是個擺件,放齊先生這裏還能起到點作用。

“也算是謝你跟我去走一趟。”

明澤的幾位同學都是留洋回來的,有的不信算命,卻也礙着明澤的面子,自顧自的坐在一旁,而幾個信得倒是将他圍了個結實,一知半解的求問。

幾個年輕人在一起,喊了陪酒的姑娘,明澤左摟右抱跟着同學哈哈,也沒顧上齊鐵嘴這廂。

不過齊鐵嘴随口幾句,确實把人忽悠住了,更有甚者想叫齊鐵嘴去家裏看看風水,齊鐵嘴笑着要答應,明澤忽的插話進來,“齊先生可是我好不容易請來的,你們可別當普通算命先生待啊。”

“哪能啊,明澤,我家那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搬了新宅子,先是三姨娘去了,後來是老太太,現在連我爸身子都不利索,齊先生都來,就去幫忙看看,到時候謝禮我備雙份的還不行麽?”

“去,說的我跟什麽一樣。”明澤過擠開人,坐到了齊鐵嘴身旁,身上還帶着從姑娘哪裏蹭來的脂粉味 ,卻是推開衆人壓着嗓子道,“齊先生,你不用勉強,要是……”

“風水是我本行,你放心,這是行善積德,不會對我有什麽影響。”齊鐵嘴心裏也是明白,明澤對他的眼睛是上了心,但這回還真不是損福壽的事情。

明澤低聲一笑,“既然齊先生答應了,也好,明兒我遣管家同你一道,有什麽事千萬別勉強。”

明家家大事多,明澤最煩家長裏短,奈何單身一人父母就是不答應獨住。明澤腦瓜子轉得快,求老爺子給謀了份軍部閑職,二話不說拎着行李去了宿舍,美其名曰一視同仁,結果明家夫人看着自家幺兒住在幾平方的小屋裏,差點落下淚來,自家寶貝兒子什麽時候受過這份委屈?

這下明澤總算是找到了借口,在宿舍附近找了處洋樓,明家夫人說你這樣還不如回家,明澤表示上峰要随叫随到啊,離宿舍太遠不好。扯得恰有其事,倒是把夫人糊弄過去了,那廂老爺子煩明澤本來就煩得很,一個留洋回來的公子成天和上小學的娃娃們過不去,早丢出去早清淨。

用明澤的話來說,他啊,就是為了清淨才搬出來的,所以找老婆這種事,不是自己喜歡打死不幹,寧坐牢不娶妻。

這種情況齊鐵嘴不是很能理解,後來又一想明澤家大業大自身也不差,找老婆自然是千挑萬選也就釋然了。

其實明澤并不忙,本就是閑職,最甜會說話加上明家的關系,上峰對于明澤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請假随便批,不然明澤也不能從南京跑到湖南做生意。

回到南京以後,除了去軍部報道,就是跟着齊鐵嘴到處跑,民國高層信這套的不少,自從明澤給介紹了自家同學,找齊鐵嘴的人一波又一波,加上天算齊家聲明已久,簡直比明澤還要忙。

可是明澤骨子裏的任性磨不掉,看八字可以,看風水也可以,算卦問事堅決不答應,多少錢也不行,齊鐵嘴表示這不是什麽大事,明澤說,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我給你推了。

哪能真讓明澤推,明澤自己就在官場上,找他的人各個都是封疆大吏,真要明澤出面推了,只怕日後還會給明澤找事,又拗不過明澤的堅持,只得三分真三分假的藏着後半句。

本來就是外人,自己說些已成事實,後面最多給個趨勢,讓他們自己看吧,要是各個都說實話洩天機,多少條命也不夠折,頂多被說是沽名釣譽,徒有虛名,也算是對得起明澤的一份心。

大半個月過去,齊鐵嘴的眼睛比原先好些,仍是不能視物,戴着明澤新配的眼睛暈乎乎一片,還是帶着那副墨晶石眼鏡養神,閑的空來,被明澤牽着在南京城裏閑逛。

明澤話多,跟齊鐵嘴也聊得來,有空不是城裏逛着就是去吃飯,各種聚會反倒是不願意去。齊鐵嘴自己不喜歡應酬,跟明澤處下來也就明白這人性子裏其實冷清,真正的朋友不多,但是應酬卻不少,所以得空更喜歡兩個人找個清淨地。

這一日在家剛吃完飯,明澤和齊鐵嘴兩個人癱在沙發上聽戲,就聽到老爺夫人到了,明澤“啊”了一嗓子,還沒反應過來明家夫婦就進門了。

“爸媽,什麽事啊,都不提前說一聲,我這裏剛吃完呢,要不要再給你們開一桌?”

明家夫婦先是謝過齊鐵嘴,然後表明來意。

“明湘在興化出了點事,聽說你跟那邊邱督察家的公子認識,能不能想想辦法?”

“爸,你惹這麻煩做什麽,明湘那小子從小就是野,這回到底是犯了什麽事啊?再說了我跟蔣先生還認識呢,有用麽?”

“聽說了打架錯手殺了人,那邊不肯放人,你三叔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到底是你兄弟,想想辦法吧。”

“啧……”明澤咂嘴,真是會給自己找事,殺人償命的事情推到自己頭上,不過自己父親和幾位叔叔關系都好,既然來了這裏,怎麽也是攤到他頭上推不掉了。只得應下,“話我先說明白,試着想辦法可以,有沒有用可不敢說,爸,你先跟三叔說清楚,別到時候人折進去算我頭上。”

“這你放心,你三叔不是那樣的人。”

明家夫婦有意說些別的,明澤擺手表示自己要聯系同學,請走了二老,自己卻是冷笑。

齊鐵嘴在旁問到,“你是不想幫?”

“當然不想,這明湘是我三叔家的次子,從小就手腳不幹淨,十二歲在外面跟人賭錢,賭輸了還不敢跟家裏說,到我們家摸着東西拿出去抵押,你說這種渣滓,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說到底,也是你們一家人。”

“還一家人,他們家沒事從來想不起來,有事了就說一家人,你以為明湘這德性從哪兒學的?我三叔,年輕的時候換了十幾個衙門,沒一個做得久,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 ,啧,做晚輩我本不該說,但是他家這德性算長輩麽?”

“就算生氣,你不也打算管麽。”聽着明澤再抱怨,卻沒說不管,到底軟心腸。

“我能不管麽?不管我爸媽能饒得了我?大哥也不知道跑哪兒,這種事他擅長啊。”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那邊督查的大公子和我同學是表親,飯桌上見過,我先去準備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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