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謝玉舒從泰安手裏随便搶了件衣服就跑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那速度,泰安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去追,被葉煊好笑的喊住,“不必了。”

泰安腳步一頓,謝玉舒幾個起落便消失了,他抱着懷裏剩下的青衫默默扭頭,吐出兩個字,“你的。”

謝玉舒慌亂之中,拿走的是葉煊的衣服。

葉煊:“……”

他摁了摁眉心,或許是這些事實在太有意思,忍不住從唇角洩出一聲笑。

謝玉舒離開之後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連晚上的宮宴也沒有現身,謝相說是病了,也不知是真是假,皇帝皇後和太後分別都賞了一堆的藥材。

宮妃中良妃和麗美人也都是告病未在宴會上現身,葉煊和八皇子的席位挨得近,都在角落裏,兩人倒是如願以償的當了一回背景板,除了吃就是吃。

葉煊覺得菜肴雖精美味道也上乘,吃多了也會油膩,且他口味偏清淡,桌上的菜都被他不動聲色的投喂給了八皇子,八皇子吃的肚皮滾圓,一口一個七哥,俨然成了葉煊的跟屁蟲,甚至還将麗美人做的各種精致小點心帶給葉煊吃,也可以說是間接改善了葉煊的美食。

六公主葉靈落水後,高燒昏迷了三日,醒來後也一直做惡夢,太醫說是驚懼導致,皇後就這麽一個女兒,心疼的一整個壽宴眼睛都是紅的,也沒有精力去追究其他,一散宴就往自己宮裏走。

葉靈恐水驚悸的症狀越加嚴重,時常夢見自己溺水,夢裏有水鬼,皇後驚疑不定,铤而走險找了李尚書,弄了幾個和尚進宮念經驅邪,老和尚不管用,她又想找道士,鳳儀宮中的動靜實在太大。

皇帝愠怒不已,以前朝宗教禍國之事駁斥,太後從中周旋,念皇後一片慈母心腸,最後只不痛不癢的罰了七日禁足,将那些和尚道士關進了地牢,只是朝中對宗教打壓甚重,聽聞連普陀寺的香火都快要斷了。

太後壽宴過後一連半月,皇帝不是在乾元宮歇了,就是宿在洛華宮,皇後犯戒在前,太後心中不喜也不好說些什麽,宮妃們也不敢置喙。

只是禍國妖妃重新盛寵的謠言到底甚嚣塵上。

國子監照常上課,謝玉舒大抵病的很重,一整個月的課程都由趙允升代上,皇後之事出後,皇子公主們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當出頭鳥觸眉頭,國子監難得湊齊了學生,連清晨的朗讀都整齊了不少。

謝玉舒病好了之後,也沒來國子監,而是被陛下派去随大皇子修複文書。

上完文課之後,葉煊還要去隔壁演武場上武課,教武課的是禁軍都統,葉煊剛來,又表現出什麽都不會體力還很弱的樣子,于是——別人騎馬射箭,他在紮馬步;別人分組對練,他頂着水碗踩梅花樁;別人與禁衛軍蹴鞠比賽,他學着基本功還得當便宜裁判。

外功的基礎功太累人了,葉煊縱使有內功傍身,也依舊覺得渾身酸痛,每天回到文淵殿只想倒頭就睡,澡都是泰安拿樹杈子當武器逼着他去洗的。

這樣一來,皇帝雖宿在洛華宮,葉煊見他的次數卻不多,倒是省的去猜測煩悶。

如此又過一月,京都入秋,葉煊再度見到謝玉舒,是在太醫院。

黃莽無事可做,來演武場搶了衛都統的職務,非要來教導他們,還是自縛雙手的一對一車輪對練,美其名曰增加實戰經驗。

衛都統每天都在水深火熱中,也是想要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是自己不敢,如今有個大老粗送上門來,自然樂意之至,退到一邊說是當裁判,實則是看熱鬧。

宮裏的皇子皇女都細皮嫩肉沒吃過苦頭,練功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合起來都不一定能打贏黃莽一只手,除了出其不意的三公主外,其他人等均負傷慘敗,還受到了黃莽無情的嘲笑。

葉煊沒有動用內力,單靠這近來學習的外功與黃莽周旋,在要受傷的關鍵時刻退出戰場認輸,因此只有手肘有些擦傷,不似四皇子、五皇子那般狼狽,甚至還獲得了在場第二的高分。

黃莽叉着自己的粗腰,笑聲如震雷,将禦馬監的黃維仁都驚了出來看熱鬧。

就聽他道,“你們這一群加起來還沒有俺軍營裏六七歲的小娃兒經造!太弱了!”

五皇子不服氣,瞪着這五大三粗的漢子,“黃将軍辱煞我也,六七歲的奶娃娃怕是連劍都拿不穩!”

“對啊,他不拿劍,他拿匕首。”黃莽不知道想起了誰,滿臉的絡腮胡遮擋了臉上的笑,眼睛卻高興的眯成了縫,大聲道,“他四歲習武,六歲內功小成,若不是俺們将軍不讓他去戰場,他如今怕也是個滿身功勳的少年将軍了!”

五皇子冷哼,并不信他,四皇子也認為他是在吹牛,激他道,“黃将軍口說無憑。”

“無憑就無憑吧。”黃莽摸了摸自己的大胡渣,不再說這個話題。

黃維仁靠着樹,不知道什麽時候捧了把瓜子,嗑着看戲,臉上是明晃晃的幸災樂禍,完全不在意面前這一群是什麽尊貴的皇子。

衛都統沒那麽大的膽子,趕緊解散了課,讓各自的太監宮女扶他們去看太醫。

葉煊身上的傷也就意思意思,完全是再不上藥就快消失了的狀态。

但他也不欲做那個特殊的人,免得遭人記恨,慢慢悠悠的跟着最後一個進的太醫院。

一進去就見偏院小道有三人相攜出來,一人身穿淺白衣衫,看着就是富貴的世家公子,身上配飾不知凡幾;中間那人一身皇子朝服,胸前繡着紫貂,已至弱冠;那兩人正說這話,多半是中間的人在說,邊上的人在聽。

最後慢一步跟着的人拿着把折扇遮着臉,眼眸眯起,眼神發散,明顯沒有在聽。

葉煊分別認出三人,微微一怔。

姜鶴不耐聽大皇子和謝玉舒口中的那些朝事,深覺得無聊,又不好表現出來,只得拿扇子遮了遮自己的哈欠,視線随意一掃,就看到一個熟人。

他眼中露出真實的笑意,合扇在掌心一敲,就迎了上去,“七殿下!”

交談的兩人話頭齊齊頓住,也看到了站在那邊的葉煊。

葉煊一一見禮,“大皇兄,姜翰林,謝先生。”

姜鶴高高興興的拉着葉煊說話,大皇子葉灼神色淡然點頭。

唯有謝玉舒滿臉讪讪,頗有一種做了壞事逃跑,卻終究被逮到的尴尬。

他幾次張嘴又閉上,最後心如死灰的開口:

“小臣……見過……七皇子。”

面如冠玉的少年一開口,吐出一口公鴨嗓。

葉煊“嘶”的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姜鶴把着扇子,笑得肩膀狂抖。

作者有話要說:  謝玉舒(公鴨嗓):沒見過變聲期嗎!

葉煊(無辜又乖巧):小先生,我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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