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素月遺言

繁華一場遺落英，一入凡塵皆寂寞。

悠揚笛聲遠遠傳來，秋歌循着笛聲走向前方，竟是出了青鸾林，入目，又是當初那個小村莊。

詭異的氣氛，一如那日的場景，裏面皆是和上次一模一樣的人，重複着那些人生前的行動。

秋歌的目光落在村口處那塊大石頭上，第一次和素月見面便是在那處，她那時安靜的睡在石頭上，長長的睫毛如一對安靜舒雅的墨蝶，因睡夢被打擾而未控制住自己的煞氣，傷了秋歌和稷羽。

此刻，那石頭上，坐着的是青鸾凰。凰一身素色青衣，手持玉簫輕輕的吹着。笛聲還是那般凄涼無比，透着萬年漠然。

秋歌不忍打擾她，站在一旁靜靜的聽着曲子，這曲調悠揚婉轉，如同延伸出去的線在一定程度後又猛的收回，因此盡顯凄厲。

與之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無論曲子多麽悲怆，凰的神情總是不悲不喜，冷淡漠然。

“你來了。”一曲終，青鸾冷冷開口。

“凰…”秋歌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素月已經死了，也不知該如何陳述這番在仙界發生的事情，只好默默的走上去，伸出了手。

看着秋歌手中的淡黃色的水晶寶石，凰眉頭微颦

，接過了水晶。

水晶在青鸾的掌心裏開始發出一絲微弱的光芒，青鸾合了手輕輕一捏，再開時，水晶已經成為了粉末，只是那光芒不減，越發強烈。

在一陣淡黃色的光芒中，出現了一點青青的弱光，接着放大，在空中，形成了一個虛影。

“素月！”秋歌驚呼，可是看着那近乎透明的小身體，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捂着嘴巴無法言語。

凰也是一陣震驚，在凰有着一絲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素月”緩緩開口：

“娘親，素月已經走了…大概就是像爹爹那樣離開了吧！可惜，娘親交給素月的最後一個任務，素月沒有完成。娘親，對不起。”素月臉上盡是懊惱。

“娘親啊，素月已經該長大了，可是因為該死的煞氣，一直不能長大。這次，素月真的很棒，破了煞氣讓自己成長了，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了自己在乎的朋友。可是娘親你知道嗎？素月從小到大沒見過多少外人，如今交到秋歌姐姐這個很好的朋友，她對我來說很重要。可是，娘親，我最重要的人還是你，你是素月的全世界啊！”

“素月可以不要父親，素月可以不要好看的衣服，素月可以不要那個小村子。素月，只想要娘親！素月一直，都很想和書中的人界小女孩子一樣，素月想穿娘親親自做的衣服，哪怕很醜；素月想讓娘親給我

紮辮子，哪怕是最簡單的；素月想讓娘親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哪怕沒有父親。”

“娘親，素月走了。素月相信，娘親一直會想素月的！素月要去見爹爹了，見到爹爹了，一定會把爹爹臭罵一頓的！誰叫爹爹不陪着娘親呢？素月非常希望，娘親能夠開心！”

一番話，說的秋歌淚了目，而凰，怔怔的站在那裏，任由徐來的風吹散手中粉末，塵埃消逝在空中。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青鸾凰突然擡起眸子，看着秋歌充滿戾氣的說到。

“我也沒想留在這裏！”秋歌一揮手，就要離開，飛到空中時又停下說道，“青鸾，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追求着什麽！素月本該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可是她的全世界，她最喜愛的娘親你，卻從未給她任何幸福，反而害了她的性命！”

本想去仙界同蘇星霧蘇星煙兄妹告別了再回無嶺山，此刻心情卻差到了極點，也就飛到天上随便找了朵雲坐了下來。

秋歌抱着膝蓋，把頭埋了進去帶着抽泣自語道：“為什麽我越長大越喜歡哭呢？我失去了家沒有哭，可是現在卻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掉眼淚。”

“爹爹，月兒是不是很蠢，很沒用？”秋歌擡頭看着漫天的雲，心裏湧起無盡的思念，“好想吳府…好想爹爹，好想娘親，好想葉兒姐姐…”

“我說啊，這次那個什麽金毛魔頭，聽說天帝又是派了戰神離紹去啊！”雲層中傳來一個大概是仙人的聲音。

與他同行的另一人也開了口：“什麽狗屁戰神，和我一樣只是仙，給他封了個神的稱號，可是一千年前的大戰，這個戰神去哪了？還金毛魔頭呢，我猜他的強大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小毛頭我看都打不過！”

“是啊，戰神戰神，戰無不勝。這在當初的神界仙界可是響當當的一句話，可是那戰神也終究堕了紅塵，一個情字害人啊！這次的金毛魔頭，在凡間害人不淺，偏偏天帝選了這戰神去，別到時候這魔頭沒滅，別把人間百姓給害了！”

“哼，要是天帝派我去，也比那個戰神好啊！要是我去了，這金毛魔頭銀毛魔頭，哪在話下？戰神，戰神，誰當都比那個離紹強！”

“你們說話可別太過分了，”秋歌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抹了抹鼻子，“在背後罵人，在背後吹牛皮，誰不會啊？你有本事的話道天帝面前主動請纓啊！”

“你誰啊，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插我們的話？”其中一人嚣張的說到，他是萬萬不認識秋歌的，但是在仙界，有着這般年輕容貌的，除了幾個響當當的人物和那神秘的天書閣兄妹以外，都是修為過低地位不高的。

“我為什麽不敢了？人家戰神關你們什麽事啊！你們作為仙者，不好好修煉維護六界，在這裏扯蛋，你們臉皮去哪裏了。喲西，在我腳下啊！”說着，秋歌還故意跺了跺腳。

離紹怎麽說以後可能會是自己姐們的相公，怎麽不能為他出頭？

那兩個仙人氣的臉都綠了，其中那個吹牛皮比離紹厲害的暴脾氣仙，揚起手就要教訓秋歌。

“啊！”那仙吃痛的叫了一聲，手背上一陣如火燒過的灼傷。

“臭狐貍！”秋歌驚喜喊到，“你怎麽來了？”

郁言一身白衣潔淨無埃，藍色紋邊華貴不凡，臉上的銀色面具秋歌十分熟識，那是她幼時在京城第一次見到郁言他所用過的。

“不認識她？”不理會那仙人的龇牙咧嘴和旁邊仙人的咒罵，郁言指着秋歌問道。

“一個小破丫頭，認識個屁啊！”一仙人喊道。

“仙界果然渣渣多。”郁言瞥了秋歌一眼，淡淡道，“走。”

“哎，別走啊！你們把我弄傷了，給我一個說法啊！”說着，那仙人就要上前，郁言沒有回頭，徑直向前走，跟在他身後的秋歌看了一眼身後，一不大的火牆隔開了她和那兩個仙人。

那兩個仙人正因為被火星子傷到了露出來的皮膚

而大喊大叫，秋歌看着他們滑稽的模樣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郁言落下一句話：“連自我治療都不會的狗屁低級仙，以後還是少出來惡心別人！”

秋歌聽了郁言的話，不由得下意識的摸摸鼻子…嘴巴真毒！

“下凡？”走到一直看不見那倆仙的地方，郁言問道，讓秋歌突然又覺得郁言真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

秋歌點了點頭：“我要先去看看師父，看看無嶺山的大家。”

“那走吧！”郁言落下這麽一句話，轉身就要走。

等等…什麽意思？秋歌連忙叫住：“你什意思？”

“我會陪你歷練。”俊逸的背影耀眼的銀發，将這麽一句話不輕不重的擊在了秋歌心上。

“陪…我？”秋歌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愣一愣的，郁言懶得回答她，直接飛身落下雲層，秋歌才反應過來，連忙難掩開心興奮的跟了上去。

一路沉浸在這個大大的糖果的甜味裏無法自拔，和郁言同行游歷凡間，想想都激動。

不過再想到了郁言的那張臭嘴，秋歌皺着眉頭搖了搖頭。他不借各種事情來損自己才怪！

到了無嶺村，秋歌一路奔向王大媽的年糕鋪，看着可口誘人的年糕直留口水，只是正要掏腰包時，才發現在仙界待了一段時間，身上早就沒了人間所用的銀兩，身無分文的她看着年糕直添嘴巴。

“郁言，我餓了。”秋歌摸着肚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着身後跟來的郁言。他帶着面具，也看不清神情，只是瞥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秋歌苦叫着離開年糕鋪子，按理說郁言此刻不應該變出個錢什麽的幫自己付賬嗎？話本子裏都是這樣說的啊！

“喂，臭狐貍，你法術比我厲害，就不能幫我付一下錢啊！”

“障眼法，屬于騙人，要是做了。你就別想歷練成功了。”郁言不冷不淡的抛出這麽一句話，朝着思行河走去。

秋歌讪讪摸了摸鼻子，沒話可說。

“為什麽要從思行河這邊啊！”秋歌摸着鼻子疑惑的問道，“思行河這邊上山的路要繞一些的啊！”

郁言一直沒有說話，只是背着手在前面走，秋歌跟在他身後，二人過了思行橋，穿過月華林，直往山頂。

想到上次，就是在這一旁的林子裏，郁言再次把自己作了鹓雛，而導致自己懷疑對他的感情，對他一再失望。

一次次，就是因為身上愈長大愈明顯的雨鈴花香，就是因為自己和鹓雛有着幾分相像的臉，就是因為自己和鹓雛相同的性格，自己一次次被別人當成了鹓雛。先是深深喜歡着的郁言，再是青鸾凰，最後是把自己當初鹓雛來報複的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