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郵票(3)

誰不知道刑警隊的江城衍生性寡淡,年輕有為,人中龍鳳,家産頗豐。

A城富豪家的公子哥,哪個不是莺歌燕舞,就江家這個獨子,連家裏給張羅的相親都一概不去。

在場的人,幾乎人人都認定這是許翹在碰瓷,再不濟這其中也是另有隐情,要說是江城衍始亂終棄,他們是絕對不會信的。

江城衍臉色暗下來,冷冷地說:“當年還不是你勾引我!”

他身後的楊拓目瞪口呆,這話豈不是間接承認了他和許翹真的有過什麽?

不止是他,在場的人也都被默默塞了滿耳驚天大瓜。

“我?勾引你?”許翹叉腰冷笑。

江城衍:“說話要講究證據,你說我始亂終棄,證據何在?”

許翹猛推了江城衍一把,如同大夢初醒:“證據?你現在問我要六七年前的證據?怎麽着?升官發財了,瞧不上我這一號酒吧妹了吧?江城衍,我告訴你,我恨你,欠我的,你早晚都要還!”

江城衍極其自然地陪着許翹演戲,明明知道許翹說得都是假話,可當她說恨他的時候,心頭還是顫了一下。

鬧出這麽大動靜,芳姐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NANA,你說你也是個暴脾氣,這有什麽不能私下和江警官溝通的,他好歹也是個體面人。就算曾經做過什麽對不住你的事情,那也是年少輕狂,血氣方剛……”

芳姐絕對是打圓場、拉偏架的好手,三言兩語就把這負心漢的大帽子給江城衍扣上了。

楊拓跟在江城衍身邊這麽久,自然是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被抹黑,再說這還有任務在身上,只是他往西面一看,哪裏還有鴨舌帽的身影,他不動聲色地靠到江城衍身旁,“老大,任務……”

“你先回去吧。”

“可是……”楊拓垂下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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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姐。”江城衍說話的時候,卻盯着許翹,就跟怕她跑了似的。

江城衍說:“我找她談點私事,不介意吧?”

他扔了一沓錢給芳姐,芳姐見了錢,更是樂開花,笑眯眯地說,“江隊長真是客氣了,這就讓人給你們準備最好的包房。”

她瞧見許翹鐵青着一張臉,連忙推着許翹往包廂那邊去,“見好就收得了!就算江隊長曾經對不起你,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和他好好談談,說不準這裏面有什麽誤會呢。”

許翹半推半就被芳姐推進了包廂,不多時,服務生還送進來一瓶洋酒和兩個大果盤。

“說吧。”江城衍開了酒,倒了兩杯。

許翹扭頭坐在一旁,“我和你沒什麽好的,該說的都說完了,負心漢!

“那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你當初不也很享受嗎?”

江城衍脫掉夾克衫,目光逼仄地看向許翹,他熱得很,接連解開了兩顆襯衫的扣子。

他俯身,整個人幾乎都要壓在許翹身上。

許翹往後躲,全身都貼在了沙發上,江城衍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畔,聲音幹啞低沉地說,“既然要做戲,不做全套怎麽行?”

許翹不自在地舔了舔唇,包廂門口的人影剛一消失,她忙推開江城衍,“人走了,你正經點。”

“正經?”江城衍挑着眼眉,不等許翹反應過來,就熟練地給許翹上了手铐。

許翹:……

門外,服務生小聲地同芳姐說着什麽,芳姐紅了臉,不住地點頭。

手腕傳來冰涼的觸感,這讓許翹很不舒服。

江城衍就跟下了戲的演員一樣,早就褪去輕浮的僞裝,秒變撲克臉,俨然一副警匪勢不兩立,誓要大義滅親的樣子。

“江城衍,我犯什麽罪了?你這麽做不太合适吧。”

許翹修長的雙腿架在茶幾上,雙手被铐着,扭動了幾下,也沒有找到一個更舒适點的坐姿。

江城衍痞痞地坐在茶幾上,半側身,手裏把玩着酒杯,一本正經地說:“你犯得罪可就太多了。如果始亂終棄能夠入刑,你恐怕早就被判無期了,還輪得到在這兒演戲!”

許翹忍不住笑出了聲,她肩膀聳動着,“江城衍,你說你……”

江城衍斜挑眼眉,一副看她要怎麽編故事的架勢。

“你怎麽還這麽幼稚!”

許翹叼起果盤裏的一塊西瓜,慢慢吃完,嘴裏還不安分地叼着牙簽。

江城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許翹一番,“打馬虎眼沒用,你最好坦白實情。”

“實情就是……”

許翹叼着牙簽在手铐鑰匙孔戳了幾下,下一秒,她的雙手恢複了自由,把手铐丢在了江城衍懷裏。

她在江城衍身邊站定,用極低的,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實情你去問張文斌吧。”

說完就大步往外走,走到一半,還不忘弄亂頭發和衣衫,現在她的形象,足夠讓人遐想出剛剛在這個包廂裏發生了怎樣旖旎的一幕。

江城衍自打畢業後來到A市公安局刑警隊,就沒有哪一次行動出師未捷,自己先鬧出緋聞的。

手下那幫新警的欲言又止,他可以不搭理,自家老媽的電話卻不能不接。

FOX開在金融街,消息很快就傳到他媽耳裏。

這對見過大風大浪的江母來說,那是驚喜多過驚吓:“聽說你看上了個酒吧妹,怎麽還始亂終棄了?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江家沒有什麽門戶觀念,只要她不是幹警察的,人品端正,你又喜歡,別說是酒吧妹,就是拾荒的咱們也娶得。你什麽時候把她帶回來我們看看,千萬別傷了人家姑娘的心!”

江城衍:……

也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傳話傳得半真半假。

江城衍面對連環殺人案都沒有面對他媽頭大,生怕他再不出聲,他媽都能順藤摸瓜找到FOX去,連忙打住他媽的話頭:“您這都是哪裏聽的傳聞,沒有的事兒,那酒吧妹就是個碰瓷的,已經了事了。”

“了事了?”江母将信将疑,“你不會是在诓騙我吧?”

“您那麽精明,我怎敢诓騙?”江城衍沉吟片刻,又說道,“媽,您就放心吧,過段時間,我肯定會帶女朋友回咱們家的,到時候您別吓到人家就好。”

“你這臭小子就會哄我,那我就等着,你可給我快着點。”

挂了電話,江城衍馬上進入平臺,輸入一串身份證號,許翹的信息跳了出來。

沒有案底,沒有矛盾糾紛,從字面上看,她完全就是一名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兩個人失聯的這些年也沒有惹事。

系統裏錄入的照片與身份證上是同一張,皓齒紅唇學生妹的模樣,這照片還是他們兩個一塊去拍的。

鼠标向下,點開學籍信息,最高學歷:高中。

江城衍眉心緊皺,反複刷新确認,确實是高中無疑,高中?

許翹是A市第一重點高中的學神,最渾的時候,成績也是年級第一,用腳指頭考都能進211、985,怎麽可能只念到了高中?

江城衍胸口發悶,腦海中高中時的許翹和現在的許翹,逐漸重疊。

高二那年,許翹他們重點高中新蓋好的教學樓甲醛超标,學生家長鬧得厲害,教育局遭不住,只得分年級就近借校,許翹所在的高二年級就分到他們學校來了。

也是這樣一個有雪的冬天,幹巴巴的冷,那會他們已經很熟了,熟到能夠在對方面前,不屑于僞裝的那種熟。

天臺是他們的窩點,用許翹的話說,仰望天空的時候,适合裝逼。

許學霸右手夾着煙,知道他過敏,不點,光聞着。

橫跨兩所高中,只有許翹敢給他這個科高扛把子起外號:“二混子,你有理想嗎?”

“我要那種東西做什麽。”

“當然是用來裝逼啊,再說了,我有的東西,必須分你一半。”

“好吧老大,你的理想是什麽?”江城衍總是不吝惜配合許翹表演,包括但不限于一切中二裝逼。

“當然是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你做一半就成,那你當個協警。”

六年時光,白駒過隙,當年的理想,在這重逢的時刻,顯得分外諷刺。

他靠在椅子上,雙手枕在腦後。

楊拓在門外敲門:“老大,張局讓你過去一趟。”

江城衍從衣服架上取過一件警服內襯,胡亂系了兩粒扣子。

張文斌辦公室的門敞開着。

江城衍巴着門框探頭,吸了吸鼻子。

張文斌背對着門,眺望窗外,聽到聲,轉回身,“進來吧,我沒抽煙。咱們局,就你們刑警算是把無煙辦公落到了實處。”

江城衍回身關了屋門,雙手插褲兜,進局長辦公室就跟出門遛彎似的,找了個椅子,葛優癱在上面。

“你瞧瞧你,滿A市公安,誰把警服穿成你這個樣子?就系那兩顆扣子,你幹脆敞着懷,讓別人看看你江支隊長腹肌都長什麽樣?”

張文斌十年如一日,把警服穿得一絲不茍,最受不了江城衍這浪蕩模樣。

江城衍聽得頭大,“糾正一下,不是支隊長,是代副支隊長。”

“代副支也不比別人矮一截,當一天和尚你就給我撞一天鐘!做出點樣子來,讓我們這些老東西也得空喘口氣。”

張文斌聲如撞鐘,底氣十足,喊兩句白頭發都跟着顫。

“我撞行了吧。您老人家消消氣,把您氣壞了,您算公傷,我沒準還得落個行政處分。”

“你就跟我嘴貧。”張文斌端着一杯藍山咖啡,問,“聽說你今天配合的不錯。”

“配合?”江城衍反問。

不用張文斌多說,江城衍豁然明白了其中的關聯。許翹那為什麽學歷只到高中,又為什麽會出現在FOX和芳姐摻和到一起,真相,呼之欲出。

心口梗着的那口陰霾,松散片刻。

江城衍指了指自己的右半邊臉,“您看看這是不是還有手指印沒下去呢,這得虧去的是我,反應夠快,換一個人,她怕是不用再做下去了。”

“再說了,郵票這麽重要的事,您竟找了個菜鳥來做。”

張文斌還是頭一次見江城衍吃癟受委屈,覺得好笑又新鮮,“你倒是說說看,我千挑萬選找的人,她怎麽就是菜鳥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翹:前男友說我是菜鳥。

作者君:所以

許翹:所以他成了前男友,他憑實力被我甩了。

江城衍:弱小,委屈,天真但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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