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星光(3)
許翹氣質是俏皮甜美的, 一旦換上警服,就好像是骨子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被無限放大了一般, 氣場強大卻又不咄咄逼人。
閃光燈此起彼伏, 慌得人睜不開眼睛。
許翹作為市局的官方發言人, 面對臺下媒體的唇槍舌劍, 應對自如。
某媒體開問如同連珠炮:“既然你局決定重新調查宋依依當年的死因,是否意味着, 你們承認了當年的工作存在重大失誤,把謀殺案自殺誤當成了自殺?因為你們的工作失誤,案件審理推遲了兩年,直接導致錯過了命案破案的黃金時間,會否造成取證困難?這些責任由誰來承擔?”
辛辣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這家媒體更是直接指責當年治安支隊的工作失誤。
許翹的回答如有不慎,就會給市局引來非議。
市局的幾個領導, 在會議室裏看着現場回傳的監控視頻,也是替許翹捏了一把汗。
許翹面對衆多媒體,絲毫不見有一絲緊張,風姿斐然, 不卑不亢地說道:首先, 我在這裏代表市局全體經手該案件的幹警,向死者及其家屬致歉。對于死者家屬所反映的情況,當初沒有給與足夠的重視,這是我們工作上存在的重大失誤, 所有涉案人員均已隔離調查。
現場媒體俱是一愣, 他們都準備好了通稿,等着市局這邊推诿責任, 拒不承認失誤,然後好痛批體制問題……然而這位漂亮的女警察,竟然言辭懇切地致歉,不推诿,直接把責任的擔子接過去了,這也……太不按照常理出牌了。
現場靜默了一瞬,而後響起了更加密集的咔嚓咔嚓聲。
許翹繼續說:“現在,我局已經安排刑警大隊全權接手該案,重新調查宋依依的死因。保護群衆的生命安全是我們的己任,查清每一位非正常死亡群衆的死因,是我們的天職。應該我們做到的事情,我們一定會全力做到。極端手段,固然能夠将事情傳播的更為廣泛,引起更多的關注,但是這些手段終将觸碰法律的底線。我們呼籲廣大群衆,能夠拿起法律武器合法的保護自己和家人,合法維權。市局已經開辟了綠色通道,專人專線,方便群衆反映問題,這是最直接、最快速進入警方視野的辦法,并且完全合法合規。”
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她直截了當的表達了市局的态度:做錯事就認,我們正在積極補救,相關人員已經隔離,案件正在積極調查,後繼配套措施已經出臺。不管是當年的工作失誤,還是陳依依案件的真相,都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許翹從始至終都沒打算替治安的人辯解什麽,因為不管當初宋依依的死因到底是什麽,這些年宋兵兵嘗試翻案卻一直無果,已經能夠說明他們在工作中确實存在疏漏和推诿,這是不容辯解的事實。
媒體見多了那種光會打太極拳的發言人,還是第一次見到許翹這種直拳出擊的。
直播平臺上的彈幕也一水水地給許翹點贊。
“對市局無感,這女警我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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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拿出這種态度,至于鬧這麽大嗎?”
“不推诿給好評!”
“只有我覺得小姐姐很帥嗎?”
“默默地說一句,警察小姐姐和死者有一丢丢像哎。”
一場全面DISS的風波,在許翹精彩的發言過後,悄然消退了不少。
已經有網友在勸宋兵兵好好和警方溝通,坐下來談案子,而不是威脅警方。
但是還有更多的網友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們更關心,宋兵兵手上還有什麽爆料,比貝明帆吸毒還勁爆的……那會是什麽?
許翹回到刑警,一腳踢開江城衍的辦公室門,人還沒回來。
眼見着都要午休了,隊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以前,她一直緊繃着神經,獨自滲透,什麽都要謹小慎微,生怕稍有差池就全盤皆輸。
她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生活節奏,驟然遇到這樣的大案,卻眼睜睜看着別人行動,她留守隊裏,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許翹獨自一人去食堂吃午飯,已經過了飯點,食堂人很少。
她一眼就看到了房雪,身材欣長,冷着一張臉像是一座冰山,周遭無人敢靠近。
好歹也救過她,許翹知道她欠了房雪一個大人情。
她排在房雪後面打飯。
食堂裏不知道有多少八卦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流轉,房雪的心思,整個市局人盡皆知,誰不知道眼高于頂的房大美女,青睐刑警隊的江大隊長。而許翹,當初參加過行動的人可都知道,她和江隊長有舊,雖然不知道兩個人當年具體發展到什麽程度,但能天天出現在江城衍身邊,想也知道那關系必然不一般。
“這頓我請你。”許翹手快,趕着房雪取飯卡的檔口,掏出了江城衍的飯卡刷了一下。
“其實你不用多想,那次我只是在幫城衍。”
房雪說完,扭頭就走,對許翹愛答不理的。
“真拽。”許翹心說,這人走路如風的樣子,還跟江城衍怪……像的。
她在房雪旁邊,隔了兩個位子坐下,開始吃飯。
房雪吃飯是大家閨秀挂的,而許翹完全就是風殘雲卷,無他,這一上午記者招待會,別看她表面雲淡風輕,儀态卓然,其實心裏要罵挨千刀的治安支隊幾萬次,當年那麽好的時間和機會,不把案子搞清楚,現在丢下這麽一個爛尾案子,查起來毫無頭緒。
正吃着,江城衍一身涼氣,也來了食堂。
食堂裏還有的那小貓兩三只,八卦的眼光更勝了。
江大隊長家境太好,基本上不怎吃食堂,他的食物很極端,要麽窩在辦公室吃泡面,要麽就領着刑警隊那些吃五星酒店的外賣,總之……他從警以來,吃食堂的次數那是一雙手都數的過來。
“飯卡。”江城衍修長的手伸到許翹面前。
許翹掏出卡,往他掌心一拍。
不遠處房雪的眼角,微不可查地跳了跳。
江城衍很快就打好飯回來,端着餐盤剛要坐在許翹對面,就聽房雪柔聲喊:“城衍,我這有些當年宋依依案件的資料,你要不要過來,我們一起讨論一下?”
圍觀群衆紛紛豎起耳朵,好奇江隊長會如何選擇。
許翹擺擺手,順帶着從江城衍的餐盤裏搶了一個雞腿,“你可快過去吧,人家找你有公事呢。”
江城衍把餐盤放下,揉了揉許翹的頭發:“我回來要是少一個雞腿,拿你是問!”
許翹:……
江城衍三兩步走到房雪那邊,坐定。
房雪放在桌下的雙手攥成了拳頭,面對江城衍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她也只好公事公辦地說了當年宋依依的屍檢情況。
“我記得當年在她手臂上發現了一些針眼,懷疑她可能吸毒,也猜測過她是吸毒後致幻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誤跳,就像是前兩天死的那兩個小學生那樣。所以做了相應的化驗,但結果顯示,她并未吸毒。具體的檢測報告,你一會……”房雪想讓江城衍同她一起回物證中心去取,這樣兩個人能一起走一段路。
但是眼見着江城衍風塵仆仆連口飯都沒吃上,她話鋒一轉:“我一會回去整理好發給你吧。”
“好。”江城衍起身回到許翹面前,一盤子雞腿就剩下一個了。
許翹一本正經地辯解:“你身體剛好,大夫讓你吃流食,我這碗湯送你了,不用謝。”
“許翹!”江城衍一喊她,許翹有種後脖頸冰涼的感覺,作勢要逃。
她和江城衍的手機同時響了。
張局通知她,說宋兵兵改主意了,要她來負責這個案子。
江城衍那邊是楊拓打過來的:“老大,剛剛宋兵兵打了電話進來,說是要見許師妹,地點在二橋橋下。”
普華江從A市穿行,将A市一分為二。一江之隔,江南,江北。
跨江大橋建了三座,被A市人按照建造順序稱為一、二、三橋。
其中二橋的位置最為偏僻,從江北上橋以後,江南的下橋地點接近出城高速口。
“這宋兵兵很聰明,選了個近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可你說他為什麽臨時要換人,不會是看了新聞發布會,看上許師妹了吧?”
楊拓一邊開車,一邊聒噪。
車後座上的兩個人都沉默着。
他實在受不了大佬們這種壓抑沉默的氣氛,不停地叨逼叨。
夕陽西下,江面上還有尚未融化的浮冰。
一想到上次江城衍掉進去的冰窟窿,楊拓縮了縮脖子,“這宋兵兵不會和林彬那麽變态,提前挖好冰窟窿等許師妹吧?”
“閉嘴。”江城衍和許翹異口同聲。
楊拓:……
許翹:“他是找我破案的,弄死我,對他有什麽好處。”
楊拓:“也許不是為了弄死你,就想抓住你,當個人質,威脅江隊快點破案呢。”
“閉嘴吧你。”許翹說:“那他可就太不了解你們江隊長了,他真的抓了我,江城衍只會拍巴掌叫好,說他終于搞走了一個難纏的禍害。”
江城衍盯着許翹:“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彼此彼此。”許翹話音剛落,楊拓猛地踩了一腳急剎車。
“什麽情況?”
楊拓揉了揉撞出個大包的腦門,指着前面的路面說:“地上,地上好像有個冰窟窿。”
許翹:“你個烏鴉嘴。”
江城衍眼皮都不擡,冷冷地說:“我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