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鬼

“嗬嗬——”

大門敞開,暴雨和狂風嗚咽着灌入精神病院。一群仿佛從地底爬出的腐爛喪屍沖向衆人,嘶嚎着,露出了森森獠牙。

藍月鑰:“啊啊啊啊啊——!”

她被這場景吓得不輕,直接尖叫出來,雙腿一軟就要栽倒在地——被聞露娜一把扯住了。

“往樓上跑!”

聞露娜拉着藍月鑰的手就要帶她往樓上跑,可是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就被另一個人堵住了——

二樓的樓梯口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浮現在夜色中。

轟隆!

雷電劈落,那一瞬間男人陰鸷的臉也被照亮,他立在樓梯口,拿着一把巨大的砍刀,砍刀刀鋒泛着冷光,仿佛死神降臨——是失蹤已久的陳威!

陳威大步走下樓梯,高高舉起砍刀——刀鋒裹挾着呼嘯的風聲,直劈向聞露娜!

聞露娜一驚,極其敏捷地躲開這一刀。砍刀劈入地面,碎石飛濺,生生劈開了一道裂縫。

下一刻,喪屍一擁而上。其中一只趁聞露娜不備時抓住她的手臂,大張着猩紅的嘴就要咬下!

噗嗤。

短刀沒入喪屍頭顱,鮮血飛濺,喪屍直挺挺倒下。聞露娜立刻躬身躲開另一只撲過來的喪屍,同時拔出了短刀。

“接住!”

她回身把短刀一抛,被林橋接住。刀刃劈開一道雪白的刀光,頃刻間要了另一只喪屍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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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間林橋察覺到了後方的獵獵風聲,他迅速退開,陳威的砍刀已擦着他直劈而下,險些就要命中。

“嗬——”

旁邊又有喪屍逼近,林橋尚未來得及轉身,就聽見“咔嚓”一聲,喪屍的頭顱被硬生生扭斷了。

“小心。”

秦賦抓住林橋手腕,在他耳邊低沉道,“我們去外面。”

林橋:“……”

林橋心想:他沒洗手。

這話他并沒未來得及說出口,因為秦賦已經在衆多喪屍中殺出一條血路,帶着他離開了精神病院。

聞露娜拉着藍月鑰,當頭踹開一只喪屍,緊跟着秦賦跑了出去。肖柯艾落在最後,他回頭看了眼精神病院,只見無數喪屍人頭聳動,不依不饒地向他們追來。而在陳威就站在大門口,雨水打濕了他的臉,那陰冷的目光卻有如實質,刺得人毛骨悚然。

肖柯艾打了個寒顫,加快腳步跟上了其他人。

夜晚的山林裏時有雷聲轟鳴,冰冷的雨水和泥沙彙成一道道渾濁的細流,向四面八方流去。

喪屍踩起一地泥水,毒蜂般湧入山林之間,然而它們很快就失去了目标,茫然地迷失在了黑夜中。

一個被林葉掩蓋的山洞深處,秦賦生起一堆火,對林橋道:“坐過來一點。”

好不容易逃出,所有人身上都沾滿了泥點與雨水,相當狼狽。好在秦賦和聞露娜的白銀卡裏有多餘的衣服,可以拿出來換上。

林橋披着秦賦的外衣,黑發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肌膚上,纖長的眼睫微垂,點綴着晶瑩細小的水珠。

秦賦心中一動,突然擡手撫上青年的眼睫,為他輕輕擦去了那一點水珠。

林橋:“……”

他沉默着把自己挪遠了。

害羞了。

男人不動聲色地想。

可愛,想抱。

篝火噼裏啪啦作響,火光将山洞石壁照得發紅。林橋盯着一側石壁,微微皺眉。

“哎,”

肖柯艾圍在火邊取暖,突然想到了什麽,“我們這算是逃出來了嗎?”

藍月鑰聞言興奮地擡頭,聞露娜卻只是幽幽道:“任務是找出兇手,逃離這裏——我們只算完成了一半,兇手還在精神病院裏呢。”

這一盆冷水澆得人透心涼,肖柯艾一下子蔫了:“那豈不是說我們還要再回去一趟?那裏面可都是喪屍啊。”

聞露娜道:“還有一個陳威。”

肖柯艾耷拉下腦袋,沒話說了。

林橋起身,走到山洞邊緣,一只手撫上了粗糙的石壁。

石壁上有暗黑色的斑駁痕跡,被火光照得不甚分明。秦賦走到林橋身邊,一眼認出了那些痕跡:“是很多年前的血跡。”

林橋道:“會不會是院長夫人的?”

院長夫人在筆記裏提到過要出去和A做個了斷,如果院長夫人真的遇害,不知是否就在這個山洞裏。

“就算在這裏遇害,屍骸也已經不見了。”

秦賦道,“休息一下吧,等雨停了我們再回去。”

林橋點頭,和他一起回到了篝火邊。

夜色漸深,外面的暴雨不知何時停了,只剩下星點雨滴砸在石壁間,逐漸聽不清了。

山洞裏的其他人都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只有秦賦還坐在篝火邊,撥了撥火堆。

肩膀上枕着青年的腦袋,能感受到他清淺的呼吸。秦賦保持着這個動作,時不時側首看他一眼。

嗚——

一股冷風灌進山洞,秦賦漫不經心地往洞口瞥了一眼,目光漸轉幽深。

洞口被交錯的林葉掩蓋住了大半,只留下些許縫隙——其中一道縫隙裏,藏着一雙血紅的眼睛。

那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低着頭,長發披散,血絲滿布的眼睛就在發絲間,皮膚是死人一般的慘白。

女鬼死死瞪着山洞裏面,直勾勾地伸出一只手——指尖所對的方向,正好是林橋。

秦賦挑起眉頭,摟住了身邊的人。這個小動作卻驚醒了本就是淺眠的林橋,他睜眼,剛好和山洞外的女鬼對上了視線。

林橋:“……”

秦賦道:“她在看你。”

林橋沉默一會,突然想到了什麽,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找出了一卷舊筆記,還有一枚鑽戒。

他拾起那枚鑽戒,沖女鬼晃了晃,注意到女鬼的眼珠子立刻死死地盯住了它。

“她是為這個來的。”

林橋說着,一步步走向了女鬼。

女鬼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依然直挺挺地伸着手——她的指甲盡斷,手指滿是泥污。

林橋輕輕托住女鬼冰冷的手,為她戴上了那枚鑽戒。

秦賦在旁邊看着這一幕,摩挲了一下指間的素戒。

女鬼低頭看着鑽戒,長發遮掩了她的大部分面容,那張慘白的臉上冷冷的,沒什麽表情。

山洞裏其他人都醒了,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女鬼。而女鬼只是盯了鑽戒一會,幽幽地飄走了。

衆人立刻跟上,只見女鬼頭也不回地飄入山林間,穿過叢叢林葉,最終停在了幾百米外的一處平地上。

她低着頭,一只手指着腳下的土地,身影在黑夜中逐漸透明,最終看不見了。

林橋和秦賦率先趕到,短刀插入被雨水沖刷得松軟的土地間,不費多大勁就挖開了數寸。

肖柯艾上前幫忙,聞露娜站在旁邊,皺眉回想剛才女鬼的模樣。

沒過多久,他們就從泥土裏挖出了一具屍骨。這具屍骨是個女人,骨架纖細,看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

肖柯艾拍拍手上的泥,道:“這就是院長夫人的屍骨嗎?”

聞露娜道:“不,她不是院長夫人。”

肖柯艾一愣,道:“可是這個女鬼和照片上的院長夫人很像啊。”

“對,的确很像,幾乎一模一樣,但我的眼睛是不會認錯的。”

聞露娜道,“如果照片上的女人就是院長夫人,那麽這個女鬼一定不是,因為她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肖柯艾一愣,林橋微微蹙起了眉。

他道:“如果反過來,這個女鬼才是院長夫人,那麽照片上的女人又是誰?”

聞露娜思索道:“難道……是筆記裏提到的A?”

A和院長夫人擁有幾乎一樣的容貌,這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真假好像瞬間颠倒,他們又走入了迷局。

一滴冰涼的雨落在林橋手心,他擡起了頭:“下雨了。”

秦賦好像察覺到了什麽,道:“離開這裏,有危險。”

肖柯艾:“那這屍骨——”

“之後再說。”

衆人匆匆離開女鬼的埋骨地,躲回了山洞裏。

山林裏再次回響起喪屍的嘶嚎,它們好像受到某種牽引,三三兩兩地聚集到了屍骨前,一擁而上,瘋狂撕咬。

一時間咀嚼骨頭的“咯吱”聲此起彼伏,碎屑紛紛揚揚落下,被雨水沖刷。

沒過多久,那具完整的屍骨就被啃噬得七零八碎,喪屍們也随之離開了。

當衆人再次回到這裏時,泥土裏只剩下一小截腿骨,被啃得鋒利如刀。

秦賦撿起那截腿骨,道:“不算一無所獲。”

林橋沉默地看着那截腿骨,道:“我有個猜測。”

秦賦:“你說。”

林橋拿出兩張照片,一張是院長與父親、美麗女人的合影,另一張是女人和小男孩陳威的合影。

“我們找到的第一本筆記裏面提到過一個護士長,這個護士長和前任院長關系暧昧,可能就是A。”

林橋道,“院長與A互相喜歡,但出于某種原因他們無法在一起,所以院長娶了和A容貌相似的院長夫人,卻引起了A的嫉妒,最終導致院長夫人慘死。”

“這樣好像說得通,”

肖柯艾道,“後來A也死了,她收養的陳威遭到院長虐待,所以長大後殺了院長……可這和王娜有什麽關系?”

“王娜是接替A的護士長,所以她知道些什麽。”

林橋道,“陳威會殺死王娜,估計也和A有關。”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我們能找到院長的房間,應該就能解開真相了。”

要找到院長房間還需要第四張羊皮地圖,那是最後一張,也是最關鍵的一張。

天色微亮時,下了一夜的雨終于停了。山林沉浸在雨後的濕氣裏,衆人再次回到了精神病院。

大門已經鎖死,他們繞到後院,在那裏發現了一堵坍塌的牆。

這堵牆是被暴雨沖塌的,而且恰巧是他們來精神病院第一天砌的牆。

院子的角落裏還堆着小山般的紙箱,地上有塊暗黑色的人形痕跡,是當初被壓死的孫泰留下的。

一看到那塊痕跡,藍月鑰就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好友的死狀,精神也随之緊繃起來。

她戰戰兢兢地跟着其他人往裏面走,在從一扇小門進入精神病院時,肖柯艾拉了她一把,指了指一邊,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藍月鑰往他指的方向瞄了一眼,發現陰暗的角落裏有幾只喪屍正撲一個人身上啃噬,牙齒撕下肉塊,大口大口咀嚼。

那個人肚子大敞,內髒已經被掏空了,只剩下半張臉對着藍月鑰這邊……是張潇岚。

藍月鑰臉色劇變,一下子捂住嘴,幾乎控制不住要吐出來。

肖柯艾趕緊扶住她,幾人無聲無息地潛進了精神病院裏,沒有被發現。

陳威不知在何處,衆人也不想一進來就撞上他,因此決定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一樓走廊裏有幾個喪屍在游蕩,時不時發出“嗬嗬”的聲音。林橋來到一個房間前,對秦賦比了個口型:“這裏?”

秦賦颔首。

林橋打開了房門——

和裏面的陳威對上了視線。

林橋:“……”

陳威:“……”

林橋沉默着,把門關上了。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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