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收放自如

“咕嚕咕嚕咕嚕……”

如畫左望望右看看,喊道:“何聲會如此怪?”

這真的,他們三人頭紛紛向下垂表示服了,挨着門邊睡的漢子回頭手還指着腦袋,用口型對對面兩人說:這裏壞了。

“是你肚子叫了。”李上源走到自己桌前打開抽屜拿錢包,地上掉的小籠包是不能吃了。

“瞎說,奴家肚子豈可有此聲?”如畫從小家裏富甲一方,有廚奴伺候,即使被繼母用馬車拖出京城賣到青樓也沒落下一頓好吃的,到了青樓老鸨更是好魚好肉招待。她以前的人生,不知道饑餓這件事的存在,肚子餓叫了更是從來沒有經歷過。

“咕嚕咕嚕咕嚕……”肚子又叫了一串,她低頭驚奇的看着肚子,喏喏驚言:“為何,這是為何?”

她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李上源耐着性子跟她解釋:“你只是餓了。”

“餓了?餓了會有此聲?”如畫不信,不過還是覺得肚子空空的。

“想吃什麽?”他揣了些錢,床上的他們一聽又從床上冒出了頭,兩眼放光的看着他,既然有人願意去食堂,大家的飯都可以解決了。

“桂花鴨,醋溜丸子,再來一條紅燒魚,半碗米飯。”她簡單的點了幾樣。

李上源就知道他這是白問,擡頭看着室友們要帶什麽,他們各個聽得都在那咽口水。

“我要一份地三鮮。”

“爆炒豬肝。”

“青椒肉絲。”

李上源在心裏又記了一遍室友點的菜,才跟如畫說:“我二十分鐘後就回來,你別亂跑知道嗎?”

“咕嚕咕嚕咕嚕……”如畫驚吓地手摸着肚子對着他點頭,他一陣風跑出寝室,忘記關寝室門又風風火火跑回來關上,以免被別人看到她鬧出什麽事。

寝室安靜下來,如畫餓得肚空腳軟的就近坐在漢子的椅子上,她回憶不起來是如何來到這裏的,還是繼母又叫人趁她睡熟把她送到了這?

坐着想着,她隐隐約約聞到一股異味,何物?

異味像是從她腳邊的小船裏的那坨布傳出來的,為臭腐乎?

漢子幾乎是從床上滾爬下來,在如畫手碰他襪子前,撿起鞋子裏的襪子和桌上堂而皇之扔得內褲跑進廁所。

封面打了馬賽克的雜志,扔在地上那一團團沾着不知名液體的衛生紙,昨天吃完了沒扔的泡面桶……

床上的兩人睡不住了,仿佛今天是五一勞動節一樣,對寝室進行了大掃除。

**

李上源兩只手提着東西從食堂走出來,臉上未消的巴掌印讓他有了回頭率,他不是在意他們的眼光而走得快,而是擔心寝室裏那女人會亂跑。

Z大食堂外有個宣傳窗,學生會會定期在裏面挂着Z大優秀學子的采訪。他進食堂的時候還在往宣傳窗裏面挂,出來就挂好了,路上堵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女生。

陳默今,醫學院臨床精神衛生專業在讀博士,後面霹靂巴拉一片介紹。

李上源沒看完,他喊着借過根本沒人聽,于是對着身後的食堂大喊:“陳默今從食堂出來了!”

“哪呢?哪呢?”“天啦,真的是陳默今!”

女生們眼泛桃花的看着站在食堂門口正準備溜之大吉的人,不少人興奮的走過去只為從他身邊路過。

宣傳窗前只留些膽子小的,李上源沒想到自己烏鴉嘴了一次,他回頭正好看到陳默今怨念的眼神。

哥們兒,對不住了啊。

路沒堵了,李上源提着東西飛奔回寝室,是漢子拿拖把來開得門,裏面趙辛正拿着六神到處在噴。

“鞋底在上面踩兩下,地我剛拖,別又踩髒了。”漢子把拖把放過來讓他踩。

李上源直接走進去,不管漢子在身後喂喂的喊,把帶給他們三人的飯放在漢子桌上。她現在坐在他桌前了,他把一次性餐盒放在桌上打開,手指着示意她吃。

饑餓難耐的如畫舔了舔,盒子上面是菜下面是米飯,沒有問為什麽沒有盤子,一次性筷子沒分開就“舀”着吃。

“等一下!”他剛喊完,一塊香菇從筷子上落到她衣服上。

他翻着白眼把筷子搶過去,握着中間分開,手握着兩根教她:“這種筷子是這麽用的,夾着吃就不會掉菜。”

想了想又補問了一句:“你會用筷子嗎?”完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類型。

“奴家還用簪子進食呢,這種小竹筷難不倒奴家。”景如畫搶過筷子狂吃起來,昨晚就吃了蘇二虎夾的花生米。

李上源閉上眼睛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你能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嗎?”

是嫌棄她嬌作了是嗎?吃人嘴短,要她扮悍婦是嗎?

景如畫手端着從椅子上起來,一只腳踩在地上一只腳踩在椅子上,豪邁的大笑四聲:“哈哈哈哈,奴家用小竹筷游刃有餘。”

“……”李上源被她那幾個哈哈震得頭更疼了,他能跟她講通道理就見鬼了。

如畫把飯吃得一粒不剩,要不是李上源搶得快,她都快舔盒子了。不知道她餓了多久還沒吃飽的樣子,拿着餐盒去那邊剛打掃完準備開吃的室友們分餐。

如畫終于吃飽後,就纏着李上源帶她去郊外,去見江公子,又為身上衣服沾了油漬發愁,她來得匆忙一套換洗的衣裙都沒帶。

要在男生寝室找到裙子,除非是變态。

入鄉随俗的如畫穿上了寝室個頭最矮的楊俊博的一套運動衣,上衣衣擺到了大腿,褲腳挽了幾圈才沒有拖地,腳在黑色球鞋裏可以打轉。她站在陽臺上對着挂在牆上的全身鏡梳頭發,屋內四人看着她取下一個又一個簪子,及腰的黑發放下來用梳子疏通,直發又經她的手兩三下在後腦挽了個髻,簪子一插`進去髻穩穩紮好。

洗面奶水龍頭這些是李上源一步步教她用得,她淨完面後清爽的站在四人面前,拉着腿上寬大的運動褲原地轉了一圈,“奴家換好了。”

趙辛又靠着桌子手捶心髒了,這種古典美女氣質真的是他的菜啊,只是精神不正常不是他的菜啊,他還沒重口味到那種程度。

李上源找來一個鴨舌帽戴在她頭上,把她自己的衣服用袋子裝着提在手上,對着室友們說:“我先送她回家,晚上一起去川菜館喝酒。”

如畫對着三人半蹲一福,“奴家與諸位在此別過,今日謝汝之顧,來日必當報謝。”

“不客氣不客氣,有空再來玩啊。”趙辛接話,被其他兩人手肘撞肚伺候。

長得好看是一回事,精神不正常很吓人的好嗎?不管她是怎麽來得,以後還是別來了,要看古典美女就去看文學社的妹紙們。

景如畫的帽子壓得很低,她緊跟在李上源身後出了男生寝室樓,再跟着他穿過無數棟寝室樓教學樓走出了學校大門。

公交車載着一車人到站,景如畫看傻了,那是什麽東西?前面沒有馬匹托帶怎麽能跑得動的?

人下來完了,李上源走了幾步發覺不對勁轉身,她還站在原地。

是又扮上古人表示對現代社會物件的驚乍了!

他走到她身邊,拉着她的手腕往車上走,白癡一樣的解釋:“這是公交車,是我們這邊人使用的一種交通工具。”她說她來自地球的另一端,他就以“我們這邊人”來跟她溝通。

碰到周六又上車上得晚,兩人上去已經沒有位置了。他把她帶到門邊站着,怕她站不穩就叫她雙手抱着鐵杆,高個子的他站在她身後一擋。這樣一來鐵杆就被她一人抱着了,周圍幾個女生紛紛瞪了他幾眼,不夠高只能手抓着別人的座位在車行駛時保持平穩。

窗外的風景呼嘯而過,景如畫傻傻的看着,時不時回頭看他,他就跟她解釋。

比如車內有人在打電話,他就說那是聯絡工具,跟她生活的那端飛鴿傳書一樣。

路上穿着制服指揮交通的交警,就是衙門的衙差,都是公務員啊。

路過人民醫院,他解釋說那是醫館,穿白大褂的是大夫。她又問這裏沒有禦醫,他說有,路過軍醫院時就說裏面都是禦醫。一般領導人生病了都是進軍醫院,軍醫不是禦醫是什麽?

途中還轉了一次車才到東郊,她孜孜不倦的問了一路,終點站後她嘴唇都幹起皮了。

Z市東郊才住得有人,西郊全是工廠,他牽過她的手嫩滑無比,一點都不像是在工廠做事的人,一定是在家養尊處優的人。

但是問了很多家,都說沒見過景如畫,找到那條河,河邊住着的人也說沒見過她。

“江公子!江公子!”景如畫在河邊邊跑邊喊,市郊的小溪她沒去過,江公子是不是見她沒來先走了?

李上源跑過去拉住她,“你記得你家電話嗎?就是用來飛鴿傳書的數字,你記得嗎?”

景如畫哭着搖頭,什麽飛鴿傳書,她爹爹死了誰還跟她飛鴿傳書!

“你送奴家回萬花樓吧,奴家不想待在此,求求你送奴家回去吧。”景如畫嘴裏重複着這幾句話,她害怕,她對這裏陌生,她對每一個人都陌生。

李上源深深嘆了一口氣,他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原以為她執念的郊外小溪就是她家,沒想到她真的是徹頭徹底的精神不正常。

他把裝着衣服的袋子遞給她,“你就站在這裏等我,我去那邊問問看去萬花樓的路怎麽走。”

景如畫眼睛包着一包淚對着他點頭搗蒜,手提着衣服乖乖站在河邊看着他越走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

李上源坐上回程的公交車,途中轉了一趟車才回到學校。在床上補了兩個小時覺被室友打起來了,去川菜館喝酒一個都不能少。

喝酒撞杯時,李上源大倒苦水,撸Dota玩游戲怎麽了?每次覃玉嬌要逛街他可是都去了的,她一買衣服要在試衣間試個把小時他都等了,他只是玩個游戲就被扇了兩耳光,爺們兒的面子何存?男女平等何在?

“話說,李上你是不是被那個女人上身了?”漢子被他的何存何在何何何的搞蒙了。

“滾逼!不要跟我提女人,女人就沒一個正常的!”李上源手揣着皮帶說要去方便,喝啤的只是尿多不醉人,方便完出來洗手時,站在另一個盥洗盆前洗手的人對着鏡子朝他禮貌一笑。

“中午對不住了,我是喊完了才看到你站在那的。”李上源主動言和。

“沒事。”陳默今手洗好了關上水龍頭。

被女朋友甩了兩耳光,被另一個瘋女人耍得團團轉,李上源今天犯女人的太歲,女人的心思不要去猜,猜來猜去都是男人的錯。

臨床精神衛生專業?

“陳默今等等!”李上源伸出爾康手。

陳默今轉身,看着他。

“精神病患者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不一定。一些患者完全可以跟正常人一樣生活,甚至工作。”陳默今如實回答。

“胡言亂語那種類型呢?她聽地進別人說得話嗎?”尼瑪她說自己是萬花樓頭牌,她怎麽不說自己是天上人間的花魁!

“一樣。你到底想問什麽?”

“是這樣的,我朋友遇到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如果他跟她說他去找個東西,找到就等回去找她,她會等在原地嗎?”李上源糾結了半天才模模糊糊形容完。他腦海裏全是臨走時她眼含淚的樣子,就連補得那兩個小時覺都夢到她孤零零的蹲在河邊等他。她時不時會回頭望一望,沒看到他又失望的轉過頭看着河面掉淚。

“擦!”李上源沒等陳默今回答就罵着跑出了廁所,沖出川菜館攔了輛的士坐上去。

陳默今把他沒關的水龍頭關上,從廁所裏出來回到他們的包間。

“Today你終于回來了,再不來盤子裏只剩下骨頭了。”

陳默今笑着坐回座位,“沒事,正好研究室缺标本,拼個标本出來。”

其他人都跟着笑起來,說實驗說手術,把桌上那些骨頭是動物的什麽部位都說了出來。

**

的士開到目的地,李上源從車上跳下來叫司機等一會兒,還沒跑近,就聽到嘤嘤的哭聲。迎着月光,他看到蹲在河邊的她肩膀一抽一抽的,是她在哭。

“景如畫!”

她聽到她的名字馬上回頭,臉上挂着兩行熱淚,嘤嘤哭着。

他手扶着膝蓋喘氣,司機按了兩聲喇叭催,她還蹲在原地。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走了。”李上源站直,她也扶着膝蓋站起來,還沒有站到一秒,她就呀一聲摔倒進河裏。

“腳蹲麻矣……”她喝了幾口喝水嗆着說。

“……”我就不該來!李上源咬牙走過去把她從水裏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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