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玉城,一座近百米高的塔型建築桀骜孤寂伫立在市中心。

金屬構架交織成一道又一道階梯,兩兩交纏着從地面直彙入塔尖。

紅色烈火雲紋一圈圈的盤繞在牆面之上,從蒼穹之巅往下俯視,反射的金屬光芒似是能将這些雲紋點燃。

戰塔。

不僅是私人決戰的場合,也是歷屆武鬥大會的舉辦地。

戰塔四周,遠到的參賽選手和觀看的觀衆早早就到了相應的區域,排着隊接受檢查入場。

貴賓區。

墨意擡頭看了看陽光,擡起右手遮了遮,發現并不刺眼,複又放下:“蘇源,今日天氣倒是不錯。”

他身邊坐着的黑衣男子淡淡的掃了他一樣,又将目光收回去,投向了手上的書本上。

墨意見對方沒吱聲,坐在位子上側過身,一把抽過對方的書,扔在桌子上:“書書書,就知道書,考鳳園又不需要文化課,你一天到晚看那麽多書做什麽?”

蘇源面無表情的看着墨意:“去鳳園的确不需要文化标準,但是未免天天和你呆在一起會被傳染白目,我得時時刻刻督促自己腦子裏得多裝點東西。”

這種級別的毒舌墨意從小到大都習慣了,不在意的拿起桌上的書撕了一頁,墊了墊有些搖晃的椅子:“說真的,君閱呢,不是說好這個時候麽,怎麽人影都沒見到。”

“再等等。”蘇源将視線落在那本被毀了大半的書上,拿起來碰的一聲,直接扔在遠處的垃圾箱裏,“或許是什麽事情耽擱了,還有,很遺憾告訴你,剛剛那本書是孤本,你這個月生活費正式告罄”

蘇源難得的沒有聽到對方的鬼哭狼嚎,有些奇怪的擡起頭,就看見墨意睜大眼睛一副見鬼的樣子看着某個方向。

邊看過去邊問:“怎麽了?”

“蘇年那小子什麽時候有個雙胞胎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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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盡頭,一個黑色短發的青年看着格外的違和,他那張臉本就顯小,這一頭看着特意打理過的黑發,青春的感覺撲面而來。

但是他勾唇笑起來那副欠扁的模樣,卧槽,還不是那個頭發恨不得染成火雞,穿的也像只火雞的蘇年!

這就算偶爾要換換風格,也考慮身邊人的心髒好伐,頂着這麽純良的一張臉上演這麽一副從良的畫面,擺脫,他以後的拳頭還怎麽下得去?

墨意在心底吐槽了千百遍,就看見蘇年原本一張不耐煩的臉突然變得緩和起來。

十幾輛統一的汽車從不遠處行駛了過來,上面迎風招展的旗幟,唐家的家徽格外的顯眼。

雷鳴般的歡呼聲突然響徹雲霄。

唐瑾圓才剛剛下車,被觀衆突然來的陣仗吓得不輕,她下意識想退回了半步,被安叔一道靈力穩穩扶住,才沒有丢臉。

斂起表情,唐瑾圓目不斜視,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跟在君家人身後,通過特殊通道進了場。

她的身後,幾十名唐家制服的唐家子弟,各個表情淡漠而高貴,臉上挂着不遠不近的笑容,所有人邁開的步伐都踩在同一節奏上。

就好像每日清晨,随着鐘聲響起,他們行走在唐家的庭院內。

每一個步子,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

唐家幾十人那種融洽的氛圍宛如一體,莊重而寧靜的氣場使得周圍的人不自覺的收起了喧嘩之聲,臉上的恭敬狂熱,慢慢的化為幾分虔誠。

他們,是沏茶師。

他們,是南唐子弟。

這種變化讓唐瑾圓感覺很微妙,好像有什麽在慢慢滲入,又好像有什麽再慢慢的析出。

和武師接洽,自然是兩兩面基,聊一些人生理想。

所以到了場地之後,一個整隊幾乎就被早就虎視眈眈的各位武師們刮分完了。

唐瑾圓還身處在衆大伯大叔爺爺包圍中,面基什麽的,早就抛到了九霄雲外。

即使是君閱,看見一群族長家主之流的,也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等着。

她代表着唐家,年齡又擺在那,就是有安叔和唐方震場,還是擋不住一些老人精的圍攻。

硬着頭皮和該寒暄的人寒暄完,唐瑾圓嘴角都快笑抽了,眼睛戾氣卻越來越重。

最後安叔往前站了一步,身上氣場一開,世界終于安靜了。

包廂裏,唐瑾圓扯了扯身上長長的衣擺,看似有模有樣的坐在椅子上,其實整個人早就在制服的掩護下差不多癱在椅背上。

君閱很貼心的讓人送來幾杯飲料,有水有咖啡有果汁,她端起桌上的一杯遞給一旁安叔,被拒絕後順手遞給額頭冒汗的唐方,自己也端了一杯白開水喝起來。

然後對着旁邊站着有些不自然的君閱說:“這次你家主辦方,你還是去忙你的吧,放心,我之前的名聲就是送人人也不會要的,想跑也跑不掉。”

昨天就被安叔教訓了一頓,這今天眼巴巴趕上來,換一個人都會覺得不自然。

君閱被唐瑾圓坦白弄笑了,他倒是對這場武鬥的名次沒什麽特別大追求,即使拿不到好名次,鳳園那他只要想進去,什麽時候都可以進去。

不過唐瑾圓既然這麽說了,他也就不站在這礙事了。

剛推開門出去,剛好另外一道身影走了進來,君閱只看到個側面,還沒回憶起是。

門已經被“碰——”的不輕不重關上,徹底阻隔了視線。

“咳咳!”

該喝水的喝水,該閉目養神的閉目養神,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來人。

“咳,咳!”

繼續喝水的喝水,繼續閉目養神的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咳!咳!”

唐瑾圓撇過頭,看見和資料中相符的那個清秀少年,順手将桌子上沒動過的飲料遞給了對方。

看見對方那雙漂亮的可以讓女生羞愧致死的雙手,唐瑾圓故作慈愛的拍了拍他的手,順便摸了幾把吃吃豆腐:“嗓子不好,喝點水潤潤。”

唐方含在嘴裏的一口水差點噴了出去,就連安叔的眼角也抽了抽。

【你一直腦補調戲的戲碼,今天終于付諸于行動了,恭喜。】

唐瑾圓眯着單眼笑:“不足挂齒,我會再接再厲。”

【……】

蘇年立刻抽回了手,幾乎驚跳起來,咬着牙壓制了半天才壓制住自己奪門而出的沖動。

他握着拳頭,一陣噼裏啪啦作響,梗着脖子露出一個看着極為委曲求全的卻又故作大方笑容:“我是蘇年,這次過來是和您接洽的。”

這句話是對唐方說的。

唐方把視線投在了唐瑾圓身上,然後再把視線投回蘇年身上,記起自家姐姐順口提出的一句,明白過來,雍容的氣度又回來了:“你好,我是唐方。”

唐瑾圓的視線在他頭發上轉了一圈:“所以你連夜把頭發染回來了?”

“嗯。”

“的确比那火雞頭好看多了。”

“什麽火雞頭?比火雞頭好看多了!不是,小爺的事情和你有什麽關系?”蘇年到底沒有憋住,反口就是一句,他說完就懊惱自己了,自己做了一夜建設,這才開始呢就破功了。

唐瑾圓刷的一聲站起來!

她一步步的走向蘇年,一只眼睛掩蓋在眼罩之下,一只眼睛半眯着,眸中精光閃爍。

等走到蘇年的面前,她高高擡起手——

狠狠揉了揉對方毛茸茸的腦袋。

對方的頭發還帶着優質染發劑的香味,手感可是一個好字可以形容:“我出去走走,你和唐方好好聊聊,我雖然介紹了,但是唐方能不能答應還是靠你自己,給你二十分鐘時間——”

在對方錯愕的眼神中,唐瑾圓有些惋惜的看着蘇年:“以後記得看見女人的态度好一點。”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補了一句,“對了,你頭發手感不錯,繼續保持。”

唐方的笑聲在身後響起。

剛剛那麽高調的入場,這個時候自然不能沒事就去底下亂轉。

她所處的位置是正對着戰塔的樓,能在裏面觀看的人,基本上都是身份不簡單的人。

而她作為唐家領頭人這個身份,一個人就占了一層。

唐瑾圓去了趟衛生間,順手眼罩摘了下來,左眼血色凝固着像是一顆紅寶石,她只是看了一眼,低下頭就着水龍頭的水洗了一把冷水臉。

将早上弄亂的頭發放下,然後一點點的對着鏡子仔細的紮起來。

所有嬉皮笑臉歸于平靜,

【張弛有度,今天表現不錯。】

鏡子中的女孩子面無表情的将眼罩重新戴上:“謝謝誇獎”

武鬥第一天是登塔之争,是除了世家弟子之外人的海選。

這很容易理解,每個世家的名額都是固定的。

為了幾個名額,早就在世家內部進行過一輪二輪三輪挑選,其中的殘酷,并不能簡單的描述。

而整個南國的年輕武師雖然基數龐大,能有資格參加海選的也不過數千位,相對而言,天資較弱些。

唐瑾圓站在走廊落地窗前,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戰塔,如火一般的顏色,像是有生命一樣在她眼中跳躍着。

塔身外,三十六道樓梯在塔中兩兩交纏成十八股。

能有機會攀上塔身的只有三十六人,而能攀登到塔上方只有十六人,最後能攀登到塔尖并站在的,只有一人。

而登頂的彩頭,就是茶藥一杯。

是的,你猜對了。

這杯茶還得她去沏。

她的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腕,閉上眼睛一翻,一只茶盞落在了她的掌心。

宛如剛剛出爐的新瓷,細膩的瓷釉上青花勾勒着繁複的圖案。

一只騰飛而起的鳳凰,拖曳着如同火焰一般的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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