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Mon市
這棟別墅屬于程林還有一對C國兄妹,三人關系還不錯,哥哥叫勞倫斯住在別的地方,妹妹叫莫妮卡,住着這棟別墅裏能看到花園全貌的房間。
夏川走出卧室準備問程林一些事情的時候,就遇上了莫妮卡,莫妮卡正在走廊上歪着頭,踮着腳尖來回踱步,像是跳着交誼舞,聽到夏川的腳步聲擡頭笑着看向夏川。
夏川尴尬得有些手足無措,只好用上午聽到的那句問候語,點頭問好。
莫妮卡笑了起來,用中文回複道:“你好。”
“你會說中文?”夏川有些驚訝。
莫妮卡用手指比劃,“一點點。”
莫妮卡黑色的劉海短短的貼着額頭,齊耳的短發勾勒出那麽一點俏皮乖巧,有着一雙迷人的深藍色大眼睛,她看着你的時候你總是會感覺她下一刻就會跟你說些情話,但是她只是說,“我叫莫妮卡,你呢?”
夏川勾着嘴角,和莫妮卡保持着不疏遠也不讓人覺得不适的距離,“我叫夏川,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知道。”莫妮卡雙手背在背後,臉上揚着微笑,“上次去你們國家的時候有人誇我說我的眼睛像是吸塵器。”
“吸塵器?”夏川聽到這個比喻笑出了聲,“他的語文肯定不怎麽樣。”
程林聽到走廊的談笑聲走出了房間,“剛好傭人說午餐準備好了,一起去用餐吧。”
還沒坐下餐桌莫妮卡就吸了吸鼻子,對夏川說道:“你要吃到美食了哦。”
夏川坐下來看着餐盤,不過是兩片白土司加上分量很足的肉片、一盤炸薯條還有一小碟甜椒和脆黃瓜。
程林說道:“這是Mon城的S熏肉店,店的時間挺長相當于是國內的老字號了,也算是物美價廉,好多人慕名來Mon城只是為了吃到這些。”
莫妮卡用法語說了些什麽,一大串夏川一個詞也沒有聽懂,似乎是用詞比較複雜在請程林翻譯。
程林聽着,認真地點點頭,然後說道,“她說這三明治做工很複雜,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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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夏川記得那段話很長。
莫妮卡也看向程林。
程林吃着三明治,聳聳肩,“反正我還是覺得我們老祖宗的東西好吃,而且我不用筷子吃東西的時候總感覺自己回到了原始人時代。”
夏川和莫妮卡同時啞然。
用餐的時候,程林對着夏川說,“我們大概要在Mon市待一兩個星期左右,等事情解決再去別的地方,我可能沒辦法陪你。”說着又看向莫妮亞。
莫妮卡微笑着颔首。
程林繼續說,“這幾天就讓莫妮卡帶你在Mon市到處玩一玩,Mon市附近的景點她也熟,有很多電影都是在C國取景,你有興趣也可以讓莫妮卡陪你去看看。”
夏川勾着嘴角,“謝謝陳總。”頭沒有擡,似乎吃東西吃得很認真。
程林吃了根薯條,“說過多少次,叫我程林就好,陳總太生分。”
夏川點點頭。
下午程林抽空去了一趟聖母大教堂,沒有直接去找林澶,只是默默的坐在一個不容易被他發現的角落裏,看着他。
嘚嘚的馬蹄聲傳來,馬車上載着來往的游客,頭頂的陽光溫暖卻不烈,給空氣中加了一層暖黃色的光暈,林澶在樹下的樹蔭處支着畫板,有人時就畫人像,沒有人時就畫教堂,累了就逗逗在身邊嬉戲的小孩,或者是看在在教堂前拍攝婚紗照的新人。
林澶喜歡畫畫,在自己創作一幅畫的時候會特別認真,有的時候你到他耳邊和他說話他都聽不見,但是有的時候你只是在客廳走動他都會嫌你吵,林澶多數時候是看起來躁動而不安分的,很少會看起來這麽平和,除了在外面寫實和逗弄小動物的時候。
他們以前讀大學一起在學校外面住的時候,養過一只小鴨子。
程林知道林澶喜歡小動物,那天對他說,“你想養小動物嗎?領回家吧,我們一起養。”
結果林澶領回來了一只小黃鴨,程林皺了皺眉,想着自己的貓糧狗糧都白買了。
林澶說自己媽媽對動物毛過敏所以從來沒有在家裏養過動物,小學門口經常會有這種賣小黃鴨的攤子,他覺得他們毛茸茸的小小的特別可愛,所以養一只小黃鴨是他從小的願望。
程林只知道這種小攤販賣的小黃鴨存活率特別低,但什麽話也沒跟林澶說,自己一個人帶着小黃鴨去獸醫站裏打了疫苗,獸醫看了自己一眼說,“您這麽年輕生孩子挺早啊,現在小孩都喜歡買校門口小鴨子,像您這麽上心還來打疫苗的挺少。”
程林哭笑不得,也沒有解釋,只細心問了一些養小鴨子事宜。
那時候兩人在家裏沒事就喜歡逗小鴨子,小鴨子跟在他們腳後走,屁股一撅一撅的,其中一個人突然轉個方向,小鴨子還有些迷茫不知道跟誰,有的時候他們還會去公園裏給小鴨子挖蚯蚓吃。
公園裏的人盯着他們看,兩個大男人遛着鴨子确實也挺新奇。
後來鴨子大了,毛色也變了,沒了萌的感覺倒是多了憨态,兩人也不嫌棄,養得樂在其中。
兩人後來有一次要出一趟遠門,就把鴨子交給林澶的同學幫忙養着,回來的時候鴨子自然是沒了。到底怎麽沒的,同學說是下樓了一趟被寝管查寝鴨子被捉走了,林澶又去問寝管,寝管只當他是有病。
林澶氣得一整天也沒說話,他不想傷心也不想難過,可還是半夜睡覺是突然哭了起來,不能自已,嗚咽着像是心心念念的糖果被搶了小孩。
程林摟着林澶安慰道,“我們可以再養一只。”
林澶哭着說不出話。
第二天兩人在露臺上裝了盆土,林澶在裏面埋了一副他給小鴨子畫的畫。
從那以後林澶再也沒養過小動物。
林澶說不喜歡這種毫無保留給予愛和注意力最後卻失去的感覺,力不從心像是在水中沉溺卻無處可依。
程林只是在想,搞藝術的人就是心思敏感,不管什麽都能聯想到人生哲理。
安靜而平和的時光似乎總是過得飛快,林澶站起身伸了伸懶腰,似乎往程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程林往後靠了靠,再看林澶,他已經收好東西轉身離開了。
程林突然不明白,為什麽兩個人要相互折騰,兜兜轉轉的,彼此的問題像是一個圈,沒個盡頭。
林澶回到租房的時候,房東家的黑貓正慵懶的趴在院子裏曬太陽。
林澶放下背着的畫板和手上的東西,蹲在了黑貓的旁邊,摸着它的頭撓它的下巴,黑貓舒服得發出類似于呼嚕的聲音。
貓叫安德魯,房東太太說這只貓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大牙都斷了一個,以前喜歡吃骨頭,現在啃不了,其他的東西也不怎麽吃了,頹靡不振。白天就躺在這院子裏曬太陽,晚上偶爾會嚎叫。
林澶想着有些走神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貓睜開眼睛,喵了一聲,林澶又去撫弄貓才閉上眼安逸的躺在那裏。
房東太太佝偻着身軀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院子裏,坐在旁邊的躺椅上,望向林澶,“回來啦?”
林澶點點頭。
房東太太繼續說,“我記得在國內這個點,天是不是已經黑了?”
“夏天的時候白天要長點,現在應該還有點夕陽的餘晖。”
老太太砸了咂嘴,“這裏夏天六點就亮十一點左右才天黑,白天的時候它就在院子躺着曬太陽,晚上就有氣無力的幹嚎。”
林澶盤腿坐在地上,把貓抱在自己身上撫摸着。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表都填好了,明天陪我去醫院交申請吧。”
林澶喉結動了動,“明天?”
老太太點點頭,林澶看着貓說不出話。
“多活一天也是受罪。”房東太太眯着眼望着太陽,渾濁的眼竟然泛出了些透明的色澤。
沒等天黑就下起了雨,卷着狂風,林澶和房東太太正在吃飯,簡單的炒飯伴着隔壁留學生賣的國內的拌飯醬,還有一份水果沙拉。
外面街道傳來年輕男女嬉笑躲雨的聲音偶爾還有自行車的刺耳的急剎,屋內安靜得只剩下食物的咀嚼和吞咽聲。
林澶覺得沉悶,好像自己的心髒動脈都被硬生生的堵住,又被壓了千斤的石頭。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副畫面,映着夕陽的一條紅色的溪流以恢宏的水墨開筆,繼而随着水流的散開而逐漸暈染開來,滋滋的水流聲像是催眠的樂章,将意識帶向半空之中,接着就是像人類的文明還未開始那般的純潔一片空白。
橘色的燈光,散落在那雙已經被洗滌的布滿皺褶的皮膚上,折射着林澶迷茫而無神的眼睛。
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那不知所蹤的寵物,想起父母離世時的喧嚣,想起了沐浴着陽光等死的安德魯……
對,安德魯!
林澶突然站起身,吓了飯桌對面的老太太一跳,老太太問道:“怎麽了?”
林澶說,“安德魯。”說着就轉身打開門沖向了暴雨侵襲的院子裏。
老太太倚着門,看着林澶跪在地上,捧起了庭院中央動也不動的貓,雨水模糊了他的臉龐。
老太太撐起一把黑色的大傘,頂着風雨行動緩慢的走向林澶,輕聲說:“走吧,進去吧。”
【作者有話說】:叮——您的好友林澶上線,求來往小天使留評論留推薦不然我真的不确定有人在看文:)
有些坑就是在沉默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