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冷
納蘭德對她,自是舍不得的。這些年他沒少在她身上花心血,更多次試圖把她送予利益方……雖然種種要麽在她故意使壞下破滅,要麽在姐姐妹妹的争風吃醋中流走。當初舍她,是迫不得已,如今她安好回來,又有了新打算。
難道他忘記了,白氏可是把她賣到臨州的青樓楚巷呢?!
到達書房後,她才清楚納蘭德不計代價把她找回的原因。“端木王爺,指腹為婚?”饒是素來鎮定,也不由得神色大變。
納蘭德年輕的時候,攬着尚是紅顏知己的元氏去端木瑜家拜訪,元氏和端木王妃趣味相投,時值端木王妃身懷六甲,兩個女人便欲結為兒女親家,端木王爺和納蘭德感情甚好,聽聞後大喜過望,這事就那麽定下來。
五年後元氏生下納蘭冰雲,此時納蘭德早已坐擁如雲美妾哪裏還記得她,加上元氏沒有子嗣還只是個小妾,估計端木王府并不想認這門親,漸漸此事就都被大家淡忘了。
可誰知道,端木老王爺及王妃過世後,世子世襲王位,竟頭腦一熱,興致勃勃上門提親來了。
端木瑜本是與先太上皇結拜的異性兄弟,軒轅家上位後,疑心重,端木瑜交出兵權後一直是閑賦王侯,誰也沒太在意。不過世子接過王位後,勵精圖治,鐵血果斷,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條,又三番兩次救駕有功,與皇帝叔侄相稱私交甚好,手握十萬兵權,朝堂上下則無人敢輕視。
于理,本是指腹為婚,于情,進不了帝王家,端木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納蘭德一想,如意算盤撥開了。
“父親,聽聞端木王爺手段殘忍,喜怒無常,嗜血狠戾,端木府中無侍女,您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在楚衣的筆下,納蘭妹紙思想還是比較先進的,別說嫁給端木朗那傳說中的冷血動物,就是送給王侯家作棋子她也不願意。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本就是別人家的,養這麽多年不就為這一點價值。”納蘭德不留餘地剖開道德的外衣,殘酷而現實地道,“雲兒,你一直是聰明人,最好別做無謂掙紮,嫁你是嫁定了!”
“就算擡着我的屍體上花轎,也要嫁?”納蘭冰雲冷笑。
“你生是端木家的人,死也得是端木家的鬼!”納蘭德拂袖,些許溫和道,“休做傻事,你娘可就你一個女兒。”
娘……
這些年活着,一方面是不屈于命運的折磨,一方面娘是她生存的希望。
可如今的娘,還是她心中的娘嗎?
失魂落魄從書房出來,元氏已在外面等候。納蘭冰雲困倦的心微微一暖,她終究還是在乎自己這個女兒的。
在乎她回來會不會被丈夫責罰。
元氏上前來,看她愁眉不展,道:“今兒是娘沖動,娘不該打你的,女不教母之過,娘也有錯。”
納蘭冰雲淡淡一笑。“無妨,您畢竟是長輩,今兒冰雲說話也是過了,冰雲給您賠罪。”
“你何罪之有,母女天性,瑣碎的不愉快何須放在心上。”元氏拉着她的手,目露擔憂,“緣何皺眉,汝父可是責怪你了?”
納蘭冰雲搖頭,嘆口氣,滿心煩惱。
“那所為何事,”元氏擰眉琢磨,倏忽眼睛一亮,“端木王爺提親的事你可知曉了?”
那雙細長的眼中透出的光芒讓她胸口一繃,呼吸有些困難。“娘……很希望我嫁給端木朗?”
元氏點點頭,誇道:“端木王爺文韬武略,一表人才,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德有才德,當是人中龍鳳,多少閨秀心中的理想夫君!關鍵是他府中無侍妾,你嫁過去就是端木王妃,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若非我先前與倩蓮有約,這好事能輪到你頭上!”
一顆心驀地下沉,沉入冰湖。她擡眼,眼中似乎瞬間融入了什麽冷冷的東西。
“端木朗手段殘忍,為鏟除異己不擇手段,六親不認喜怒無常,嗜血瘋癫。端木府無主,是因為所有的女人都被他殺了!京城文武百官,無人敢将女兒嫁他,娘,這些你不會不知道吧?”
元氏頓了頓,點點頭。“略有耳聞。”
“那你還要我嫁給他?!”貝齒咬住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唇齒間,胸口有股難言的暴戾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那又如何,聲名不過身外之物,外界大多以訛傳訛罷了,又無人真實見過。”元氏拉住她的手,那手的冰涼程度讓她心驚,想了想,道,“你也莫過憂慮,那端木朗我是見過的,端是良人首選。反正以你的身份,遲早要被當政治棋子送出去,你本庶出,能當端木王妃已是萬幸……”
緩緩抽出合在一起的手,揚唇。“如此說來,還是我高攀了,我還必須得感恩戴德?”
“就是……哎,你這孩子就是改不了毛躁脾氣,此事早已鐵板釘釘,有那閑情胡思亂想,不如安心籌備嫁衣,聽老爺說,婚期就定在下月二十五……”
“夠了,別說了!我不想聽!”捂住雙耳,胸口滿滿脹脹的的酸意。
“雲兒,這是命啊!你看清楚形勢再做論斷……”
“滾!我不想再看到你!”将元氏猛然一推,拔步跑了開去,眼中的酸涉終究忍不住,泛濫成災。
誰能攜手,慰我心憂,誰能凝眸,明我殇懷!
也許,這個塵世,本就是如此清冷的,殘酷而現實。
縮在假山後,兩臂環住自己,埋頭雙漆,低低嗚咽。
活得很累吧,如此日子,何時是盡頭?
若不自由,一輩子如籠中雀鳥,不如就此堕落。
恍惚間,一張笑臉明媚如花——“笨,活着才有希望,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着呢!”
“是嗎?”喃喃低語,無限滄桑,“為何我覺得,天都塌了,遍地盡是侏儒……”
趕了一個半月的路,終于來到夏國的都城。
四國中,蜀國盛産藥材良木礦石,吳國水草豐美牛羊強壯,黎國土地廣袤農業發達,唯有夏國,哪樣都不強勢。
可它偏哪樣都沾邊。說白了也就是經濟發達,尤其在她的絲綢彩緞美衣生意帶領下,商業發展更是蒸蒸日上,生意都通往其他三國去了,繁華無比,不知攏了多少國外百姓的錢財。
然而,這繁華也僅限于貴族大戶集中地帶。身居廟堂之高不憂其民,夏國其實已連續三年幹旱洪澇,有錢都難以買到米糧糊口,朝廷苛捐雜稅不減反增,江湖之遠動蕩不安,邊境甚至還有流寇橫行。
當然,富人其中的京城,一切不平和因素都被掩埋在繁榮之下。走進城門,但見條條大道縱橫羅列,街道兩邊人聲鼎沸,充滿特色的小攤貨物琳琅滿目,新鮮時蔬,古玩飾品,胭脂水粉,綢緞布匹,包子茶點,加上那道邊打耍賣藝的,吆喝買賣的,一路走過,眼都看花了,手也滿了。
“先找家客棧落腳。”不消多時,三人手中腳邊滿滿盡是大包小裹,楚衣便建議道。
于是幾人就近找間客棧住下,梳洗整裝之後,書生拿着一封拜帖,說要去拜訪他姐姐家的小舅子。
劉葉娟子臨行時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去看看小舅子過的好不好,對于這個唯一的親人,葉多情也極有好感,那封書信一直窩在懷裏帶着,那次匆忙離開客棧,包袱和錢財都丢了,這封信愣是沒丢。
“去吧去吧,早點回來。”楚衣揮揮手,很爽快趕人。
“你不和我一起去?”葉書生語氣略有失望。
“是你舅舅又不是我舅舅,我攙和什麽熱鬧。”楚衣敬謝不敏,“我忙着呢,等會兒還要去逛街。”
葉多情無法,只得一人走了。
楚衣本想來和姬三娘一起逛街,那女人居然一改一路上寸步不離的态度。“我有些私事。”然後匆匆忙忙也走了。
孤零零留下的楚衣覺得無趣,跑到街上去逛,順便巡查一下她家生意。
說好一邊往華都趕一邊巡查生意的,偏偏那姬三娘是個定時炸彈,她不敢冒險暴露家底,只得計劃胎死腹中。
其實這一路上帶着姬三娘也不是沒好處。同樣是女人,一起吃飯一起購物一起睡覺,有伴的日子不孤獨……當然,只是單純同床。那女人看着開放,她一不正經起來,卻頓時吓得如同收了爪子的貓,有好幾天都不敢跟她同鋪而卧。
姬三娘制得一手好毒,功夫也不差,一路上來的刺客和武林人士一撥又一撥,她和暗中跟随的那家夥各自解決一半,雲墨染給的煙火彈都沒用得上。
再然後,姬三娘睡覺特別沉,還愛打呼嚕,于是晚晚輾轉難眠後,她做夢的時間少了,一路上都沒怎麽夢到那梅花樹下的男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人家最近手上還是有不少存稿的,只是看着既沒收藏又沒留言的慘淡數據,哎,那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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